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个都不放过（一）
甜点屋已经走上正轨，咖啡屋也在筹划中。Y市就像是她们第二个家了，是割舍不下的一部分。但章瑶如果要复出，势必要回S市。
话说出口，饭桌上便沉默了。
章琳将小包子从儿童椅上抱走，“小包子，我昨天弄了个小程序给你玩，跟我走吧！”
“干妈们好好吃饭哟，妈咪也要吃饱饱——”
待桌上只剩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也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想法了。
“小瑶。”黎清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咖啡馆明年春天就要开了，最近在忙装修，之后还有定价，还有软装，还有……”
“我知道，我知道。”章瑶叹了口气。
“我爸爸妈妈也在Y市。你知道，我回Y市，一直是他们希望的。早些年在外头闯荡，当初想要拼搏一番的梦想，也算是实现了。现在吧，就想着在家陪陪父母。他们老了，身边也需要人照顾着。而且，他们希望我将来能在Y市安家，结婚对象也最好是Y市本地人，这样过年也不用走远……你知道我——我其实很想陪你去闯，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力气了。”
“黎清姐——”朱晓晓揽住黎清的手臂，把头靠在黎清肩膀上。
“黎清姐，我懂的。我们不过是做出最合适的选择，没有谁一定要为了谁做出什么改变。”章瑶点头，表示理解。停顿片刻，章瑶笑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王大人啊。将来没有你在我身边，我肯定能皮上天。”
黎清原本惆怅的神情破了功，笑骂道：“你都一个孩子的妈妈了，还皮上天？我看你是想和太阳肩并肩吧？”
三人便一起笑。
朱晓晓：“我本来也不能一直待在Y市的。家在S市嘛，过年过节都要回去。既然瑶姐说要复出，那我肯定跟着瑶姐的。瑶姐，你可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
“那，就为了我们各自的前程，干杯？”黎清举起杯子，朝两人说道。
章瑶：“干杯，祝我们前程似锦！”
朱晓晓：“前程似锦！”
“哎，那瑶姐要是复出的话，要回时代娱乐吗？”
“我在时代也算有那么点经验了。小瑶要是去呢，优劣都有。优势吧，首先一个，时总和我们是朋友，也不用太担心复出的问题，时总总不至于坑你。再一个，你在时代待过，各种流程你也知道，人你也熟悉。但劣势也有……不管怎么说，你退圈的时候，闹得不好看。”
“我说真的，我对时总没意见。但就是时代娱乐当初赶我们走的那种嘴脸……尤其是那个刘部长，真是恶心死我了！虽然那个刘部长已经走了，可是整个时代上上下下的，当初多少人看着呀，也没说来帮我们一下。”
“人情世态就这样。”
“那瑶姐要去哪里呀？复出第一炮怎么打响？还有我们是不是得做个计划什么的？”
章瑶听了半晌，这会儿倒是越发有干劲了。
“我没打算去哪家公司。”
黎清诧异：“单干啊？”
“嗯哼。有什么建议吗？”
黎清点点头：“单干就是工作室的模式了。你和旁的不一样。人都是功成名就了，开工作室。先挂在公司上头，能耐了，翅膀硬了，再独立出来。你呢，你这是没有公司可以找啊。除了时代，说真的，去哪儿都难。”
也是她们关系好，不当外人，所以黎清才这么直白地说话。
“你要复出，就得提前把所有可能遇到的事情，给捋一捋。可别到时候弄个措手不及的。就一条，你当初是主动退圈的，但实际上也算得上是不得不退圈了。你想要复出，还得看外头人接不接受。这个圈子不是个努力就能上的圈子，得看人，看自己，也看别人。观众不接受，就没有戏接，没有赞助商和经纪公司愿意给你保驾护航，这你得考虑清楚。单干，不是真的有实力的，资源上肯定吃亏。”
章瑶知道自己的情况，点头道：“我知道，我现在复出，两种可能。要不，就是被人忘掉了。要不，就是被人骂。但……总是要面对的。”
总是要面对的。无论是风霜雨雪，还是风和日丽，都是要闯下去的。
章瑶往椅子上一靠，眼神盯着手里的玻璃杯，里头的橙汁晃晃荡荡的，没个定性。“我不能让我儿子，日后再经历这么一遭。也不希望，将来他问我为什么退圈的时候，我支支吾吾说不出口。更重要的是，甜点屋做的再好，也不是我想要的。”
朱晓晓眼睛一亮，“瑶姐，你现在的样子——哇塞，好像又回到过去了！真带劲！我就等着看，到时候我瑶姐高调回归打脸！当初他们看我们不起，现在要让他们够都够不着！”
……
“江哥，我们就这么回去了？你都没有和嫂子见上一面呢。”文森这两天都是租车的，这会儿要回S市，两人打的去的机场。
两人坐在车后座，文森看江耀神色不好，猜测江耀是因为没能见到章瑶，工作原因要离开Y市了，所以心情不好。
江耀揉了揉眉心，“我本来，也没打算这一趟能见到人。”
文森不懂：“为什么？你不去和嫂子say sorry？”
在文森看来，这就是一句道歉的事儿。如果一句不行，那就死缠烂打，追人嘛，都是这样的。反正国人传统的弯弯绕绕，文森是没法理解的。
江耀叹了口气，“最怕的就是，这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一百句的问题。”
是以，才要在见面之前，尽可能多地弥补。
其实这一趟下来，江耀最要紧的，是确定自家女朋友和孩子平平安安的。他们过得好不好，是江耀此行的目的。而现在看来，即便遭遇再大的挫折，章瑶都坚韧得很。
下了飞机，大李开了车来接。
车上，江耀问起了突发情况。
“我查到在章小姐怀孕的新闻爆出来后……”
“要叫嫂子。”文森突然打断，一本正经地说道：“李，我们要叫嫂子的。”
在中国，称呼代表很多东西。大李觑了一眼江耀，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便从善如流了。
“嫂子怀孕的新闻确实是狗仔无意拍到的，但后头一系列的新闻报道，肯定有问题。”大李让文森开车，自己拿着平板，给江耀展示了几张照片，“按照你给出的线索，我将有可能动手的人都列了出来，这其中，和嫂子利益冲突最大，也最有可能出手害嫂子的，是她——”
“潘晓悦？”江耀将照片划过去，后头是个人履历和简单的评价。“时代的一姐？”
江耀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一没有合作过，二没有特别关注，也就止步于时代一姐的概念上。
“对。”大李重点说了一下潘晓悦，“国内的娱乐公司，不仅对外竞争很强烈，对内的资源竞争同样很夸张。要说两人的利益冲突，其实很显然。当时嫂子算是时代的后起之秀，大学没毕业就拍了孟导的戏，一炮而红，很是扎眼。等到毕业了进了时代，资源上更是同期新人里头最好的。”
“要说新人和一个成名已久的一姐，应该是没有什么冲突的。我开始也这样想，但我后来特意找了在时代的熟人问了，才知道她们之间的竞争早就摆在明面上了。时代里头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只是外界猜不到罢了。”
大李将平板划到下一个界面，“这是百剧盛典最佳女主角的评分排名。江哥你还记得吧？当初你和嫂子合作的《醉青楼》入围百剧盛典的视帝视后。其实，这一届的百剧盛典，是时代娱乐冲击更高台阶的跳板，他们将宝压在了潘晓悦身上。时代大手笔投资了历史正剧，就是为了冲一个百剧盛典的视后，以此提升旗下艺人整体的水平和评价。”
一家有视后的公司，和一家没有视后的公司，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在圈子里的地位会提升一大截。而不同的奖项带来的是不同的效果。星光奖视后，时代有好几个。章瑶就拿过。但百剧盛典的视帝视后，时代却一个没有。英华奖就更不用说了。
江耀皱眉，“一个公司，怎么可能在冲击一个奖项的时候，让旗下两个艺人同时争夺？”
“对，这就是问题所在！时代当时完全是偏向潘晓悦的。嫂子这个算是误打误撞了，孟导获奖无数，也不会说要特意冲击什么奖项。没想到拍出来之后入围了同一个奖项。但在宣传上面，时代可是倾尽资源给潘晓悦了。”
“潘晓悦？哪里能和她比。”江耀食指点了点平板上头的评分。
“是的，百剧盛典最后的评分，可是狠狠地打了潘晓悦的脸。据说，百剧盛典以后，时代高层一度很不待见潘晓悦，甚至有扶持嫂子上位的打算。”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潘晓悦在一姐的位置上坐得久了，早就习惯有什么好资源都紧着她，让她先挑。如何能接受新人上位？
“还有，这个——”大李指着屏幕里的告示说道：“这个人，是时代内部的化妆师。时代当初将她分配到嫂子身边，负责嫂子的妆容搭配等问题。但嫂子因为学业的问题，一度没有接工作。这个May就去潘晓悦那边献殷勤。之后嫂子的经纪人找了时代人事部，人事部给出了这样的说法。”
大李眼底满是兴奋，“不得不说，真的很打脸！同一个公司，还是对着一姐，嫂子这种做法，肯定是让潘晓悦颜面扫地了。”
“所以呢？”江耀眼神锐利，“这就能说明，是潘晓悦下的黑手？”
大李嘿嘿一笑，“我顺着这些线索，查到了一个有趣的事实。就在嫂子怀孕的事情爆出来前不久，大概一个月左右吧，这个May突然被辞退了。而在她离开之前，潘晓悦的经纪人薇薇安，曾经找过她好几次。”
江耀原本敲击着平板屏幕的食指骤然停下，他突然想起，那个诡异的夜晚。皮皮猫虽然皮，但绝对不会到无知无觉没羞没臊的地步。那一晚的皮皮猫，其实很不对劲。只是后来因为章琳的问题便没有问，加上女孩子脸皮薄，这种问题江耀也不好问出口。
而且，那晚在皮皮猫门前徘徊，甚至想要拍照的人——江耀猛地翻回前几页，上面有May的入职简历，也亏得大李人脉广，能将这些东西都搞到手。
简历上的证件照没有任何遮掩，江耀的记性很好，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对上脸——这个化妆师，就是那晚在皮皮猫房前想要偷拍的人！
“还查到了什么？”江耀的语气一下子凝重起来。
如果那晚章瑶没有回到家，如果那晚他不在，如果……江耀简直不敢想，一个中了药的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要怎么平安地熬过去？何况还有拿着摄像机伺机而动心怀不轨的人候在旁边！
当初因为国外的事情没有处理完，这边腾不出人手来细查。现在，江耀可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大李被江耀的低气压吓到，嘴皮子越发麻溜。
“我顺着这个May和薇薇安查了下去。用了江哥你给我的人，挖出了不少料。这个潘晓悦和她的经纪人薇薇安，排挤新人、打压有潜力的艺人、抢资源、诬陷同行……她们手上有营销号，也有相熟的营销号，之前时代有不少女明星，明明快要大爆，却突然没了声息，居然是她们做的！可见她们做这种事很有经验。”
“因为潘晓悦出面不方便，但凡需要露面的勾当，大部分都是薇薇安出面接洽。因为时间也有四年了，不好查。这条线还需要点时间。但另一边，我查了那个May的现状，她混得很不好，现在是嫁给了一家大排档的老板。那个老板酗酒，有家暴倾向，May只要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就会挨骂被打。换言之，May根本没办法抽身，别说工作了，就是出门都难。”
江耀敏锐地问道：“有人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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