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浮华过后

　　中秋狂欢节暨物资交流会于八月十六日落下帷幕。

　　被高欢强行堆砌出来的这场浮华过后，留给五原人心里的是满满的落寞。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搬砖的搬砖，该上瓦的上瓦。将“火树银花不夜天”留作记忆，等着明年再相会。

　　所有参与这场盛宴的人或多或少都有收获，有一部分甚至赚的盆满钵满，嬉笑的嘴角能越过耳根。

　　原住民家家户户多年积压的羊毛、牛毛、各种兽皮以及多余的农副产品借着这次交流会一次性脱手，并且换回了家庭急需的生活用品。就连相邻的沃野、武川二镇的农户，耳目灵敏者也欣喜的发现，加上运费，他们出售的农副产品比原来的多赚了至少二成。以往家里积攒下来的动物皮毛只等行脚商人上门收购，能换点啥就是啥，没有半点自主权。比如一张貂皮，从草原到洛阳，几个倒手，价格少则几十倍，多则上百倍的往上翻。如此便不难看出，五原特区组织的这次物资交流会是多么的赢得人心。今年只是牛刀小试，重在宣传。

　　能让人获利，永远是最好的宣传手段。

　　外来的戏班子以及单个的说唱艺人，揣着大把的五原铜钱和各种五原特产欢欢喜喜的离开了，不用叮嘱，他们会成为最好的义务宣传员。

　　本地商家回归自家店面，可店里的商品尽皆出手，连滞销商品都不见了踪影。从事商贾这份被人看不起的贱业以来，第一次发现经商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能赚到钱，身份低贱的“饱死鬼”总比地位高贵的“饿死鬼”强一些吧？想通了这些，直把掌柜高兴的皱着眉头傻笑。为什么呢？还得赶紧进货不是？这高幢主，神武不凡啊！惊喜一个接一个，让人应接不暇！

　　外来的商家把剩余的货物全部低价出手，又购买了尽可能多的五原特产奔向各地。最受欢迎的依然是那几样紧俏商品：肥皂、香皂、二锅头，精盐、精米、雪花粉。这几样东西现在可以说是天价都不为过。由于工业化水平和能力不足，产量暂时还上不去。越是这样，越是难求。

　　创新是什么？创新就是发现！

　　商机是什么？商机就是你感觉不舒服的地方！

　　竞争力是什么？竞争力就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特，人特我绝，人觉我弃。永远高你一个级别，甚至是代差。你拼了老命好容易追上我了，不好意思，我TM不玩了。再找个由头，寻个理念，重新规划出一个经济增长点。不信闪不了你的腰……

　　牙刷和牛角梳子这种没有“核心技术”的大路货强调的是“普及”二字。只要用的人多了，不怕赚不到钱。经过这段时间的试水，档次越高的制品销量越大。硬木手柄的牙刷本来是向普通民众推广的，恰恰相反，普通民众连刷牙漱口这道程序都免了，满大街都是口臭的家伙，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食物腐烂的怪味。

　　总的来看，这次物资交流会只有高欢的钱袋子是唯一的负增长。就是买了一个好名声。

　　后世有句流行语：21世纪什么最宝贵？人才！其实，任何时候人都是最宝贵的。二战以前的人类历史在这点上的认识不比后世差。各个国家和部落族群发动战争的主要目的就是“掠人”。平均二十几岁的寿命，不掠人进行繁衍，族群灭亡的速度比想象的快多了。只是那时候重视的是人的数量，并不完全是人的生命。

　　现在的五原辖区内，除了城里一千多在籍原住民外，散落在乡间的农牧民还有两千多人。其余的五万多人全都是所谓的新五原人。高欢按照新的户籍管理措施，对所有人进行逐一登记造册，并发给注册户口簿和身份证牌。身份证牌是一块集出生年月日和住址为一体的数字编码铁牌。编码具有唯一性，挂在脖子上，丢失补办，但要有党里邻闾的证明。户口方面的工作得到了孙腾的支援，所以进行的非常顺利。当然，以五原为样板，怀朔镇的户籍工作也整体向前推进了一大步。

　　对于高欢来说，这五万多新五原人就是他眼中的“宝”。五原一带即使到了21世纪也属于人口稀少的地区。号称内蒙古人口最多的城市，全市城镇居民不过200万，还不到发生过毁灭性地震的唐山市人口的四分之一。据历史记载，北魏时期的河北某县，全县仅有6人，可怜的县长大人领着6个县民乞讨都找不着地儿。如此便能想象出地广人稀北假之地是何等的需要人口啊！为什么历史上这一带动不动就被游牧民族占领了？人少嘛！如果不是汉武帝屯垦戍边的国家战略，这地方就是一大片广袤的牧场。“风吹草地见牛羊”的诗句不是诗人吃饱撑的冒酸水，它是实景再现。黄河冲积平原，地肥水美草木深，田鼠都比别处大几圈。

　　人口、人口、还是人口！保住这五万多人口，再吸引五万、十万人进来就更完美了。

　　五万多流民按照年龄、性别、特长分别进行安置。这些人的衣食住由特区政府预先提供。表面上是免费提供衣食住行，实际是一种隐形的按揭贷款形式。按月发给少量的生活补贴，成倍的剩余价值偿还隐形贷款，这是典型的掠夺性战略投资。可新五原人依然感激涕零。

　　共分五个居住点，五原城安置两万多一点，主要是妇女儿童以及工厂作坊设在城里的人员。被几个民兵团挑走十四岁到二十五岁的健康青少年差不多五千人。建筑工程队一千多人。冶铁、木工、陶瓷、砖窑、水泥等几个用人大户消化了三千多人。煤矿、铁矿、石灰矿等矿场吸收了一万多人。剩余部分真的是老弱病残了，但也不能丢到社会上等着活活饿死。早说了，世上没有废物，只有放错了地方的宝贝。设立在黄河岸边的舂米坊，养鱼塘，缺的就是看护人员。这些被照顾起来的老弱病残，一旦给了他们稳定的生活，自觉性和忠诚度让你难以想象。现在的黄河，鱼儿多且大，肥美的黄河鲤鱼、黄河鲶鱼，即使在后世也是不可多得佳品。可怜的草原牧民不喜欢吃鱼，嫌弃鱼刺扎嗓子，我勒个去，暴殄天物。

　　生鱼脍这种东西是中国人吃剩下的，日本人捡起来说是大和民族的传统美食。吆西，随你怎么说吧。华夏人丢的东西多了，不在乎一两个传统。比如四川泡菜，那是世界泡菜的活祖宗，可韩国人却以为他们的泡菜是天下独一份，我只能呵呵了。

　　游牧民族不喜欢吃鱼是怕扎嗓子，也因为水产品料理不好有土腥味，吃不惯。高欢不嫌弃啊！这些日子一有时间就亲自下厨来一顿红烧鲤鱼，清炖鲫鱼，铁锅炖鲶鱼……别提了，包括小妮子娄昭君在内，凡品尝过高欢厨艺的家伙都不愿意回家用膳了，三天两头磨着高欢为他们做鱼。特别是白玉液一般的鲫鱼汤，差点把小妮子的**给催下来。好在还未结婚生子，只有满满的鼓胀感。

　　为了能吃上无污染的黄河原生态鱼宴，也为了增加食物品种，高欢不惜动员万人规模的队伍，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沿着黄河岸边挖了二十多个大型鱼塘，直接将河水引进鱼塘，顺便连一部分鱼都跟着进入鱼塘。

　　包括这些鱼塘在内，五原的企业目前都是“集体企业”。实行的也是“供给”和“市场”同步的双轨制。特殊时期的政策和策略，必须要灵活多变，与时俱进嘛！

　　此地有三种特别的植物，一是红柳，二是亚麻，三是柳树。红柳是一种坚韧的灌木，编成框后经久耐用，土工作业中的主角。编织成席子可以盖房。北方人建筑的平顶土坯房就是用这种建筑材料铺设房顶的。亚麻，茎皮纤维可以制作麻绳，也可以编织成麻袋。在没有尼龙这种纤维出来之前，全世界都在用亚麻编织的绳子。麻籽还可以榨油，高欢的肥皂现在就是以麻油为主要原料。麻杆可以烧火。“麻杆打狼——两头怕”说的就是这东西。柳树不用介绍，北方人家用的笸箩、簸箕、笊篱等都是以柳树枝为主要原料。以这三种植物原料筹备的柳编坊、编织厂正是消化老弱病残者的好去处。

　　以高欢的设计，五原特区一年之内再来五万人都不够。许多工厂作坊还处在筹备当中，进度快的也才刚刚起步。已经生产的几样产品杯水车薪，仅产量和运输两项就让他举步维艰。比如煤炭运输，仅仅依靠高车人发明的“高车”（类似蒙古人的勒勒车）进行运输，漫长的冬季，五原人怕是会大量的自然减员。坚决运输车辆是高欢面临的又一个难题。所以，现在的五原特区，不仅是靠他自掏腰包支撑运转，更是靠他一颗脑袋在出点子想办法。当然，具体出银子的是娄内干、刘贵、司马子如、窦泰、吕贵他们。好在，动脑子的事他只需说个大概，中间再指点一二，否则浑身是铁能捻几颗钉？钱的事最终也还是集中到粮食上面，这给高欢提供了足够的缓冲时间。

　　这时代的人从来没有品尝到规模化生产的甜头。地主家也是夏收、秋收的时候雇几个短工帮帮忙。生活中的绝大部分用度都是一家一户的小规模经营生产，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社会就是这样。如果不是几万流民，高欢也不可能发现这么大的商机。几乎是免费劳动力，组织起来，给口吃的，给个住的地方，给几件衣服穿。没人挑剔不说，还要对你感激涕零。妈的，上哪找这样的好事？简直是老天在帮助你发展。这样的情况下还不能干出点名堂来，不如再穿越去吧。

　　高欢亲自掌握的绝密金矿、烟花厂和铸币厂，人员由平城娄家调来，全部是家生子，忠诚度极高。这三处核心机密目前还不能假手他人，获取信息量最多的也就是未来的小妻子娄昭君。

　　人就不经念叨，刚刚脑子里闪过娄昭君三个字，她就那么满脸不爽的出现在门口。

　　“进来啊，又不是第一次……”说出这半句话，高欢自己都觉得有些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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