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老太妃另眼相待

正说这话，大伯母来了，我和三婶连忙起身迎上去。
“听说你病了，伯母哪有不来看看你的道理，又正巧忙你二姐姐的事儿，今儿个才得了空。”还未等我和三婶唤人，她倒干脆利落地说了起来，顺势扶起我和三婶，精明的眼微微一挑，打量了三婶一眼，“三弟妹也在啊。”
“是，”三婶斯斯文文地应了声，“知晓容玥好多了，所以来瞧瞧。”
大伯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角似是不经意地划过几岸上的绫罗绸缎，精光一闪而过，咧嘴道：“都是宫里送来的吧，果然是好东西。”
我状似羞赧地低了头，亲自给三婶续了一杯茶，又给大伯母斟了茶，“大伯母不要取笑我了，云嫔娘娘在宫里，您这做母亲的还能没见过这些东西。”她听罢，果然满脸堆笑，满意地理了理衣裳，正襟危坐起来。
正说着，门外的流云进来了，“小姐，三夫人屋里的秋月来了，说是三老爷回来了，正找三夫人呢。”
我和大伯母不由得望向三婶，三婶娇羞面容顿时一阵红晕，佯装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想是衙里没事，三婶还是早些去吧，免得三叔等急了。”我朱唇嫣然，偷偷打趣着她。
三婶素雅明眸欲语还休地转了转，仓促地抚了抚耳边的鬓发，声音不自觉地带着一丝宛然清月：“也好，改日再来瞧你。”
说着，仍然细致地朝着大伯母行了礼，“大嫂，我先过去了。”
“好，去吧。”大伯母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染上了一层萧素。
我是知道的，大伯母强势，大伯父对大伯母有些唯唯诺诺，可三婶不同，听底下人说，不过几个月下来，三叔被三婶收服的服服帖帖，一应起居都是三婶亲自料理，所以一回来就要寻三婶了，竟是一刻都离不得了。
我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想着，大概如今，三叔的心里已经没有如意的位置了吧，三婶真是好手段呢。又想到那个孩子，算算时间，也到了临产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就算三婶愿意接回来，大概也是一辈子不得志，三婶若在狠心些，大概长不大吧，可怜的终究是孩子。
“那大伯母也不打扰容玥丫头休息了，再去你祖母那里坐一会儿也要回去了，你大伯父也要回来了。”大伯母似乎一下子没有了说话的兴致，阴阳怪气地说着，我是知道的，依大伯父的性子，恨不得日日看不到大伯母才好。她这么说，不过是挽回面子罢了。
我也只是点头笑笑，恭敬地将她送到了门口：“那大伯母慢走。”
慢慢地往屋子里走，又想起母亲与几位姨娘的斗法，人多了，就是不安分。
“小姐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眉儿见我眉头攒簇，莲步拖沓，不由得紧张地问。
“无事。”我嘴唇翕动，神色微凛道：“这几日，母亲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她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左右瞧了瞧，凑了过来，“正想跟小姐说呢，这几日几位姨娘倒还安稳。”
“白姨娘呢，有什么动静吗？”
“嗯，白姨娘一直对夫人最为殷勤，也最得老爷喜爱，听说几次在夫人面前夸呢，这次还向夫人提出让她回娘家给哥哥庆生，夫人心善，听说同意了。”
“有这事儿，什么时候？”我寻思着问。
“十五，正巧是二小姐出嫁的日子。”眉儿说。
按理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隐隐觉得不妥，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只好作罢。父亲几次在母亲面前夸白姨娘，母亲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呢，只怕父亲对白鹭动了情，这……我脑子里乱极了，可毕竟是父母亲的事，我也不好插手。
所以，对这群我最亲近的丫头，我更要千挑万选地给她们寻个好的，不要将来熬日子。
这几日，为着这事儿，我也暗地里琢磨了不少，正巧，这段时间，我又有大把的时间，最好能尽快理出几个靠谱的人来，也好再仔细斟酌打听，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可得仔细着。除了这件事儿，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咏莲和墨漓之间的事情了，不想还好，一静下心来细细思量，桩桩件件似乎就像放电影一样一个劲儿地全冒出来了，原本我只是本能地怀疑，并不确定，如今真是越发确信了。我和墨漓之间的恩恩怨怨知道的最多的就是咏莲，她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一边跟心爱之人谈情说爱，回头又一力成全我跟他的暧昧，这种事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她做起来倒是得心应手，也不知道图什么。其实图什么，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想起来平日里，诸多蛛丝马迹可寻，我不过被懵懂情愫蒙蔽了心，看不清罢了，咏莲能够得到徐太医的诊治，咏莲得知墨漓半夜来我闺房心绪不宁的模样，咏莲每次送来梅花糕勉强的笑靥不都是最好的证据嘛，可惜，我当时是瞎了眼，迷了心。渐渐地，我越想就越离谱，越想越心惊，咏莲那次故意打翻茶盏使阮文婧手臂上胎记显露出来，甚至是容媛怀孕的消息，那日她虽然站在老远的地方，会不会也听到了我和容媛的对话。如果都如我猜测那般，那就太可怕了。
不过七天，身上已经觉得好多了，再过两日就是容芳大婚的日子，到时候少不得要去添妆送嫁，索性过了这两日再入宫，一来，宫里赏了这诸多东西，总要一一谢恩，二来，也多日不曾入学。
一大早，我带着流云又拎了这段时间刚酿的一小坛子菊花酿，去给祖母问安。
门口绿萝见了，欢欢喜喜地接过了手，“老夫人这几日正惦记着呢，可巧五小姐又送过来了。”她这话是哄我开心呢，我知道，祖母哪会在意我的东西。如果不是在襄州养成了没事爱喝半盅的习惯，上次就不会收。
她郑重地将坛子送到身旁一个小丫头手边，细细叮嘱了什么，转过身眉眼弯弯地扶着我抬步往耳房里走。
“老夫人屋里正有客人呢！五小姐这边略坐坐，奴婢让她们给您沏壶杏仁茶。”她边说着边冲我眨眼，说完，才打发了守在门边的小丫头去沏茶。
我知道她这事有话和我说，拉了她的手，一道在小杌子上坐了，“谁呀，这么早。”
“是李大娘子，今儿个是请脉的日子。”她深深地望着我。
我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直言问，“那母亲也在了？”
“那倒没有，不过是太太带着李家娘子过来的，还带来了上好的土烟丝，老夫人正喜欢，只是最后遣了太太，单独留了李家娘子说话。”绿萝拘谨地站了起来，在我耳根说。
“可知道说什么了？”我眼睑微抬，认真地望着她。她紧抿着唇，眼底一阵挣扎。
我明白她的顾虑，浮起一丝苦笑，“这府里的腌臜事，我还知道的少吗？”
她脸上飘过一丝不忍，才开口，“左右不过是问杨姨娘和柳姨娘生养的事情，补些什么，忌些什么，也怕太太在这上面使了什么花招。”绿萝眼眸明亮，望着人格外软和，最后眼神暗了暗，“还有，还有太太的身体。”
什么？我猛的抬头，本能地皱眉。她为何问这个，母亲好端端的。
绿萝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只听老夫人对李家娘子说，太太于生养一道肯定是没辙了，听说上次伤了根，得了妇人病，太太面嫩，不好说，她心里却急，问，可有碍。”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里一阵嘀咕，母亲当初是芙蕖闲人看的病，虽然留下些带下的病兆，但并不严重，只要好好调理，且并没有生命危险。这她是知道的，怎么还有此一问。
绿萝看到我狐疑地看她，她也只是摇头，“后来来了，老夫人着了奴婢出来，并没有听着。只不过，她吞吞吐吐地拧着眉，老爷正得宠，会不会哪天得个爵位回来，这爵位可是世袭的，指不定杨姨娘哪天就生了儿子出来，再说，庶子，庶女总不好听，尤其如今三小姐可到年纪了，听说，老夫人打听了好几处好人家，都驳了回来，还不是庶出的关系，如今得了靖王府的关系，老夫人正暗地里使劲呢。”
我腾地站了起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她还巴着母亲去了，好扶正姨娘，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我重重呼出一口气，拉着绿萝的手按了按，“好丫头，这话你了对母亲说了？”
“自然是说了的。奴婢也是觉得兹事体大，才才告诉了小姐。”绿萝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我点了点头，“这就对了，母亲不想我担心，总不告诉我，可她是我母亲，你说，我能束手不管吗？以后，有什么私密事儿，只管告诉我的丫头眉儿就是了，多个人，多个主意不是。”正说着事儿，门外听到有人喊三小姐，我们顿时住了嘴。
只听得帘子一掀，容瑶袅袅挪挪的步子，不盈一握的腰肢，款款而来，可不是一天一个样儿么。
“三姐姐。”
“五妹妹。”我们互相行了平礼。
这时候祖母身边的莺歌笑盈盈地进来，“三小姐，五小姐快进去吧，老夫人听说五小姐身子好了，欢喜着呢。”
门口正巧遇着出来的李家娘子，她容色平淡，看不出什么，问了我两句身体上的事儿，就告辞了。望着她大大方方的背影，我有些不确定，她会不会受了祖母的支使，在母亲身上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呢？
再进去时，只看到容瑶已经躲在祖母的怀里亲热地说着什么，她面色红润，柳眉含春含娇，眼眸稍稍一横，水波荡漾，看的人心里蠢蠢。这是经常性的事情，我只当看不见，规规矩矩地行礼。
祖母面色安然地受了我的礼，才缓缓道，“玥丫头来了，快坐吧，身子可好些了？”
屋内的陈妈妈将一张小杌子搬到老夫人左手边放了，我行至此处坐了，低眉顺目，“嗯，已经大好了，所以特地来给祖母问安。”
她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更浓，“听说你这孩子又送来了菊花小酿，难为你想着祖母了。”她真是难得跟我说这么客气友好的话，我反而有点尴尬，面上酣然，“这是孙女该孝顺的。”这时候，莺歌进来通报，大夫人，三夫人和大少奶奶来了。今儿个是她们请安的日子。
“快，快请进来，真是巧了。”老夫人轻柔地拍着容瑶的肩膀，咧着嘴，几乎就要歪到了耳朵根。不知何时让她这么开心，连着对我都宽容三分。
屋外一行人进了来，堪堪互相行过礼，老夫人便眉飞色舞地说了开来，“你们来的正正好，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呢！”
“什么事儿能让母亲这般开心，那定时天大的好事儿了。”大伯母为人圆滑世故，眉一扬，顿时全身都跟着喜气洋洋。
果然，这话哄的祖母更加开怀。
“不若，让大家坐下，细细听祖母说道吧。”我见祖母喜笑颜开，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可人群中，大嫂面色不善，似是身上有疾，心中不忍，便趁机插了话头。
祖母面色一顿，瞥了我一眼，又恢复了笑靥，“可不是，一开心差点忘了，快坐，大家坐着说。”就这样，我站起身，将位置让给了她们，按礼制坐到了末位，而容瑶地位超然，无动于衷地依旧黏在祖母身侧，也无人敢说，只有重礼的三婶冷冷地皱了皱眉。
“你们瞧，那是什么！”老夫人手一指，我们都随着方向望过去，这才发现隔着彩屏的多宝阁内堆着一应礼品。
“那，媳妇瞧着像是浮花素锦。”一向自持的三婶讶然地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你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眼就看出来了。”祖母得意洋洋地眯着眼，激动地眉峰都立起来了。
三婶平淡地微笑着，到底还是压不住眼底的震惊，“这浮花素锦是番邦进贡而来，每年进贡一共才三匹，听闻都在宫里藏着，媳妇小时候进宫在皇后娘娘身上见到过，明如晶，软如肤，所以就认得了。”
大伯母听到刚才祖母赞誉三婶的话，脸上有些不自在，她的出身比起三婶有些低了，但一转眼，眸子里已经精光乍现，满嘴奉承着，“到底是母亲福气，有这等好东西。”
“哪里是我的哟。”祖母笑得前仰后抑，慈和地看着容瑶俏丽的脸，“是老太妃赏给容瑶的。这孩子听我说过，老太妃患有头疾，经常整宿睡不安稳，太医也根治不了，她就制了安眠的香献给了老太妃，没成想，老太妃用着很不错，这不，刚刚又要去了几盒子，也赏下了这么多东西。”
三婶不动声色地只是端庄地勾唇，“这就是了，老太妃赏的，那就对了，否则谁有这般好东西。”
“瑶丫头是个孝顺的，又有本事，更是瑶丫头入了老太妃的眼。”大伯母紧跟着三婶的话尾抑扬顿挫地截话匣子，哄得祖母连连点头，自己脸上却掩不住的妒忌。
“那恭喜三姐了。”话说到这份上，我心里再不屑，也得说几句应应景儿。
“不过是老太妃看在祖母的面子上罢了，祖母就不要取笑我了。”容瑶羞涩娇怯地拉着祖母的衣袖，看着更秀色几分。祖母被她说的更加合不拢嘴了。我们几人哪有不知道祖母心思的，那是替容瑶惦记上小靖王妃的位置了，只是容瑶毕竟是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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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老太妃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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