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个暗道里的空间比三人想象的要大很多，不过根据回音程度来看，应当是有尽头的。
“你……你们听到什么动静了没？”林莳压低声音问道。这里面没有一丁点的光亮，再加上神识失去了作用，紫光笼罩范围之外，三个人什么都看不到，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睁眼瞎。不过眼睛失去了作用，听觉就变得格外灵敏起来。林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从尽头处传来的阵阵喘息声。
“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谢尘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龙泽同样回答道，“你听到什么了？”
“好像里面有东西在喘气……”这下林莳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算了，可能是我听错了……走吧。”
“不可马虎，小心行事。”龙泽摇了摇头说道。他并不觉得林莳是听错了，毕竟一个元婴修士出现幻听的可能性真的是太小，他更倾向于是有什么东西，林莳能够听到，但他和谢尘不行。
“我的灵气要喂给珠子，现在空不开手，你们做好防御。”谢尘说道。
并不用他提醒，龙泽已经取出了邪麟握在手中，而林莳也早就召出了虚空之刃。
随着他们的不断深入，珠子散发出的紫色光芒越来越盛，颜色也越来越深，最后几乎染上了一层浓重的黑色。谢尘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剧毒，珠子快撑不住了。”
“……抓紧时间。”龙泽咬咬牙说道，他们已经走到了这里，自然是不会再退回去的。
“……前面有东西。”林莳再次开口道，这一次语气相当笃定，“在求救。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传入林莳耳中的悲鸣声已经相当清晰了，断断续续，细若游丝，夹杂着浓浓的绝望和不甘，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凶兽。
“只有你能听见。”龙泽摇了摇头，“说明快到了。”
“地上有腐尸。”谢尘低头踢开地上残缺不全的半具鸟尸，淡淡地说道。之后又走了十几步，他便停了下来：“到头了。”
不用他说，龙泽和林莳自然也看到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面石壁。珠子的光芒映照在石壁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勾勒出一个诡异的鬼脸的形状，仿佛在对着他们狞笑。
“要过去，在那边。”林莳能够感觉到来自于自己血液的躁动不安，皱了皱眉，强忍住不适说道。他心中有数了，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同族感应，这也就说明了，关在石壁后面的，是一个鬼族。
“这里应该还有机关。”龙泽已经开始去找了。
这里毒气太盛，谢尘的灵气已经快被珠子抽空了，才能勉力维持一个半径不到半米的光圈，但看他越来越吃力的样子，显然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有丹药吗？补充灵气的，越多越好。”谢尘开口道。
林莳和龙泽空出手来，一人扔给他两个小瓶子：“就这么多，你自己把握。”
谢尘打开丹药瓶看一看，脸色并没有明显好转：“最多还有一柱香的时间，我还要省点灵气回去的。”
“够了。”龙泽说道，一脚踩下隐藏在墙角处的机关。轰隆一声，石壁从正中央裂开，缓缓展现出里面的场景。
三人不禁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石壁之后，是一间石室，石室正中央挖了一个水池，装满了黑色的粘稠液体，毒气以及恶臭应当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液体里，无数千奇百怪的毒虫来回翻滚，有的几乎已经被液体同化了，说不清死活。水池里，背对着他们半蹲着一个人形的东西，黑色液体一直浸到它下巴的位置，从露出来的地方来，已经烂透了，尽是黑色的腐肉，不少毒虫在烂肉的空隙间来回爬动，发出很轻的噬咬声，那么想必水面下的部分应当是更加惨不忍睹。
应该是感觉到了三个人的到来，那东西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它的嘴里……如果那还能称之为嘴的话……原本叼了半只腐烂的鸟尸，现在因为他的过度震惊掉落下来，刚一接触到液体表面，便发出“呲――”的一声，融为灰烬。
那东西的眼睛也仅仅只剩两个空洞了，茫然地转了一圈脑袋，最后整个身子面向了林莳的方向。
这下谢尘和龙泽都听到了他的悲鸣声，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林莳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嗡鸣，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愤怒。
“鬼族。”他说。
这是他的族人。
被折磨成这样不人不鬼的，是他的族人。
不得不说，血统归属感是一种相当奇妙的东西，林莳算不得真正与鬼族有过接触，然而此时却是真正的，来自血脉深处的感到愤怒。
血脉和整个种族被侮辱的感觉。
他握紧了拳头，体内的灵气隐隐有了暴动的迹象。龙泽很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林莳，冷静。”
林莳深吸了口气，冷声道：“……放心，我不会冲动。”
“这是在养蛊。”谢尘在旁边解释道，“蛊王能够支配所有的蛊虫，这个东西可以支配所有的蛊王。他就是外面的一层壳，什么时候壳彻底蜕了，什么时候蛊就养成了。”
林莳和龙泽都没有说话。
水池里的那东西似乎是想向他们靠近，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下来仔细观察了他们的反应，见他们并没有制止，便又往前走了一步。
黑色液体中的毒虫受到了惊扰，不安地四处逃窜起来有的干脆就直接钻进了他腐烂不堪的身体里。
那东西毫无所感，缓慢地爬上了岸，静静地蹲在离三人两米多远的水池边。
“这蛊应该是十多年前种下的，应该是他执念过深，再加上鬼族血统，这才能保持一些意识。不过这已经是奇迹了。”谢尘继续解释道，“不管怎么说，这个蛊必须要尽早解决，真的被养出来，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有什么目的，对于修真界来说，都是有害无利。”
“……他还有救吗？”林莳淡淡地问道。
谢尘并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后方才很抱歉地摇摇头：“蛊种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死了。我说过了，能保持一些意识就已经是奇迹了。”
“你的族人，你来动手会比较好。”龙泽开口道。
林莳没有拒绝，独自一人向那东西走去。
谢尘跟了几步，保证他始终是在珠子光芒的笼罩范围之内。
林莳静静地看着蹲在不远处的“人”。他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即将而来的命运，但他却显得相当平静，甚至是有些解脱和庆幸。
“你能跟我交流吗？”林莳问道。他觉得自己既然能够听到他的呼救，就一定能够跟他简单交流。
果然，没一会儿他便清楚地感觉到了那东西传过来的意志。
可以。
这是与神识传音截然不同的交流方式，源于血脉中的羁绊。
林莳稳了稳心神：“你叫什么？”
这一次那东西沉默了许久，似乎是在沉思。一些毒虫从他身上的裂口处钻出来，扭动着身子钻回水池当中。
“肖……肖让。”
“肖让？！”林莳一愣，目光陡然间变得冰冷起来，“你知道些什么？关你来这里给你钟蛊的是谁？外面冒充的肖让又是谁？”
这一连串的问题显然已经超出了那东西的理解范围，他似乎是有些茫然地侧了侧脑袋，显然是很不能理解林莳突然爆发的愤怒。
“……杀，杀……”
林莳能够感觉到他意志中的祈求。
“林莳，冷静。”龙泽再一次走到他身后提醒道，“这些事情出去后再说。”
林莳也知道在这里问不出这什么，点了点头：“……你的火灵气用不了？”
龙泽知道他要做什么，摇了摇头：“用冰也一样。”
林莳没说话了，随手一挥，一团黑色雾气将那东西通体笼罩起来。从那东西的身体中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利的惨叫声，无数的毒虫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身体里往外爬，不过刚一接触到黑雾便整个的化为齑粉。
三个人是清楚地看到，那东西尽力挤出了一个笑容，似乎是在感激，不过很快便被狰狞的表情所取代，甚至挣扎着想要用只剩下白骨的双手去攻击林莳。
然而注定是做不到的。
他的整个身体悄无声息地化为一团粉末，融在了黑雾之中。等到黑雾缓缓散去之后，原地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等到这一切都完结，龙泽随手掐了个指诀，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笼罩住整间石室，厚厚的冰层以他为中心迅速凝结起来，连带着水池中的黑色液体，还有几乎被冻僵的毒虫，尽数被坚冰裹在其中。
龙泽脚下微微用力，“咔咔”几声，刚刚凝结成的冰层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蛛网状裂缝，最终“砰”的一下尽数炸开，碎成无数冰晶散落在地面上，晶莹剔透，在珠子恢复成淡紫色的光芒的映照下，竟是显得分外好看。
谢尘总算是喘了口气：“出去吧？”
“出去吧。”龙泽和林莳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去。
数千米之外的皓日帝国皇城之中，突然传出了一个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谁？！是谁毁了本座的心血？！”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冲天而起，周身散发着惊人威压，目眦欲裂地仰天长啸：“本座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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