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 （1）

　　连绵的雪总算停了。

　　隽永城头，一片寂寥，只留下厚厚的雪色覆盖住所有的迷茫。

　　守城的卫兵都窝在城前的一个小屋里，木炭在炉火中烧着，几双手也围上来烤暖，只是少了欢闹的声音，一切的忧郁都埋在沉默里。

　　自从引君坊的众人褪去，隽永城里就陷入了寂静，不管是城中的百姓，抑或墨雨堂的子弟，都要在这样的寂静里度到明年的开春。

　　而吕慕青辞去房主之事，也是悄悄地进行，悄悄地结束。

　　直到妻子死后，所有的相濡以沫刹那间全部灌入其胸腹，这才让其发现，两人的感情虽从不热烈，却早已一圈圈地容纳缠绵。

　　吕慕青牵住妻子的手，久久不愿松，可是象征生命的那条线终是断了，无论吕慕青再如何抓，也抓不住。

　　吕慕青在妻子的灵堂前坐了三天，滴水未饮，粒米未进，就连孩子，也暂且先让凌香照顾起来。

　　吕慕青默默地在心中忏悔自己的无能，吕慕青改变不了什么，吕慕青很失败。

　　随即，吕慕青已决定要把辞去房主的职务。

　　洛思冰有着一对明亮的眼睛，里面饱含伤悲，却无法阻拦心意已决的老师退去。

　　而吕慕青的告别更是简洁，甚至没有一句话是多余。

　　洛思冰难以透露出一丝拒绝。

　　原本踮起脚尖仿佛就能碰触的距离在这个瞬间竟延展到了遥远，只能任由那抹青色的背影消散不见。

　　吕夫人火化后的第二天，吕慕青抛下了一切，在无人知悉的情况下，带着儿子消失不见。一下子，墨雨堂犹如失去了主心骨，第二房则更是鸡飞蛋打、蚂蚁乱爬。

　　幸好洛思冰还能当机立断，立刻让一向可以和吕慕青分庭抗礼的杜八指掌管半局，另一半的摊子则由洛九郎接了下去，总算是把可以造成无以挽回的伤害的时局扭转了回来。

　　只是完全失聪的第二房便再次沦陷到了永无天日的深渊，眼前只剩下望不到头的漆黑。

　　唯一能带来希望的，是出现在隽永城头的两抹身影。

　　凡儒缺了一条腿，剑冥伤了一条手臂。

　　却并不会让二人显得凄迷，反倒让两个年纪轻轻的人在气质上多了明显的血性和坚毅。

　　这时候的二房需要一个人带领着前行，于是，凡儒在众人的期待下接替。

　　而剑冥则再一次以心腹的身份出现在二房房主左右。

　　墨雨堂的势力已出现了变化，现在的二房只有敬陪末座。

　　凡儒当然要努力去摆脱，所有凡儒成日都在整理吕慕青留下来的帐案资料，希望从中寻找出一条小径。每一份材料上都有吕慕青亲笔留下的批注，字里行间，都有一些无助，特别是在偷偷派出剑冥制造混乱的那段时间。

　　无论如何寻觅，凡儒也只能得到同样的结果。

　　唯一能从青花楼风暴中逃过一劫的办法，只有合纵联盟。

　　既然墨雨堂和引君坊彼此已撕破了脸皮，唯一能拉拢的，必须是连余殇的夹马道。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凡儒自然要派出二房里最得力的人去交涉。

　　祝洪呆头呆脑，不是一个能够托付的人。

　　凌香美艳机灵，却不是一个会谈判的人。

　　剑冥说。

　　“这件事只有交给他去做，必须交给他去做。”

　　凡儒叹了一口气，道。

　　“我只担心东窗事发后，残空会做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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