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南墙
“起轿——”
四周立时响起一片喜乐，任府大管家出门给主事太监、喜娘等人发了银子，将喜队恭送走了。
大门关上，大管家才回到前厅：“老太爷，人走了。”
“呼——”
周沁长呼一口气，全身冷汗直冒，心神一松，一股虚脱无力的感觉从胸口一直蔓延下四肢，但没一会儿，心神又紧绷起来，她扭头去看夫君。
任泊安没比她好哪去，这一段时间一来，两人夜夜难眠，忧心忡忡，等亲眼看到兰香出门，他一点松口气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心弦崩到了极致。
人出了门，欺君的事情就做定了，紧接着而来的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
为了以防万一，他偷偷将小儿子送走了，正好他想去外面游学，连理由都不用找。
“父亲···”
“等吧。”
没等任泊安说出什么来，任灏就抬手打断了他，淡淡道。
任泊安要说什么，任灏一清二楚，这事虽然冒险，但还不至于被灭九族，皇帝是渐渐对朝政上手了，可对朝堂的把控不足，除了唐泽是全心忠于他外，就连何永嵘这个老丈人都是有自己的私心。皇帝想拿他这个户部尚书问罪可不容易。
三人无话了，之前传话的小丫鬟快步跑了进来。
她颤抖着声音道：“老太爷、大老爷、大夫人，小姐出府了。”
任灏三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任泊安和周沁沉默，任灏淡淡道：“下去吧。”
小丫鬟传完话，站回了廊下，偷偷抹了冷汗，轻轻拍了拍胸口，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好些，饶是如此，一颗心仍旧跳个不停。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明明应该进宫的小姐像鸟儿一样眨眼间就飞到了屋顶上。
等她回神，就听到头顶上传来小姐的声音：“你回前厅，告诉祖父他们，我出府一趟。”
她都不记得自己怎么跑回来的，反正一路都是恍恍惚惚地，能回前厅都是凭着本能。
任舒从屋顶上飞过，一路跟着喜队到了朱雀大街上，正落在一处高阁屋顶处，望着不远处的喜队，后方也传来了喜乐声。
她回头就看见穆天河一身大红喜服，端坐在一匹黝黑的高头大马上，慢慢悠悠地走着，身后是绑着红绸的家丁、小厮，喜娘，还有一顶四四方方的八人抬轿子。
这一看就是去迎亲的。
“黄道吉日，诸事皆宜，真是没想到···”
任舒低喃一句，从屋顶上飞了下来，正好被转眼的穆天河看到。
他瞳孔一缩，直起身，对着她拱了拱手。
这一路时常有人道喜，他都会如此致意，倒不惹人怀疑。
任舒微微点头回礼，看着他路过她，一直往前去。
也不知怎么想的，任舒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看到他在长安王府门前停下，看着他被王府之人故意刁难，看着他从王府里迎出一位身段优美，头顶盖头，穿着同样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看着那女子坐进轿子，他骑上大马，而后整个迎亲队伍重新动了起来，不由笑了：“这可真有意思。”
她没再跟着，转身走了与迎亲队伍行进方向相反的路。
“姑娘！”
一声熟悉的惊呼响起，任舒扭头一看，就见王昫扶着顾秋棠站在街角，两人俱是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两人快速地到了任舒身前，王昫急切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进宫了吗？”
后面几个字可以压低了声音。
顾秋棠紧紧看着任舒，脸上满是忧色。
“你们怎么出来了？”
任舒不答反问。
王昫急得不行，简短得答道：“听说你今天要进宫，棠儿不能随意出府，也不能去任府给你道喜。她又惦念着，我就带着她出来，在街上送送，尽一尽心。”
“我不进宫，不用送。”
任舒淡淡回道。
“你不···那轿子里的人是谁？”
他可是特意派了人去任府打听的，明确知道有人上轿的。
“兰香。”
“兰···什么？”
王昫以为她叫兰香，转念一想她身旁没人，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轿子里的人是兰香！
顾秋棠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疯了吗？”
王昫震惊得脱口而出道：“你不想进宫，让兰香替你入宫？她不是你的心腹，你不是对她向来很好的吗？你让她进宫，是让她去死？她做了何事，背叛你了，你让她去死？”
王昫真是一脑门子的问号，逃亡路上，任舒对兰香比对他和陛下可好太多了，竟会让她替嫁！简直无法理解！
“她想进宫。”
“她，什么！”
这话若不是任舒说的，王昫一百个不相信，一个丫头想进宫，还是用替嫁的方式，她想进宫做什么？难不成做死尸？
“她这里被烧坏了？”王昫指着自己的脑袋，被顾秋棠拍了一下，怏怏放下，仍旧不敢相信道：“她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吗？陛下要的是你，进宫的却是她，啧啧，真的是勇气可嘉。以前没发现她脑子这么不好使啊。”
顾秋棠若有所思得看着任舒。
“她喜欢你口中的陛下。”
闻言，王昫看了眼顾秋棠，倒沉默了，若是以前他不能理解兰香的做法，现在却是明白的，情之一字本就无解，会让人不自觉地沉沦，做出许多傻事来。
“姑娘，你不进宫可会有事？”
顾秋棠和兰香没有什么共同经历，对她只能算得上熟悉，她更关心的自然是任舒。
“无妨。”
听到这话，顾秋棠仍旧担心，但也没之前担忧了。
王昫对任舒倒是有着盲目的信任，压根不觉得这是个事，继续刚才的话题道：“舒姐，你没劝过兰香吗？”
“很多事情旁人说了没用，总要撞了南墙才知道，有时候哪怕撞了南墙也不见得会回头。她既想清楚了，决定了，后果自然也由她自己承担。”
这话挺对，王昫一时无话。
“你真有了？”
看着王昫对顾秋棠呵护备至的样子，还有她小心护着肚子的模样，任舒心里有了几分猜测，直接问了出来。
顾秋棠脸色一红，点点头，满脸幸福道：“嗯，两个月多一点。”
“舒姐，你怎么猜出来的，她还没显怀呢。”
说到孩子，王昫话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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