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红娘师太（7）沈灵儿
很快，夏娅就找了个机会悄悄问沈灵儿。
“沈章人呢？令堂是不是知道那事了？”
那日接信的婢女叫小茶，正是沈灵儿今天带了出来的，还记得夏娅的模样，便朝自家主子点了点头，解释了下。
沈灵儿咬了咬唇，低声对夏娅说了几句，便马上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在此期间，沈夫人笑容满面，正和法琬走在前头，一边指点着石子路旁的红叶，一边品评着相关诗作的高低。
夏娅和沈灵儿刚分开不到几秒钟，沈夫人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停下来，眼神如刀子般扫过众人，尤其是盯着沈灵儿不放。
沈灵儿却当没看到，仍笑嘻嘻地拉着法琬说笑。
众人面上一团和气，直到最后离开，沈夫人也没有发难。
这让法琬大大松了口气，却也有些疑惑不解。
等旁边没了人，她急忙问夏娅：“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灵儿都说了什么？你别瞒我，我方才虽然走在前头，但隐约察觉到了。那沈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定然也猜到了……”
夏娅十分淡定：“猜到了又如何，你那灵儿妹妹是个鬼灵精呢，有她在，你只管放心。”
法琬脸色一红，跺了跺脚，难得显出几分小女儿姿态。
“就知道胡扯，什么妹妹不妹妹的……你，你还不赶紧说！”
夏娅慢吞吞道：“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
法琬立刻提起了一颗心，紧张兮兮道：“什么坏消息？可是他出什么事了？灵儿到底怎么说的？”
夏娅摸了摸鼻子，心道，果然这两人真是心有灵犀，居然一猜一个准。
“坏消息就是，沈才子被沈大人打了几棍，然后关到祠堂去了。如今已经关了整整十天，没梳洗换过衣服，更没有伤药，只有粗茶淡饭果腹……”
还未说完，法琬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他怎么会落得这样？是不是他父母知道了这事，所以责罚于他？”
夏娅叹着气，定定看着她说：“沈姑娘说，沈才子原本只要挨上几棍就没事了。他被关进祠堂受苦，是因为他跟沈大人说，要娶你为妻。”
闻言，法琬的眼泪掉得更多了。
“他这又是何苦？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夏娅道：“既是知道不可能，你为何还会跟庆王爷提起此事呢？”
法琬脸色又是一红，羞窘得忘了哭泣。
“这事你怎么也知道？”
“猜的，我不傻。”
法琬给了夏娅一个嗔怪的眼神，又唉声叹气道：“别说这个了，你只说他的事。他的伤可严重？这么多天不上药，万一加重了可怎么是好？灵儿她……”
“哦，沈姑娘机智聪明，早就偷偷溜进去给沈才子送过伤药了，据说还送过一次烧鸡。”
法琬差点被夏娅面无表情说话的样子和话中内容的反差逗笑了。
“这……灵儿这丫头，果真是古灵精怪到了极点！行吧，那你说的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沈姑娘还没暴露。”
夏娅笑了下，认真解释：“沈才子似乎还挺有担当的，直接将所有责任都揽了下来。沈夫人虽然怀疑沈姑娘，却奈何二人身边的仆婢都矢口否认，最后只能罢了。听说，沈夫人觉着沈姑娘是被你哄骗了，并没有做那私相授受的红娘之事。”
法琬脸色更红了，却没反驳。
“这算什么好消息？罢了，只要他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夏娅道：“当然是好消息。若是没了沈姑娘从中帮忙，如今的情况，你们二人想要相见、乃至相守，都是难比登天。好在现在还有回转的余地……”
“什么回转余地？”法琬很是好奇，却又不敢表现得太热切，只能矜持地问。
夏娅笑而不语。
“咳，这个嘛，就要看那位小茶姑娘了。”
长安城，沈府。
不多时，沈家女眷就回到府中，沈灵儿被旁敲侧击地问了一通后，沈夫人才大发慈悲，将她打发回了她的院子。
小茶作为沈灵儿的一等心腹，十分严格地履行着大丫鬟的职责，刚进院子就喊人准备热水，将自家姑娘的沐浴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
主仆二人进了浴房后，小茶脸色就变了，颇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沈灵儿再三追问，她才压低声音，对沈灵儿耳语了方才听来的一番话。
沈灵儿被吓了一跳，急忙转头质问：“你说得可是真话？若是被人听到，你的小命难保！”
小茶面露为难之色，低声道：“奴婢只是转述那明真师傅的原话，并无半个字作假。姑娘若是怀疑，大可以遣小琴她们几个去普渡寺寻那位明真师傅对质。”
沈灵儿摇了摇头，喃喃说了句：“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事太荒唐、太可笑……”
发了一会呆，她突然打了个激灵，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连忙缩进了热水里，泡了好一会才觉得心里那股寒意慢慢散去。
“怎么可能？母亲竟然会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那可是庆王爷的嫡亲女儿啊！不对，即便只是个普通尼姑，她也不该这样做！她怎么忍心下手？难道，为了所谓的清名，人命一点都不值钱了吗？”
想到沈夫人平时乐善好施、每逢初一十五就要去各处寺庙上香礼佛的虔诚模样，沈灵儿再次打了个寒噤。
说起来，沈章会和法琬相识相知相恋，还是因为她！
她不是沈夫人的亲生女儿，却是沈夫人的一个陪嫁婢女所生。后者生产时大出血去了，沈夫人便将她归到了自己名下养着，十几年来相处得很是亲密，比亲生母女也差不了多少。
沈夫人只生了沈章一人，因着这层关系，沈灵儿和沈章这位兄长感情颇深，是其他兄弟姐妹所不能比的。
法琬出家的时候，她只有七岁，但她懂事得早，那会儿心里就有些同情她，毕竟她爱笑爱玩的天性，要她小小年纪就去出家无异于要她的命。
后来，她慢慢长大了，跟着沈夫人或是其他小姐妹去过普渡寺几次，正好有一次偶遇了法琬，被她的才情和品貌所折服。
回到家后，她无意中便在沈章面前提及法琬此人，言语间很是推崇和惋惜，并将法琬当日吟的两首诗都背给沈章听。
沈章也是个爱诗的，一听就觉得这个比丘尼非同凡响，自己转头就偷偷跑去普渡寺转悠，终于成功偶遇法琬。
若法琬是个中年法师，也许两人只会神交，做对忘年知己。
可偏偏法琬本就生得风华绝代，再加上诗情横溢，又碰上了翩翩君子沈章，这简直就是宿命般的孽缘！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可两人一直发乎情止乎礼，一年多了连小手都没牵过，见面的次数更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沈灵儿生性就比寻常大家闺秀更跳脱些，对哥哥和法琬的柏拉图之恋很是向往，更是同情。
在这种情感的驱使下，她主动为两人当挡箭牌，也间接推动了两人感情朝越来越深的方向发展。
如果两人的恋情以悲剧收场，沈灵儿自认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所以，为了让自己余生不在愧疚中度过，她也必须想办法帮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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