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北国霜雪 第四章 离别远航
第四章离别远航
离开魏家酒庄，陆譞带着沐儿又在南边集市转了转，也买个几件物品，皆是女孩喜欢之物。
太阳西斜，陆譞带着沐儿回到陆府，来到正厅，生日晚宴将要开始了。
四方邻里，关系熟识的不少都来了，亦来了不少商贾贵胄，毕竟在这方圆几里，陆府也算小有名气。
礼物自是不少，当然今夜的主角自也星光璀璨，陆沐儿换上了华美的百褶裙，待其父亲陆平作为主人道谢各方来客之后，陆平表示让其女儿陆沐儿奏一曲答谢各方朋友。
陆沐儿款款而行，来到正厅中央，向宾客躬身施礼，然后拿出一个陶埙，轻轻吹奏。
曲调悠扬婉转，起伏不定，时而高亢，时而低沉，让众多宾客如痴如醉，短短半盏茶的功夫，陆沐儿吹奏结束，躬身施礼，退步回到父亲身边。
整个正厅沉默了，转瞬掌声雷鸣，不少宾客们真是如梦方醒，纷纷表达赞赏之意。
“好啊，早就听闻陆府龙凤成双，之前只听闻少公子的才能出众，原来陆府千金也是才情卓绝啊！”
“陆先生，真是好福气，这一双儿女，真是龙凤成双啊。”宾客赞叹不止，陆府一时间真是羡煞旁人。
陆平起身，躬身道谢，随即说道：“多谢各位赞誉，今晚各位莫要客气，宴会如常，大家随意。”
晚宴一直进行到半夜，宾客们逐渐离场，纷纷告辞，陆譞代替父亲送别宾客，十分繁忙。
陆沐儿早已瞌睡不已，趴在陆平膝上睡着了，陆平见状，抱起女儿，先行离去。
陆府西房，陆平给沐儿盖好被褥，刚要离去，只听陆沐儿仿佛在说些什么。俯耳倾听，只听沐儿梦中呓语：“爹爹送的白玉镯，好…漂…亮，哥哥送的百褶裙，沐儿最…最..喜欢..了。”
陆平微笑，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随后掖好被角，关好门窗轻声离去。
慕白月光，夜色如常。
清晨，冬日的阳光照进房间，陆譞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昨夜宾客确实太多，将所有宾客皆数送走已至深夜，待将正厅收拾干净，安排妥当，已至半夜。
咚，咚，咚，“譞公子，您起了吗，老爷让您收拾好了去北苑书房，有些重要事情。”门外传来老刘叔的声音。
“刘伯，您告诉父亲，我收拾妥当，一盏茶的功夫便过去了。”陆譞起身穿衣，准备先去洗漱。
“好，那老奴先去告知老爷。”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老刘叔先行离去。
待陆譞收拾妥当，便向北苑书房走去，平日里，一般只有很重要的事情，父亲才会在书房相商，陆譞仔细想想，自己离开的日子还有两日，最近却也没什么重要事情，摇了摇头算了，去看看便知了。
北苑为二层小楼，一层为诗书典籍放置之所，二层则为一间书房，存放很多著名典籍，小时候父亲经常在书房教授自己名家篇章，小时候陆譞贪玩，很多时候背不下书，父亲拿起戒尺要惩罚自己，不少时候都是沐儿救了自己，现在想来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呢。
行至楼下，陆譞看到刚刚来叫自己刘叔，点头示意。
“譞公子，老爷说了，您来了自己上去便好，不用知会。”刘叔躬身施礼。
陆譞抱拳回礼，走过阶梯，来到二层书房。
此时，陆平正坐在茶桌一侧，言辞谨慎，表情肃穆，试探的问着对面的年轻人。另一侧只见一位年轻身影，侃侃而谈，对答如流。
陆譞行至门口，轻叩屋门，抬声说道：“父亲，孩儿来了。”
“进来吧，譞儿。”屋内传出陆平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
陆譞推开屋门，看见父亲坐在茶桌一侧，另一侧是一位年轻男子，右手持折扇，左手端着茶杯，正在品尝香茗。
男子看见陆譞，点了点头，算是见过了。
陆譞走至父亲身侧，陆平示意他坐在一侧，稍等片刻。
陆平与年轻男子继续交谈，谈到事情很多陆譞都未听闻，谈到中州东边山川形势，或是北府地处暮雪封疆之事，亦或是南郡之南又出了什么奇异之物。
陆譞听的有些疑惑，这些事情与他皆是没有半分关系，为何父亲叫他过来，其中定有重要之处。
陆平与年轻男子谈了半个时辰，终是谈完。
“譞儿，这位林涛公子，是北府门人，也就是之前收你为徒的徐前辈的首徒，以后就是你的大师兄了。”陆平回首看向儿子，道出了年轻人的身份。
陆譞听闻，内心一震，抱拳施礼：“陆譞见过大师兄。”
年轻男子抱拳回礼，面带笑意说道：“陆师弟果真一表人才，师傅之前和我辈弟子说道之时，不少师兄弟还不信呢，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
陆譞神色如常，为年轻男子倒满茶水，举杯敬道：“师兄过誉了，和师兄相比，师弟还未入门，差远了，此番以茶带酒，师弟敬您。”
年轻男子举杯应和，而后略微点头：“陆师弟，小小年起不骄不躁，心境如水，厉害，师兄佩服。”
“好了，你们师兄弟就别互相试探了，此后同门，还需互相扶持，同心同德才是。”陆平无奈打断两人，摇了摇头。
“是，父亲，孩儿明白了。”陆譞听闻父亲嘱托，点头示意明白了。
年轻男子微笑，收起折扇，抱拳施礼：“晚辈知道了，陆前辈放心，此后门内，少公子若有疑惑，为兄的定会相助。”
陆平颇为满意，点点头说道：“譞儿，你林师兄此次前来便是代替徐前辈接你去北府修行的，此次时间略有些紧张，你稍作收拾，下午，便和你林师兄上路吧。”
陆譞略微惊讶，之前说是后日离行，却是提前了两日，不过也不算什么大事。东西早已收拾妥当，早些便早些吧。
先行告退，陆譞先去整理行李，陆平和林涛先至前厅等待，准备车驾。
陆沐儿自早上醒来便没见到哥哥，此时正走在去往陆譞休息之处，看看哥哥是不是还在赖床。
刚刚走到拐弯，走过转角，陆沐儿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顾此时男子神情略有些复杂，少了平日里的那份自信。略有些失神，并未发觉有人靠近。
陆沐儿悄悄追上男子，从背后抱住陆譞，声音有些委屈：“哥，你去哪了呀，昨晚说好的今天教沐儿下棋的呢。”
陆譞恍然惊醒，拉开沐儿的手，缓缓转身，看着沐儿穿着的还是昨天那身华美的百褶裙，这才发现昨晚繁忙，都没仔细欣赏，略微失神：“沐儿，真好看呢。”
陆沐儿忽然脸庞有些发烧，染红了半边脸颊，微微低头，双手有些不知所措，轻声嗔道：“哥，你说什么呀。”
陆譞有些尴尬，摸了摸后脑勺哈哈大笑，掩饰之前的尴尬气氛。
“不过，哥哥送的这枫叶浅蓝百褶裙，沐儿着实喜欢呢。”陆沐儿轻轻的在陆譞身前转了一圈，展现着美好的样子。
陆譞有些微微醉了，小的时候一起玩大的妹妹，如今也变成大姑娘了呢，虽说年方十三，但却是身姿绰约，稍作打扮，却是一道美丽风景。
“嗯，沐儿最美了，哥哥也不过锦上添花而已。”陆譞应和而答，笑意更浓。
陆沐儿颇为自豪，不过才发现跑题了，娇声嗔道：“哥，说好的教我下棋，咱们现在去书房吧。”
陆沐儿拉起陆譞的手，向书房跑去，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原来陆譞定在原地，将妹妹拉了回来，神色满是歉意，十分抱歉的说道：“沐儿，很抱歉，哥哥要失约了，父亲刚刚告诉我，徐前辈的弟子来接我去北府了，师兄现在就在前厅等候，下午就要出发了，对不起。”
“哥，不是说好的后天才走吗，怎么提前了这么多？”陆沐儿有些失望，贝齿轻咬下唇，内心全是不舍。
陆譞也不忍再说，轻轻叹气：“沐儿，乖，别不开心了，待哥哥学有所成，定会回来看父亲和沐儿的。”
陆沐儿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哥，那你收拾行李，我去看看父亲。”说罢，陆沐儿并未等陆譞回答，回身走去。
陆譞也是有些不舍，不知该怎么安慰自己的妹妹，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突然离别，却是有太多不舍。
回身进入房间，收拾些必备之物，待离别之时在劝劝妹妹吧。
大概一会功夫，陆譞就收拾好必备之物，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一些衣物而已。
收拾完毕，陆譞拿着包裹去往前厅，父亲和林师兄早已等待多时。没想到陆沐儿也早已来到前厅等候，站在陆平身边，陆譞张张嘴，却不知此时该说什么。
稍作寒暄，陆譞便和林师兄走出陆府，门口马车早已等待多时。
陆譞回首看到父亲，此刻他才发现，父亲的鬓角似乎有了几丝白发，眉头有些皱了，虽所脸庞仍有英气，但却似乎还是避不过岁月的琢磨。面对父亲，陆譞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陆平扶起儿子，心平气和的说道：“孩子，以后在外行走，要谨言慎行，坚守本心。”
陆譞点点头，将父亲的话放在心底，而后说道：“爹，孩儿走了，您和沐儿要注意身体，一切安好。”
陆平其实心中明了，自十年前的时候，这个局就已然定下，心中即便有再多的不舍，也要让儿子自己去走，不过除却这些，陆平其实也有一许期待。
看了看沐儿，小姑娘似乎还有些难过，眼眶微红，陆譞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说道：“沐儿，哥哥走了，以后要少调皮捣蛋，少给父亲添麻烦，帮哥哥照顾好这个家。”
陆沐儿双眼微红，若不是还有外人，泪水早就划出眼眶了，点了点头。
林涛站在旁边看到一切，有些感叹，轻轻叹息：“这世间抛却一生，不过一死，然这亲情却是叫人难以割舍。”声音犹如蚊音，旁人并未听见。
林涛向陆平抱了抱拳，便先行上了马车等待，稍作告别，陆譞也回身走向马车，正准备登上马车，听见后面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去。
陆沐儿一把抱着哥哥，嫀首埋在陆譞胸口，终是哭了出来。
“哥，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早日学有所成，记得回来看看爹和沐儿啊。”虽然心里难受，陆沐儿作为妹妹，还是送给哥哥最好的祝福。
陆沐儿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白玉如君子，上面只刻了一个沐字，沐儿看着玉佩，有些怀念。
陆譞自是知道这玉佩从何而来，自小父亲便给了兄妹俩各一块玉佩，一块刻有一个譞字，另一块便刻有沐字，父亲常和兄妹俩说道：“这是当年他们母亲在世的时候，寻工匠雕刻的，希望能够守护孩子健康平安。”
兄妹俩自小便是十分珍惜，毕竟这是他们未曾谋面的母亲唯一给他们留下的珍宝。也是最美好的祝福。
陆譞内心波涛汹涌，收起了沐儿送给的祝福，将自己佩戴了十几年的玉佩摘了下了，那块刻有譞字的玉佩，将其放在沐儿的手心，笑了笑：“沐儿的祝福我收下了，哥哥的守护，也放着妹妹这吧。”
拿出一条手绢，帮沐儿拭去眼角的泪珠，陆譞整理好情绪，抚摸沐儿的长发：“傻姑娘，哥哥只是去学艺，又不是去赴死，在哭，脸都哭花了。”
陆沐儿抬起衣袖，狠狠的擦了擦眼眶，仿佛前一秒哭的不是自己，气冲冲的说道：“呸，呸，呸，哪有自己诅咒自己的，哼。”
一副嫌弃的样子，陆沐儿跑到陆平身后，向着陆譞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陆譞有些无奈，挥了挥手告别，便登上马车，马夫向陆平躬身说道：“老爷，那我们走了。”
陆平安抚着自己的女儿，点头示意注意安全。
马夫挥动马鞭，两匹马向前奔去，在官道上渐渐行远。
或许多年后，陆譞也没曾想到，曾经自己玩笑的话语，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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