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九原五原

　　写这一章之前，笔者又去了一趟麻池古城。说实话，如果你心里没有中国历史发展的脉络，很难理解一个人坐在古城墙上闭着眼睛与天地沟通的那种空灵感。什么叫空灵？也许只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才能准确的感觉到。笔者可以提供给一种方法，比如你站在南京城的古墙上闭着眼睛与古代对话，你的感受绝对不会是看历史书时的感觉。或者你可以通过音乐旋律，让心灵的节奏与历史合拍，你的感受是厚重的、此处无声胜有声的感受。还有一种方法，比如李娜唱过的一首歌曲《青藏高原》，腾格尔唱过的一首电视剧《成吉思汗》插曲《传说》，那种旋律同样会让你浑然不觉之间就能进入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真的，当你把脑海放空，才能真切的感受到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让人心灵悸动的感受。今天，笔者席地而坐在两千年前的夯土城墙上，仿佛与古人有了某种灵魂契合。这不是在渲染，确实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于是《传说》的旋律在耳畔响起。

　　“风从草原走过，吹散多少传说，留下的只有你的故事，被酒和奶茶酿成了歌。马背上的家园，因为你而辽阔，到处传扬着你的恩德，在牧人心头铭刻，深深的铭刻。啊……每一个降生的婴儿，都带着你的血性，每一张牧人的脸庞，都有着你的轮廓，每一座毡房的梦里，都有你打马走过。……”我不知道这首歌的作者是谁，但他一定是个有情怀的人。他为蒙古民族自豪，我为大汉民族自豪，我们共同为中华民族自豪。

　　这淡扯的有些远，书归正传。

　　五原，即是地理上的五原，也是心灵上的五原。此五原，不是后世内蒙古巴彦淖尔市的五原县，而是汉武帝亲自命名的五原郡，治所就设立在秦始皇所置九原郡原址，后世包头市九原区麻池古城。

　　此地在古籍中被称为北假、河南地。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河套地区。黄河“几”字型上面的一横将河套地区一分为二，以北古称北假地，范围大致与后世的包头市行政区域相等。以南称河南地，亦即后世的鄂尔多斯大部分行政区域。

　　公元前300年，雄才大略的赵武灵王玩了几年“胡服骑射”，想试试自己的改革有没有成效，于是率领属下众人，短衣襟，小打扮，撒着欢的跑马圈地。一圈下来，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自此，赵国版图北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将在此放牧的匈奴人赶出阴山，河套地区从此成为武灵王的牧场。

　　战国末年，“七雄”忙着互相攻伐，打死打活，匈奴人又乘机悄悄潜回河套。其实用“蚕食”一词形容匈奴回归河套的做法和步骤更为传神。说实话，河套地区乃黄河冲积平原，贺兰山和阴山从西和北两面挡住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使河套地区变得地肥水美，冬暖夏凉，四季分明，气候宜人，瓜果飘香，谷穗压枝，草深没马，禽兽遍野。黄河九害，为富一套，不仅仅是当地人自嗨，是确确实实的粮食主产区。21世纪河套地区的产出除养活比当地人口多十倍的人口外，大量富余的粮食还用来加工成工业产品。这样的风水宝地，谁不想据为己有？与中原地区和江南相比，河套地区因为交通不便又人口稀少，对当时的统治集团来说有点鸡肋。若不是贺兰山和阴山的天然屏障作用，笔者十分怀疑历代中原王朝会不会对这里感兴趣。可游牧民族不一样，整个漠北在小冰河时期，撒尿都能冻成冰棍，有河套地区这么一块温暖的牧场还不拼了性命占为己有？武灵王、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元世祖、清圣祖、毛圣祖，他们之所以被后世追捧，一是眼光足够长远，二是寸土不让。

　　公元前214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扭头一看，怎么个意思？河套地区怎么出现了一群放牧的？咦？这不是被武灵王赶出阴山的那帮人吗？怎么三眼没看又他爹的溜回来了？离咸阳这么近，快马三五天就可以饮马泾渭，这还了得？不行不行，给寡人灭了他。于是，老秦发兵三十万北击胡人，旋风一般略取河南地，设置九原郡，并且给此地安排了一个新名号：新秦。顾名思义，大秦帝国的一块新版图。辖地面积包括北假、河南两地。紧接着就是修筑城池，派遣官员。老秦还不放心，干脆从咸阳修了一条直达九原郡的高速公路——秦直道。大将蒙恬征发三十万民夫，历时两年半，筑路736公里。直道修通后，蒙恬又在九原城北侧的阴山上修筑了一道比较长一点的院墙——秦长城。

　　此长城以九原郡北端的高阙塞为西端起点，一路向东，直达今朝鲜首都平壤，绵延万里，真的像一条巨龙横亘天地之间。后世人们熟知的山海关老龙头是明朝时修的，刚刚遮住北京城的脚丫子，与秦长城的霸气相比差老鼻子了。

　　公元前127年，在漠北放牧的一帮匈奴人闲的蛋疼，溜溜达达就侵入了渔阳、上谷。初始，这帮孙子还小心翼翼，见大汉朝军队无兵抵御，胆子忽然像注水了，膨胀的不可收拾，居然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顺路杀了千余手无寸铁的农人，差一点点就杀到咸阳了。

　　此事引起朝野震动，气得汉武帝一脚将侍奉自己的太监踹了两跟斗，又摔了十几个精致的瓷器。刘彻是真生气了！帝王一怒，血流漂杵，活该那帮闲的蛋疼的匈奴崽子倒霉。据笔者猜测，刘彻当时也顾不上文雅了，直接操一口咸阳话，臭着一张脸给车骑将军卫青下令道：“仲卿（卫青的字），额生气咧，你看着办吧！你若不把那帮王八蛋的卵蛋切了，不把他们的大单于给额抓来在长乐宫的地板上跳舞，让额开心开心，乐呵乐呵，你也不用回咸阳和额阿姊那啥了，就在北假放羊算求了。”

　　卫青一听妹夫皇帝这么说，那还不得舍出命去讨皇上欢心？当场就表态道：“陛下，您放心，卫青一定把匈奴大单于的子孙根切了喂猫，再抓他回来给您献舞。要不要将单于的阏氏一并给您抓来，让您心情愉快一下？”

　　刘彻笑骂道：“朕讨厌女人身上的羊膻味，就赏给你吧……好咧，别二寡咧，快快出发。”

　　于是，卫青为了让刘彻开心开心，“出云中以西，至高阙，遂略河南地，至于陇西”。一口气将匈奴赶出河套后，还不甘心，干脆兵锋指向陇西，大汉朝由此开始经略西域，以绝后患。就是这一次，汉武帝将秦九原郡一分为二，置朔方、五原二郡，大量移民，屯垦戍边，开发大西北。

　　五原郡辖境大致相当于今内蒙古包头市市区、固阳县、乌拉特前旗、达拉特旗以及准格尔旗东北部。境内有石门水，即今昆都仑河。北境有石门障，出石门障向北，有光禄城。光禄城西北一线，有支就、头曼、呼河、宿虏（受降城）等数座鄣塞，中以长城相接，称为列城。这一系列鄣塞就是汉武帝和卫青两人的杰作，一个负责开疆拓土，一个负责中枢谋划，整个漠南漠北被这姐夫小舅子建设的铁通一般。直到汉平帝元始二年，也就是公元2年，五原郡领十六县，有39322户，231328人，绝大部分居民为汉人。

　　只可惜，河南地南部，也即后世的鄂尔多斯鄂托克旗仍然被匈奴占着。

　　东汉时，王莽改五原为获降。公元29年（东汉建武五年），安定郡三水县（今宁夏同心）人卢芳，假称自己是汉武帝的曾孙，骗的一众不明真相的傻缺跟他一起起兵，在九原自称天子，建都九原县，占据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五郡。麻池古城首次成为一国之都。

　　公元35年（建武11年），东汉朝廷取消朔方刺史部，五原郡归属并州管辖。建武12年，卢芳手下大将，九原守将随昱降汉，卢芳亡入匈奴。公元40年（建武十六年），卢芳遣使投降东汉，光武帝立卢芳为代王。不久，卢芳背叛东汉，匈奴派数百骑兵迎接卢芳及其妻儿入匈奴。卢芳在匈奴居住十余年后病死。

　　公元50年，南匈奴内附，逃离卢芳统治的郡民迁回五原郡本土。公元136年时，五原郡领十县，分别是:九原、五原、临沃、文国、河阴、武都、宜梁、曼柏、成宜、西安阳，共有在籍人口4667户，22957人，锐减十倍。原固陵、蒱泽、南舆、稒阳、莫(黑旦)、河目等六县于东汉前期省并。三国时的公元215年，曹操将五原郡人口安置于太原郡阳曲县故地，即新兴郡九原县（今山西忻州）。

　　十六国后赵收河南地置朔方郡。前秦灭鲜卑代国，复置五原郡。北魏太和中，五原郡故地分属怀朔镇、夏州、朔州。这就是九原郡和五原郡的由来，也是高欢将要练手的第一站。能不能在此丰富自己，强壮自己，就看他这个后世的灵魂能不能适应了北魏的气候。别水土不服，没等施展本事，就被人下了绊子，扎了黑枪，屁事没干成，害了一众被他煽忽起情绪的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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