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漩涡
<p>如果小白现在在这里，看见莫远山的样子一定会嘲笑他平日的英勇都是装出来的，就是莫远山自己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这头冰原狼在当了数万年神仙后，居然会被水泡了一会儿就觉得寒冷如芒在背。</p>
<p>栖风渡是极阴寒的地方，若说十八层地狱的阴寒是一级，栖风渡的阴寒则不止十级。地狱还有鬼，有阴兵，有地藏王菩萨和阎罗王，栖风渡只有腐烂的淤泥，至毒的爬虫，阴霾不见天日的天空和传说中的毒草。</p>
<p>鬼窟一半根基扎在栖风渡，似是从栖风渡长出来的，自然沾染了栖风渡的阴寒。大罗神仙的仙法也难以承受栖风渡的阴寒，更不用说莫远山这样道行并未登顶的小仙。</p>
<p>举着一颗夜明珠，莫远山深呼吸后再次潜入水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得找到吴青。</p>
<p>夜明珠温润的光泽如同萤火虫在水中游动，莫远山催动内力护着身子，慢慢向下潜。靠近水面的地方水流缓慢，等下到大概五层楼那么深，水流开始湍急，好几股暗流涌入，在水底形成强烈的漩涡。</p>
<p>莫远山冷得不行，只好现出原形，用嘴叼着夜明珠，四肢划水。寒冷的水从嘴边灌进嗓子，莫远山大咳起来，夜明珠被吐出来，向水底沉去。</p>
<p>这是最大的一颗夜明珠啊，莫远山心疼，两只前爪奋力刨着，要把珠子捞回来。夜明珠被水带向漩涡，莫远山想转方向已经来不及，身子像抹布一样被漩涡打着转地吸进去。</p>
<p>漩涡里转得人五脏六腑都要搅碎了一样，空气被高速的水流压榨，莫远山四肢乱蹬也没有用，逐渐失去意识。</p>
<p>迷糊中莫远山觉得后腰部分疼，疼得他受不了，费力地抬手想按上去，手触到后腰，锥子剜人一般，疼得他哼出声来。缓了缓劲，莫远山睁开眼，长久的未见光，让莫远山睁眼的一瞬间和失明一样。</p>
<p>揉揉流泪的眼睛，莫远山撑着旁边的石头坐起来。潭水流出鬼窟，成为栖风渡的水源，幸好水流将他冲到离鬼窟最近的一块石头上，不然被冲到栖风渡的沼泽地，莫远山这种膘肥体健的大肉狼，不是沉到烂泥里做肥料，就是被食物匮乏的毒虫吃掉。</p>
<p>水源的另一侧，吴青面朝下趴在一块大石头上，两只脚悬在水里，被冲的鞋子都掉了一只，娇小的身躯和巨大的石头形成鲜明的对比，好在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p>
<p>扶着腰站起来，莫远山活动活动身子，试着跳到吴青那块石头上。起跳的时候，后腰疼痛的那处像是裂成两半，腰部以下使不上力气，差点就跳到水里。</p>
<p>莫远山就着流水，用自己袖子给吴青擦脸。吴青的皮肤被水浸得透凉，莫远山哈着气搓热手掌暖上去，好一会儿才有温度。</p>
<p>醒来的吴青虚弱到不行，在水里泡的时间太久，嘴唇起皮，手指发皱，脱水的症状开始显现。进入鬼窟到现在一直没有进食，吴青饿的说话力气都没有。</p>
<p>莫远山从乾坤袋拿出米糕，掰成小块喂吴青。米糕再软糯，也需要水冲咽，莫远山掏出一颗笋子，剥掉笋衣，舀些流水递过来。</p>
<p>吴青又渴又饿，捧着笋衣猛喝，莫远山拍着吴青的背让她慢点喝，不要被呛着。几口水喝下去，吴青觉得自己的肠胃舒展一些，深吸几口气睁开眼，一只灰色的狗蹲在自己跟前，突出的鼻子快挨到自己脸上。</p>
<p>吴青捂住脸，自己这是要被野狗当食物了？身子尽量蜷成一团，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p>
<p>莫远山纳闷，又不是没见过自己，吴青怎么看自己一眼就捂住眼睛，是被自己救了太激动？被自己英俊的模样震惊了不敢再看？他已经尽力掩藏了，还是俊俏的这么明显吗？</p>
<p>莫山主真是会给自己加戏，他要知道吴青把自己看成狗，心脏怕是得碎成糯米粒。狼虽然和狗像，但自语清高，看不上狗的谄媚，骂人得捎带着祖宗，骂狼只需要把它和狗相提并论，立马能获得它“热切”的关注。</p>
<p>喉咙有些干痛，吞咽唾沫都疼，莫远山就着水流润口，他也很久没喝水了。水质清澈，映着一只圆头肥脑的狼头，毛发被浸湿后贴在身上，一缕缕的。</p>
<p>啊，忘了自己现在是原形。莫远山变回人形，叫吴青道：“吴公子，公子？我是莫远山，你还要不要喝水？”</p>
<p>吴青透过指缝看见莫远山捧着笋叶，刚才是出现幻觉了？放下手，吴青问：“我们这是在哪里？”</p>
<p>除去两人站立的石头因为水流的冲刷是干净的白色，整个栖凤渡放眼望去，都是黑色的淤泥，头顶的天灰不喇唧，阴霾的天地间静悄悄的，好似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p>
<p>细看之下，从沼泽冒泡的气孔处，有黑色的小虫密密麻麻附在露出的还未腐烂完全的植物上，寥寥几棵枯树上枝丫全无，只剩下黑色的树干和这黑色的世界相呼应。</p>
<p>水从鬼窟喷涌而出，坠入栖凤渡厚实的沼泽地，连个水花都溅不出。水流湍急，栖凤渡那些在淤泥里出没的动物才没有凑到跟前，有食腐尸的秃鹫循着气味赶来，落在不远处的树上，不时张开几丈长的翅膀，像是在为餐前做热身运动。</p>
<p>吴青紧紧拉着莫远山的胳膊，身子尽量缩在他身后，说：“我们回去吧，不要那个什么花了。”</p>
<p>“碧梗草。”莫远山纠正道。</p>
<p>现在想回去，回去的路在哪里？再从水底潜回去？不了不了，不说潭水刺骨冰冷，冻得人每一根骨头都不听使唤，就是他能忍受这冷，吴青一凡胎再折腾一次命就没了吧？</p>
<p>哎呦，莫远山揉着后腰，回什么回，来都来了，不找到碧梗草对得起自己受的罪吗？等等，自己好歹是个神仙在潭水里都受不住，吴青一凡人怎么撑下来的？潭水底阴寒得连个活物都没有，她这种身中剧毒的人怎么受得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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