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邓一新进阶之路
邓一新回到妇产科没多久就到了二零零二年的春节。
广江是一个外来人口很多的大城市，每逢春节，大部分外来务工人员都要回老家过春节，城市一下子空了一半。对于医生们来说，春节之前病人就减少了，春节假期几乎是一年当中唯一一个可以放松下来休息几天的假期。
春节前轮休的孟婷婷来到菜市场买菜，在卖活禽的摊位见到还有当宠物卖的小兔子和小奶猫。在小奶猫旁边趴着一只肚子圆滚滚的大花猫，看起来像是怀孕了。
孟婷婷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只大猫怎么卖？”
“不卖！这猫春节就要下崽了。”猫贩子答道。
孟婷婷猜对了，这更让她来了兴趣：“我想买这只猫，给个价吧！”
“不卖！小猫是卖的，三十一只！”
“我就想要大猫！”
猫贩子有点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都告诉你不卖了，这只猫我留着要下崽的！”
“那这样好了，猫下的崽我会一只不少还给你，你只需要把猫借给我几天，春节之后大猫小猫我都还给你，我给你五百块！”
小贩一听先是有点懵然后乐了，这么多钱再买一只能下崽的母猫绰绰有余，何况眼前的女人还说春节之后把猫都还回来，不管怎么说这笔买卖他都稳赚不赔。
“行，那可说好了，春节之后你把大猫小猫都还给我。五百块？”
“对！五百！”孟婷婷说完掏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他。
猫贩子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样的买卖他还从来没做过，接过钱乐颠颠地把猫装进一只笼子。孟婷婷又问：“你还有怀孕的母猫吗？”
“猫没有了，但是有怀孕的兔子，你也要？”
“行，我也要。还是那样，借我用几天，春节之后大兔子小兔子一只不少还给你！”
猫贩子搞不懂面前这个女人想干什么，在他看来八成是脑子不太清醒，但是他不介意，只要有钱赚就行。他弯腰从下面又拎出两个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一只肥硕的兔子。
“这两只都要下崽了，一只三百！”
孟婷婷也不砍价，拿出六百块又买走两只兔子。
对于这个小贩来说，分分钟白挣了一千多，简直是天上掉钱的好事。看着孟婷婷的背影，他还在喊：“以后常来啊！”
在小贩看来，这个女人大概有点傻，不过在孟婷婷眼里，这些怀孕的猫和兔子价值千金。
当孟婷婷提着菜和装着猫和兔子的笼子回家之后，于素珍都愣了，问道：“你怎么还买这么多小动物啊！”
“我有用，先放在家里养几天。”
于素珍被说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女儿想干什么。看她不愿意多说，于素珍便没有追问。
春节假期的前一天，孟婷婷单独找到邓一新，对他说：“你春节到我家去一趟。”
“啊？”邓一新诧异地看着孟婷婷。他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但是谁都没把话挑明，孟婷婷突然让他去家里，还是在春节，难道要去见家长了吗？
孟婷婷见邓一新目瞪口呆的样子，斥道：“想什么呢！叫你去是有工作上的事情。”
“啊？”邓一新还是不明白孟婷婷到底有什么事。
孟婷婷拉下脸来：“你想不想在妇产科当医生？”
“想啊！”
“那你就去，明天就过去！”
孟婷婷的口气不容商量，邓一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也只好点头同意。
二零零二年的年三十是不放假的，初一才是春节假期的第一天。于是在大年初一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邓一新就要到孟婷婷家登门拜访。他想了想觉得无论孟婷婷叫他过去有什么事，总不好空手去，于是这天他起了个大早，去外面买了一些礼物，提着大包小包，就像女婿要见丈母娘一样，来到孟婷婷家门口。
于素珍热情地开开门，把邓一新迎进来。两人之前就见过面，再次相见显得更熟悉了。于素珍特别热情地接待邓一新，因为这是孟婷婷第一个带回家的人，虽然她还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孟婷婷也不承认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可于素珍觉得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一阵客套之后，邓一新走进孟婷婷家里。这是一个小两居，中间是个小小的客厅，一南一北两间卧室——这种格局的房子在那个年代特别普遍。家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摆设，角落里懒洋洋卧着的一只黄白相间的大花猫瞬间引起了邓一新的注意。
“你还养猫啊！”邓一新诧异地问。
“前几天刚买的。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它。你愣着干嘛，把它抱起来！”邓一新想不明白自己和猫有什么联系，看着她直发愣，不过在孟婷婷的命令下还是抱起了猫。
孟婷婷又道：“这是一只怀孕的母猫，快生了。”她说到这里，邓一新似乎明白孟婷婷为什么叫自己过来了。
大花猫的肚子确实圆鼓鼓的，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猫咪很老实，一直让邓一新抱着。他跟随孟婷婷走进一间卧室，屋子里有一张单人床，床头放着几个可爱的毛绒玩具——这想必就是孟婷婷的房间了。
写字台已经被孟婷婷布置成手术台的样子，铺着干净的白布，上面还放着手术刀、剪子等手术器械。孟婷婷叫邓一新来就是想教他做剖宫产手术。之所以没提前告诉他是怕他拒绝，现在他来都来了，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就范。
邓一新也看明白了，皱起眉头。他是一个毫无医学基础的人，面对一台手术，即便是给猫做，也让他头皮发麻。但是事已至此，他还真没办法拒绝了，只能听命于孟婷婷。
孟婷婷拿起一支针管，里面是少量透明的液体。“这是麻醉剂，我称过猫的体重，大概用这么多麻药就合适。”说完孟婷婷就把针扎到大花猫的后脖子，那里肉比较厚，适合打针。过了几分钟，猫咪的眼睛渐渐没了神，身体也松软了下去。
猫被麻醉了，手术正式开始。
孟婷婷让猫仰面躺着，露出浑圆的肚皮，随后用手在猫的肚皮上摸了摸：“我觉得就是这个部位。做剖宫产之前要先备皮。”孟婷婷拿起一把剃须刀在猫的肚子上刮起来，把子宫下段对应部位的毛都刮掉了，只剩下光滑的肚皮。然后孟婷婷又演示了如何消毒。
“剖宫产的位置在子宫下段耻骨联合上两横指处。”孟婷婷手掌向上在自己的下腹部做了一个手势，“大概就是这个位置。一般选择横切，这样更加符合肌理，容易愈合而且刀口比较不明显。但是如果有前置胎盘等特殊情况就要选择纵切，那样不容易损伤胎盘。”
邓一新点点头，孟婷婷接着说：“切口一般在十二厘米左右，因为成熟的胎儿双顶径大约为九厘米。要从最外层慢慢向里层切开，就像这样。”
孟婷婷拿起手术刀在猫的下腹部轻轻划了一下，表皮破了，流出一些鲜血。孟婷婷是一位非常有耐心的老师，邓一新也学得很认真，拿起旁边的纱布帮着擦血。
孟婷婷划开皮肤之后又道：“人的剖宫产一共需要切开八层：皮肤、皮下脂肪、腹直肌前鞘、肌肉层、腹膜、子宫浆膜层、子宫肌肉层、子宫黏膜层。”
这些理论方面的内容邓一新在书上看过，但一直都是纸上谈兵，没有机会接触临床。所以孟婷婷给他的演示他特别珍惜，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
直到孟婷婷划开腹膜之后，一个光滑膨隆的膜状器官显露出来。“这就是子宫。划开子宫壁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因为这个部位通常都是胎儿的头部，操作不慎就有可能伤到胎儿。”
猫的子宫要比人的小很多，在邓一新看来，这台手术的难度相比人的有增无减。孟婷婷仔细地将猫子宫划开，把里面的小猫仔依次掏出来。最终一共是四只。
给小猫仔断脐之后，孟婷婷又仔细教邓一新如何进行脐部处理。处理好脐带，孟婷婷用毛巾将小猫仔擦拭一番之后，对小猫的初步处理就完成了。
小猫仔浑身湿漉漉的，没比一只手大多少。它们颤巍巍地嘤嘤叫着，仿佛要找奶吃。不过小猫仔此时不是重点，接下来孟婷婷要教邓一新缝合了。从如何穿针引线到怎样把每一层都缝好，孟婷婷仔仔细细教了一遍，每次都是她先操做，再交由邓一新继续操作。
两个人配合默契，就这样完成了一台猫的剖宫产手术。虽然这不是人，但整个流程几乎是一样的。
当邓一新把最后一针缝完之后，孟婷婷夸赞道：“你做得很好！我真看不出来你失忆了，感觉你的基础还是在的。”
失忆本来就是谎话，零基础的他听孟婷婷这么说很高兴，问道：“真的吗？我可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的，你的缝合做得特别好，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可没有你做得好。我看你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
孟婷婷突然的夸奖让邓一新心中充满了成就感，第一次对当医生有了些许期待。
手术做完了，母猫还在麻醉中没醒过来。邓一新以为没事了，刚要去逗小猫，孟婷婷不知道从哪儿又提起一个笼子，里面是两只肥硕的兔子。
“这还有两只怀孕的母兔子，交给你了，这回由你来独立完成兔子的剖宫产手术！”
这简直就像小学生在老师的监督下完成作业，不过有这样一位严格又负责任的老师是一件大兴事。邓一新照猫画虎又给一只母兔做了剖宫产手术，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孟婷婷又是连声称赞。
第一只兔子的剖宫产做完，客厅里传来于素珍的声音：“忙完了先吃饭吧，都一点了！”
听于素珍这么说，邓一新才注意到时间，也才感觉到饿。他一大早就从家出来，先去买东西，又做了两台手术，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邓一新几乎闻着香味走出来，客厅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他们做手术时于素珍一直在厨房忙活，把压箱底的绝活都亮了出来，她要好好招待这位邓大夫，因为在她眼里，邓大夫就是她的未来女婿！
于是，大年初一的中午，邓一新在孟婷婷家中和她们母女二人其乐融融地吃了一顿午饭。于素珍越看邓一新越喜欢，吃完了饭就拉着他问长问短，问他家是哪里的，有没有女朋友，这些问题让邓一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聊了一会儿，孟婷婷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妈，邓大夫一会儿还有事情，他要走了。”
孟婷婷绷着脸，口气有些生硬，于素珍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有些不妥，赶紧给自己圆场道：“是吗？也是，今天大年初一，还得走亲访友什么的，那我不耽误你了，有空常来家里坐坐啊！”
于素珍不和自己聊天了，邓一新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确实该走了。和于素珍道别之后，孟婷婷提着笼子送他下楼。到了楼底下，孟婷婷说道：“我妈就这样，对谁都爱问东问西的，你别介意。”
“没事，阿姨就是热情，挺好的。”
“本来打算让你在家里把两只兔子都做了，现在看来你拿回去做吧。你已经掌握方法了，再多练练就熟能生巧了！”孟婷婷严肃地说，就像一个老师要求学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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