四十五、大熊
沱沱河越来越窄，终于变成了一道乱石堆中的细流。
卓玛奇怪地四处看看，她指着不远处，冰川后的皑皑雪峰，叫道：
“那是格拉丹雪山，我和大叔来过千诺哥哥，我们走错路了。”
“错了多少？”无空问道。
“苏京在那边：”卓玛指着他们来的方向；“我们走到沱沱河源头了。”
“法师千诺，或是上天的意愿。先找地方休息，我饿了。”无空没感觉南辕北辙是太严重的问题；“明天，我们再走回去。”
卓玛默默指个方向，驱使黑骏马走过去。
十几分钟后，黑骏马停在一座破败的石屋前。
无空很高兴，不用住潮湿的帐篷了。
卓玛哭丧着着脸将马背上的行李解下，无空搬进石屋。她在自责，给无空哥哥带错路了。
这里是沱沱河的源头，是保护区的核心，不允许放牧也不允许游客进来。
她，怎么带着无空哥哥钻到这里了。
无空安慰卓玛说：现在是雨季，当布西里的雨水太多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他心里明白问题出在哪，却没说出来。
每次迷路或拿不定方向的时候，卓玛都会解下铜钱算一卦，算来算去，算到沱沱河的源头来了。
晨曦中，可看到一群奔跑的藏羚羊，从这里到月亮湖拉琴家的毡房有三天的路程。
他们，走了三天的冤枉路。
卓玛开心了些，拿出铜锅准备烧水做饭。
天上飘起了雪花，很快，周围就变成了白色的冰雪世界，草甸变成了雪原。
“没有牛粪了。”卓玛不好意思地说。
在高原上，没有牛粪就意味着没有温暖和燃料。他们，不能煮茶，不能烤羊肉了。
这座石屋荒芜已久，门窗都没有了，附近找不到任何燃料。
“只能这么吃了。”卓玛拿出银柄刀，割下一条羊肉干，塞进无空嘴里：“怎么样？”
“还行吧。”无空用力咀嚼着，看向帐篷外的黑骏马；“它怎么办？下雪了啊。”
“它会吃饱的。”卓玛抓了一把盐递到黑骏马嘴边，让它舔舐掉，解开它的缰绳。
黑骏马跑走了，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无空有点担心的看向东边的天空。
那里，时常出现无人机，有时一起出现，有时只有一架。它们时远时近，总在高空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
三天来，他们路过了三座毡房，举办了三场超度法事。
卓玛说，他们都是她和阿妈的朋友，经常互相关照。
无空背包里的蓝色花朵，已有十五支。
从拉琴家得到的两支，整整一天才枯萎。
无空长这么大，第一次可以如长时间地倾听和交流。
卓玛说，蓝花很漂亮，是神灵赐予尼玛哥哥的宝贝。
用完简单的饭食，在石屋里铺好毡子准备休息。
卓玛又拿出了“饰品”，丢了几次，笑道：“阿妈和大叔都很好啊。”
无空问道：“卓玛，算卦是师兄学的？”
“是啊；”卓玛举着“饰品”，介绍道：“这三枚铜钱，是无鱼大叔和阿妈的定情信物，现在归我了。有他们保佑，一切都没问题。这枚金针，是用来开锁的。”
“开锁？”无空很惊讶。
卓玛自豪地说道：“是开锁啊。我跟大叔学了十天就会了。大叔说，掌握一门技术，会有很多方便。”
“可是，师兄为什么要教你开锁？”无空追问道。
他听师尊空雪大法师说过不少江湖上的事，开锁虽然也是一门技术，却是个偏门。
“大叔说，我的性格浮躁，注意力太散乱，很容易分心。他说开锁需要全神贯注，稍一松懈就会前功尽弃，是训练专注力最好的办法。开始的时候很难，练了三天才打开一把单簧锁。后来就好了。我现在可以用金针捅开十字锁。”
“十字锁……你好厉害，先睡觉吧。”无空打开《伏魔杖法》，低声诵读。
虽然卓玛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他总觉得师兄的做法怪怪的。
《伏魔杖法》有一百多页，无空已经背会了。这两天，他时常会手痒，不自觉地抓起师兄送的铁棒，想要敲打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无空醒了。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小法师，醒醒，有危险。”
无空被惊醒，看到黑骏马的头探进石屋，在偷偷舔舐被他当做枕头的盐袋。
他悄悄爬起来，探头张望。
太阳出来了，外面白晃晃的。一架黑色无人机。它悬停在冰川上空，距离石屋很近。
师兄无鱼大喇嘛说，看到无人机一定要尽快躲起来。这里只有一座石屋，周围空荡荡的，躲到哪里啊？
黑骏马暴躁地打着响鼻，使劲向石屋里挤。
危险，来自那架无人机？
“小法师，准备战斗吧，外面来了一头熊。”黑猫突兀出现在他面前，以一种很不科学的方式，站在半空中。
“黑猫……”无空惊道。
“请叫我大卫，黑猫大卫。”黑猫随手一挥，丢出了一条银鱼。
银鱼飞快地游动着，所过之处，留下点点细碎的银光。
黑猫手指一捻，银光聚合成一只镜子。
“空雪千诺……熊啊。”无空果真看到了一头熊。
他看到了石屋，看到了冰川和格拉丹雪山，看到一头一人多高的棕熊，正摇摇晃晃地接近石屋。
“小法师，打得过不？”
“打不过啊。”无空急忙答道。
“打不过，快跑啊。”黑猫道。
无空抱起卓玛，行李也来不及收拾，骑上黑骏马就跑。
幸亏有一匹马，靠双腿是跑不过大熊的。
卓玛醒了，奇怪地看着他：“尼玛哥哥，天还没黑呢，你跑啥？”
“有大熊。”无空向后看去。
阳光与冰雪将冰川装扮的宛如仙境，仙境中有一座石屋。
大黑熊立在石屋门口，向这边张望。
卓玛也看到了大熊，说道：“够了，不用跑了。”
“够了？”无空勒住黑骏马。
“它没有追来，是已经吃饱了。我们在这里等，等它玩够了，回去收拾东西。”卓玛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不是第一次遇到熊，经验比较丰富。
他们的帐篷、铜锅和水袋，粮袋、盐袋、肉干、衣物等都在石屋里。
没有了那些东西，走不出高原。
无空手里，抓着一条黑色铁棒。
《伏魔杖法》还在石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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