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两更合一）
武德帝带着受了伤的皇后回宫，被左太后知道了，又是一顿训斥。
左太后骂完了人，才让人去请了陈太医过来给皇后再诊治诊治。
陈太医因为当初任舒的事情，已经从院正的位置上被撸了下来，但一手医术还是被左太后看重的，依然简在帝心。
左太后这才问起皇后受伤的原因。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武德帝一五一十地说了个彻底。
左太后了解了前因后果，当下既有对皇后的不满也有对任舒的厌恶，若不是她争强好胜，不礼让皇后，哪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皇后作为堂堂国母，为了和一个女子争风吃醋，竟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惜了，真是又蠢又傻，一点母仪天下的样子都没有了，好在事后没有不依不饶，不然更丢人！
大约是太失望了，左太后在雍华宫待了一刻钟不到就回了仁和宫，眼不见为净！
太后一走，武德帝心情不畅，也不想待了，带着小泉子回了务政殿。
在龙椅上像被针扎了似坐立不安，索性便让小泉子将成辕叫了进来。
成辕进来跪安问好，武德帝想了想让小泉子去门口守着，这才问道：“你之前去找过任舒了？”
“回陛下，找过。她对陛下不敬，陛下仁厚没有和她计较，臣便想着劝诫一番。”
成辕诚实道，只不过结果不尽如人意，歪楼到他身上了。
“劝诫怕是没用。她说了什么吗？”
武德帝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臣没用。任二小姐说臣为了陛下会大义灭亲，其他并没有说什么。”
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还是不说为妙，徒惹陛下不高兴。
武德帝敏感地发现成辕有所隐瞒，但不用想隐瞒地大约是不好的话了，也就明白了成辕和任舒之间的对话怕是不大好，也不追问了，整个人颓唐地靠在龙椅椅背上，半响才道：“大辕，她不让朕喜欢她，朕该怎么办？”
成辕心中一突，这问题好难回答，他想了想，道：“那陛下的意思是，陛下喜欢任二小姐吗？”
虽然能看出来武德帝对任舒的不一般，但他还真没往喜欢上想。
武德帝怔了，对啊！他又没说自己喜欢任舒，又什么可纠结的？可是想到她的那番话还有之后掐脖子的举动，他的心怎么就那么难受呢？
“大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成辕脑门上终于冒出了三条黑线，这让他怎么回答？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教育就是亲事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样的礼教下长大，他哪来什么喜欢的人？
“陛下，臣不知。”
成辕的话，武德帝倒不意外，两人一块长大，他什么样子他很清楚。
“算了，你就是块木头，朕问你也是白问。下去吧。”
成辕应声告退。
小泉子见成辕出去了，这才进殿，已经过了傍晚，皇帝该用膳了。
“陛下，可要用晚膳？”
武德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浸在思考中，小泉子也不敢打扰，只能静悄悄地站在一旁。
“小泉子，你可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一刻钟后武德帝陡然开口。
小泉子憋了嘴，这问题好扎心，他们这样的阉人，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陛下，小的就是一个无根的人，哪有资格谈喜欢，就更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样的了。”
武德帝视线落到他的小腹下，叹了口气道：“倒是难为你了。”
小泉子顶着那目光，双脚不自然地加紧了。
大殿里又安静了下来，小泉子见武德帝半天没动，斟酌了下又道：“陛下，小的不知道地。可小的想后宫的娘娘们一定知道。她们都喜欢陛下不是吗？”
武德帝豁然开朗，立刻起身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酉时初了。”
“晚膳就到永昌宫用吧。”
皇后受了伤，就不打扰她了，而且他直觉这事问皇后不大妥当。
至于兰嫔，每次看见他就像狗看到了肉骨头一般直扑过来，太热情，他招架不住。
最后就剩下个容嫔了，容嫔向来深居简出，为人总淡淡的，不过分热情，也不会多问，这样就挺好。
小泉子忙让小太监去永昌宫容嫔处传话，陛下要和她一块用膳。
武德帝坐上轿辇，还没走出务政殿范围呢，皇帝要和容嫔共进晚餐的消息就像风一般吹过了整个后宫。
左太后呆愣地拿着青花瓷碗，好半响才不确信地问道：“你没听错，陛下要和容嫔一块用膳？”
就在从皇庄回来的当天？
红玉恭敬地回道：“娘娘，奴婢没听错。陛下这会子都过去了，估摸着今晚会留宿。”
“呵，真是稀奇，皇后怕是要悔得肠青了。”
皇后确实后悔了，香篆刚说完陛下的去向呢，她就再吃不下任何一点东西了，当即让人将席面撤了。
兰嫔也是郁闷，但又带着些幸灾乐祸，她可知道，容嫔心里的人并不是皇帝，而武德帝的临幸对她压根就是种折磨了，不知一向不怎么踏入永昌宫的武德帝今儿抽了什么疯，竟去了容嫔的宫里，真想过去瞧瞧。
容嫔烦躁不已，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皇帝过来，可又没有勇气拒绝，只能被大宫女按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刚刚吃了没几口的席面自然撤了，御膳房会重新做了再送过来，不可能让皇帝吃她的剩菜剩饭。
一切准备就绪，容嫔肃着脸站在宫门口静静等待着，心内确实焦灼的，暗暗祈祷着皇帝吃完饭就会回自己的寝殿，不要留宿，千万不要留宿！
武德帝一到，小泉子就唱了礼，容嫔等永昌宫众人齐齐跪下高呼万岁。
武德帝是来求知的，自然不可能高高端着架子，亲切地将容嫔扶起，不想对方的手竟冰凉入骨，不由道：“容嫔，你的手怎么这般凉？可是着凉了？小泉子，去请太医。”
容嫔想也不想就抽回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用另一只掩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擦了擦，阻止道：“陛下，妾身向来如此，并不是生病了。”
武德帝回想了下以前，关于容嫔的啥也想不起来，见她脸上无恙，便作罢了。
进了屋，两人坐下，御膳房的人就陆陆续续地上菜，武德帝边吃边斟酌着怎么问既不显得突兀，又让人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容嫔食不下咽，勉强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也是味同嚼蜡，苦涩难言。
“容嫔，你喜欢朕吗？”
武德帝想了半响，还是决定开门见山。他连容嫔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还是不要胡乱套近乎了，免得增加阻力不说还浪费时间！
容嫔心下一个咯噔，这一刻终于来了吗？她的心思终于还是被高高在上的帝王知道了吗？她该怎么办？否认？容氏一族该怎么办！承认？她对着明明不喜欢的人怎么说得出口！
武德帝一点不急，女子大多矜持，像任舒那样直接明了地少之又少，他今天有的是耐心等！
容嫔垂着头胡思乱想了一番，数息后才斟字酌句地道：“妾身是陛下的女人，除了陛下还能喜欢谁呢。”
武德帝的目的可不在此，并没有深究，步步为营地继续问道：“那你告诉朕，你是怎么喜欢地？让朕看看你的真心。”
小泉子给武德帝碗里放了块酥嫩的鸡肉，顺带同情地看了眼快要垂到桌子下面去的容嫔。
陛下可真直接，这是让容嫔娘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众给他表白呢？
屋子里可不只有他们三个，桌子两边还站着五六个宫女，门边还有两三个小太监呢！
此刻不论是宫女还是太监，俱是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一亩三分地，恨不得将两只耳朵给堵住了，可惜他们不能抬手。
容嫔早已慌了，她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过来试探她的，若不知道，自己先说了，那就是置容氏一族不顾，她将成为容氏一族的罪人。
若知道了，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她依然是容氏一族的罪人！
她该怎么办？
她不能承认，那人从来都是放在她心里，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情，也无需承认什么！
容嫔定了定心神，正打算开口，武德帝先一步开口了。
因为迟迟等不到容嫔的回话，武德帝后知后觉地发现在这么多任诺面前，容嫔怕是不好意思开口，便道：“都下去吧，小泉子守在门口。”
宫女、太监们暗暗长出了口气，鱼贯而出。
小泉子站在门口，贴心地将门关上了。
哎，容嫔娘娘也不容易。
容嫔这才恍然发现，她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发现还有下人在，差一点就当着众人的面给陛下表白了！
她脸蛋红红的，仍旧低着头，细若蚊蝇道：“陛下，这如何喜欢妾身不知该怎么说。”
武德帝凝神细听着，闻言便道：“你就将你的心情说一说，你不说出来，朕不好判断。朕不好判断，那你就是欺君了。欺君的后果不用朕给你说吧？”
容嫔不自然地抖了下，抬头飞快地扫过皇帝，复又低下头。
武德帝怕把人吓着，放柔了声音道：“你不要害怕，朕就是想知道你如何喜欢朕地，喜欢朕又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而已。”
刚刚的那一眼让容嫔清醒了些，又听到武德帝话，她猛然意识到皇帝的不寻常，好似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倒像是来请教的，请教她喜欢的感觉？
容嫔不确定了，微微抬起头，用余光观察着皇帝，慢慢道：“既然陛下想知道，妾身就厚颜说了，还请陛下莫怪妾身不知廉耻。”
武德帝心急地催促：“不怪不怪，本就是朕让你说的。你放心大胆地说就是了。”
“是。妾身就厚颜说上一说。妾身的喜欢，就是日日想着，夜夜念着。一日不见思念更甚。倘或能见上一面，便觉得满心欢喜，心里、眼里只看得到一人，旁的人、旁的事再入不了眼、入不了心，整个世界里只有这一人。喜欢他喜欢的，憎恶他憎恶的。全心全意地努力成为他想要的样子，无怨无悔地为他付出。倘若有一天，他将再也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那这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变成了灰暗，不复一点色彩。”
容嫔的一席话让武德帝醍醐灌顶，他仿佛被人点了穴定在了位置上，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喜欢吗？”
容嫔说得这些，他全部都有，每天他总会时不时想到任舒，吃饭的时候看到美味佳肴会想起她，处理朝政时也会想起她，哪怕是和人说话间或也会想起她！看到她在眼前胸腔里就张得满满得，高兴得几乎找不到北，眼里只能看见她一个人。甚至于看到王昫或者成辕和她说话都会不高兴。
对，不高兴！
“那你看到朕和兰嫔、皇后说话、聊天时高兴还是不高兴？”
容嫔隐隐约约间感悟到自己可能想错了，武德帝真不是来试探她得。他一点都没发现她话语中的漏洞，刚刚她代入了心上人说的，以至于最后一句脱口而出了，正惶恐呢，没想到武德帝压根不提。
“妾身自然会有些不舒服，但皇后娘娘是陛下明媒正娶、母仪天下的皇后，妾身可不敢和皇后相论。”
武德帝悟了，那也是一种喜欢的表现。
他猛地站起来，大步推门出去，连话也没留，就带着小泉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容嫔傻呆呆地看着门口，不敢相信皇帝就这么走了，她到底是过关了，还是没过关？
小泉子小跑着跟上前面风风火火走着的武德帝，不知陛下又抽了什么疯！
武德帝回了务政殿，抓起桌上预备着的温热茶水，直接就着壶口就往嘴里灌，温热的茶水划过他的喉咙，一路蜿蜒而下，仿佛野火一般点燃了他的全身。
“小泉子，拿壶凉水过来！”
小泉子忙让人拿了壶凉白开过来：“陛下，这凉水可得少喝，仔细肚子疼。”
武德帝充耳不闻，抓过来就是一气饮了，等肚子发胀，喝不下去了才停下。
茶壶如垃圾般被武德帝扔在了地上，立时废了。
沁凉的茶水入肚，武德帝身上那一股燥意下去了不少。
“陛下，你没事吧？”
小泉子不放心。
武德帝一手撑着桌面，哼笑了声，慢动作得坐在了桌边的绣凳上，两手抱着头又哭又笑。
小泉子腿肚子发软，这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啊。
武德帝发了会神经，终于慢慢冷静了下来，指腹擦掉眼泪，抬起了头，看着小泉子悲戚道：“小泉子，朕喜欢上她了，可她以死威胁朕，不让朕喜欢她。你说，朕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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