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半妖
如果说早知道就这样送个丧会这样将自己的命也给送走了，我死也不会去的，毕竟死的话还是干干净净地死去，也不是如今这种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可是现在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更重要的是，我从未曾想过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妖？难道是我在做梦，只不过这个梦太过真实罢了？
仙娘子摸了摸我的头似乎是想要安慰我，可是这样一摸却将我所有的委屈都给带出来了。小时候被欺负了，哥哥也会这样摸摸我的头，然后笑我是个爱哭鬼。
可是如今，我刚有想要回家陪着哥哥的感悟，却已经人妖两隔了。如果说本来还只是碍于血缘，现在我就要害怕自己哪天会不会妖性大发而伤害了我一直以来最为宝贝的哥哥。
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我所幸也不再掩饰，一把抱住仙娘子的衣裙哇地一声哭的昏天暗地，而仙娘子也没有踢开我，任由我这样撕心裂肺地哭着，直到我觉得我似乎哭完了一个世纪的眼泪，才抽了抽鼻子放开仙娘子。尴尬地看着仙娘子衣裙上的那滩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突然尴尬地笑了起来。
“其实，你还是跟个普通人一样，没必要如此伤心。”仙娘子见我哭完了，蹲下来擦了擦我脸上的泪痕，看着她的眼眸中倒映出我的影子，我从未感觉自己的心如此平静过。
“仙娘子，你是说，晴灼是个妖吗？”那紫色的妖灵碎片我清晰地记得是来自晴灼的身上的，我想定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是唯一的一个女子，所以这个妖灵碎片才会直奔我而来吧。想想也真是忧伤，我不过是不舍书呆子，也怜悯晴灼，却一不小心将自己给搁进去了。
早知那种怜悯那般要不得，我情愿我是个冷面石头人，如今自己想要情愿也不行了，因为我已经成为了冷面妖兽，最无情最嗜血的妖兽。
“她其实本不算是个妖，只不过是个妖精罢了。”仙娘子丝毫不嫌弃自己裙角的那滩不明液体坐在了我的身边，将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里，“她为花中精灵，是天地间灵气的显现，无形无感，可是将近十五年前偶然从天外出现的一抹妖灵碎片，却是改变了她的命运。”
我惊讶，就觉得自己在听人说书：“天外出现的妖灵碎片？”
仙娘子点了点头：“是呀！不然你以为进入你身体的是晴灼自己的妖灵吗？”
我点头，因为我确实这么想的。
仙娘子摇了摇头道：“晴灼还没有强大到自己形成妖灵的境界。是因为这个妖灵碎片，她才得以成形，而且化形成人，区区一个碎片就强大如斯，可想而知，如果是整个妖灵，那股力量的强大该多么让人难以想象了。”
我再次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不管它如何强大我都不想要啊，我只想做个人，好好地跟哥哥在一起，如今想来我是回不去了，万一哪天被人看到了这么妖怪的一幕，那么估计就只有火刑陪伴我了。火刑也就罢了，我更受不了的是哥哥的目光，到时候他会怎么看我呢？
我瘪了瘪嘴问：“那我现在是妖呢？还是人呢？如果是半妖，是偏人多一点，还是偏妖多一点呢？”
仙娘子一笑捋了捋我额前的碎发：“在我眼里，你就是人，一直都是。”
我抬头撞见她难得充满着笑意的眼神，就好似春日里的暖暖阳光拨开重重雪云照耀大地。那个时候，我一直都以为妖灵碎片进入了我的身体纯粹是因为我运气不佳，却不曾想过，这只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宿命罢了。
门口传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看向敞开的屋门，漠泽一袭白衣焦急地站在风中，他从未这般敲门过，向来都是不急不缓地三下叩门声，想来这一次内心之中必定也是焦虑不已吧。
仙娘子挥挥衣袖：“进来吧。”漠泽才敢将视线望过来，在看到我安好的刹那，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小白，你没事了吧？”
我起身蹦跶了一会儿告诉漠泽我安然无恙，反而比之前更好了。离开锦绣院之后，我从漠泽口中得知他将我带回客栈之后只感觉到我全身发烫，却苦无对症，就在他手足无措之时，仙娘子缓步进入房内，只是让他将我送到锦绣院，然后他就被赶出去了。
不过如今看到我活蹦乱跳的模样，他也就宽心了。我凑近他看着不过距离分毫的脸贼贼地问：“真的是担心我？”
漠泽讶然：“不然呢？”
我收回脑袋摩挲着下巴思考再三：“我觉着你是害怕一代神医的名号毁在我手里罢。”
漠泽愣了半晌：还是没憋出什么话。
我以为他被我气着了，正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却不想他突然开口了：“小白，其实我很感谢你的出现。”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实在没想到漠泽会在这个时候没头没脑来一句那么温情的话，我尴尬地咳了一声问为什么，他看了一眼苍天：“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老天爷让你出现，就是来锻炼我内心的承受能力，而我现在真的坚强了许多。”
我撇了撇嘴，感觉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一丝恶意：“我权当你是在夸我了。”
漠泽一笑：“自然可以。”
我偏过头，感觉悟出了什么：“其实，一生中，出现在我们生命里的人，都值得我们去感激。”
漠泽本要离开，却不想我竟然开始抒发人生感悟，顿了顿问：“怎么说？”
我鄙视他：“怕你听不懂。”
他挑了石凳坐下手托腮：“我聪明着，你说吧。”
我也坐了下来，脑海里组织了下语言：“只要出现的人，无论他是个过客，还是个常客，都是带着上天注定的任务出现的，必定是要让我们学会些什么，领悟些什么。世上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可是偏偏你和他相识了，却没有跟另外一人，这除了是缘分以及上苍的注定之外，还能是别的什么吗？细想一下，你会发现每个出现的人都是你的恩师。他出现了，匆匆地教会你一个道理，然后从你的生命中离开。这个过程，可能仅仅一瞬，也可能一天一周，甚至数几年。但他们都是过客，毕竟没有陪伴你一辈子的人。”
漠泽蹙眉：“讲完了？”
我点了点头感觉有点口渴，可是奈何这里没有，本要起身去前厅喝茶，漠泽却发问了：“你是说，小毛球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就是为了让我们吃他？或者说，我们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就是为了做一个吃客，还要告诉他我们是恩师？”
我瞪眼看他，觉得这个人真是会找歪理，对付这种人就是得用歪理来治：“小毛球即将让我们知道狐狸肉的味道，这不算恩师吗？我们教会小毛球不是将他养大就是恩人，也有可能是屠夫，这不是恩师吗？”
这么一讲，漠泽果真被我说服了，不过他眉中带笑似乎又要对我出难题了：“我很好奇，你的小脑袋瓜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套又一套神奇的理论，似乎这次从仙娘子那回来，长大了不少。不如跟我讲讲，怎么悟出来的？”
其实我悟出来纯粹是因为他的原因，可是我这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承认，想了半晌：“做梦做出来的。”
梦里面我看到了晴灼的记忆，她在妖灵碎片的作用之下化成人形，在花海里救下了书呆子，她是妖，却动了情，人才会动的情。她是世间的精灵，只知道一心一意，却并不曾想人间的爱却可以分成好几份。我想，晴灼必定是要告诉我，有的时候执着是一件好事，但是过分的执着却会让自己和自己爱的人陷入纠葛的漩涡。
就好比少年时，城西处有一个老婆婆每天会来看我，不是我长得像她的谁，而是只有我才会跟她这个陌生人说话。她没有老伴，没有子嗣，除了院里的老杏树，就只有一只已经跟她一样大年纪的花猫。那个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无后，即便是抱养那也得有一个。不然跟这个老婆婆一般年纪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除了抱着回忆，什么都没有。
这着实悲哀！
所以，每个出现的人与我们而言都是值得感恩的，只是我觉得漠泽可能不会懂，而我也不想说给他听，因为我实在是有些渴了。
漠泽也不再纠缠我怎么悟出来的，他原本就是随口一问，我们起身离开，却看到五弦匆忙跑来的身影，真不愧是淑女，就连跑步的动作，都那么优雅迷人。跑近的时候，或许是太急虽然在我眼里一点也不快，右脚不小心崴了一下，漠泽如一阵风般从我身边掠过，接住了五弦：“怎地如此不小心？什么事如此惊慌？”
我想定是不急的，因为五弦还有闲情逸志和漠泽说话：“漠公子，五弦不碍事。”
漠泽神色一冷：“都说叫我漠泽就可。”
五弦的面上涌上了绯红，羞窘地垂下头：“漠，漠泽。”
我见着心烦，直接掠过就要往前走，五弦这才想起她那所谓的急事：“漠，漠泽，白掌柜，不好了。府衙里来人了，说要封了我们的客栈。”
我和漠泽一惊：“什么？”
看着五弦大口喘气的模样，我觉得问她还不如出去看看，所幸直接跑了出去，而漠泽也是紧随而上，独留崴脚的五弦咬了咬唇伸手想要叫住漠泽却又没有开口。
客栈内，站满了府衙中人，带头的一个衙役嚣张地坐着喝着茶，一只脚还高高地端起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叫你们的掌柜出来，不然，我砸了你们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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