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议功
“老爷，咱们到京都了。”
下人在马车外恭敬得禀报了一声。
穆天河掀了帘子朝外看了看，京都城门上古朴大气的匾额映入眼帘，他发自内心得笑了：“夫人，咱们回来了。”
高亦蔓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才几个月的小婴儿，温柔得点了点头。
大德县瘟疫消失后，穆天河就接到了武德帝的调令。等接任之人到了大德县，他办了交接后，便带着妻儿回了京都。
时隔近两年，穆天河作为从小生在京都、长在京都的人，这次回来颇有些激动。
沿路的叫卖声听起来都如此亲切。
回到穆家，自然是受到了穆家上下的热情迎接。
等全部见过礼后，穆家家主才把穆天河叫进了书房，将这段时间以来京都发生的事说了一番，末了让他注意些，别犯了忌讳。
穆天河这才知道任舒等一干任府中人都被关进了大牢，当下便思考着。
过了几天，朝廷召开大朝会，穆天河既然已经回到京都了，大朝会自然是要参加的。他的官职低，只能站在众臣最末。
大朝会没说别的，大多数时间都在争论严惩任灏一事。
他们的理由总结下来就三点：第一，任灏贪墨的数额太大，不严惩不能服众；第二，任灏是辅臣，又是户部尚书，属于监守自盗，情节恶劣，必须严惩；第三，任舒仗着任灏的权势，横行霸道，严惩才能平民愤！
若说前两条还能算是理由，这第三条，穆天河实在看不出来与贪墨有何关系。
他看了看上首看不清表情的武德帝，老实得低头站着。
武德帝面无表情得听着下方的臣子们吵得不可开交。
自从三法司查清并提审了任灏以后，这样的争吵每天都会上演，武德帝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挨到了退朝，武德帝除了穆天河谁也没见。
他把人从蜀洲大德县调回来，是有其他任务要他办，可不是让人回来享福的。
“穆天河，今儿早朝上都听到了，你可有话说？”
这是一次试探和考验。
穆天河跪在务政殿内，平静得回道：“回陛下，臣以为，任灏贪墨三百万两，依法应重判。但任舒杀人一事与贪墨无关，两者不应混为一谈。”
“陛下，臣与前户部尚书任灏相交不多，但与任舒却有两次合作。第一次是因为查访越洲赈灾一事。陛下，若没有任舒，臣和彭大人恐怕早已下了地府，越洲知洲贾德昌贪墨税银、赈灾银一事不知何日才能上达天听。”
“第二次合作是大德县爆发瘟疫一事。陛下，若没有任舒提供的无相草，大德县的百姓怕是十不存一，臣可能也要丧命蜀洲。这两次，任舒的功劳都居功至伟，却从来不曾听说陛下有赏赐。”
“陛下，臣以为，任何一个人有功当赏，有过当罚。陛下对有功的任舒不赏，却对其过错处罚，赏罚不明，难以服众！”
小泉子惊讶得偷偷打量了一番穆天河，这是在指责皇帝？
武德帝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淡淡道：“接着说。”
穆天河顿了顿，磕了个头道：“陛下，臣斗胆问一问。陛下对任舒如此苛刻，可是因为当初选妃一事？”
“放肆！”
越说越不像话，这是能问的吗？小泉子立刻打断了穆天河的话，暗暗觑了眼武德帝。
龙椅上的人好半天没有反应，许久后才道：“你以为是朕想杀她？穆天河，你错了。朕并不想杀她。对朕来说，她不仅仅是有功之人。朕能有今天可以说都是她指引、教导的结果。”
“母后对朕恨铁不成钢，就完全放任，左相别有目地，巴不得朕一直玩乐，其他人只会对朕失望，背后谩骂朕昏庸无能。朕自小登基，没有任何人告诉过朕哪里做错了，应该如何做是正确的。只有任舒骂过朕、讽刺过朕，还打过朕。也是她让朕明白应该如何去做一个帝王。”
“穆天河，她对朕来说是良师，是益友，也是朕钟情之人，朕一点都不想杀她。”
淡淡得话语在务政殿里流淌，穆天河是第二个听到皇帝承认喜欢任舒的朝臣。
他心重重一跳，从来没想到皇帝和任舒竟有如此深的牵绊。
“陛下，是臣唐突了，请陛下降罪！”
“无妨。你想如何说就如何说，朕想听真话。”
“陛下，臣斗胆直言了。若如陛下所说，任舒于陛下有恩，于国家有义，功大于过，罪不至死。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未入仕途时就曾听过许多民间之语，他们对大启不满，对陛下不满，除了无休无止得指责、谩骂，给帝国增添麻烦以外，从未曾想过去努力改变它。
好似帝国变成如今的模样都是别人的错，他们没有任何过错，孰不知帝国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建设它，让它变得更好的责任。
我们谁也没有做到，但任舒却做到了。她知道陛下您的缺陷，一点一点得改变了您的思想，让帝国的领头羊——陛下您变得更好了。您成了现在的您，臣在您的身上看到了大启灿烂辉煌的明天。
陛下，她是一个好榜样不是吗？她告诉了臣，每一个人都是大启的一份子，每一个人都应该为大启美好光辉的明天而努力、奋斗，而不是无休无止得谩骂、诅咒、破坏。这样的人又如何能死？”
小泉子瞪着一双大眼，目瞪口呆得看着穆天河。
武德帝展颜笑了：“穆天河，好，很好。那朕问你，任舒杀人证据确凿，任灏贪墨必定株连，你觉得该如何？”
“陛下，臣对刑律只略懂皮毛，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只记得有一条中有写议功两字，可以臣子的功劳，来代替刑罚。臣以为任舒之功可议。”
“起来吧。”武德帝赞赏得看着穆天河，接着道：“朕这次将你调离大德县，是想让你回都察院任职。明儿个朕会让人宣旨，回去好生准备吧。”
“臣领旨。”
穆天河叩谢后退出了务政殿。
“小泉子，通知甄有嘉，朕要去顺天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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