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恐怖的梦靥

今天刚巧轮到顾盼儿和周碧园当值日生，下课后两人留下来打扫教室清洁。周碧园以自己身高比顾盼儿稍高一些为由，抢着要擦窗户。顾盼儿只好拎起一旁的扫把开始扫地，心里为周碧园的善解人意而小小地感动了一下，虽然顾盼儿的身高也足够应付那些窗户，但人家的好意总不能辜负的。

        将所有的凳子都搬上桌子以后，顾盼儿还是出了一层薄汗，虽然现在还是天气比较寒冷的春天。转头发现周碧园正趴在窗子上不知在张望什么，不禁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急忙缩回脖子，将抹布在窗玻璃上用力地擦了几下后，又伸长脖子往外望了望。

        顾盼儿不禁笑了笑，拎过装满水的水桶，将水均匀地泼洒在地板上，这样扫起来灰尘才不会胡乱飞舞。

        周碧园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她边擦玻璃边问道：“盼儿，你今天为什么不投蒙嘉瑞的票啊？”

        顾盼儿稍微愣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手上的动作，说道：“没有为什么。”

        “那是为什么啊？”周碧园不依不饶地追问，“告诉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盼儿笑了笑，说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怕你说出去。”顾盼儿不想说自己是因为同情对方才给他投的票，这样会让别的人觉得不投他的票就好像没有同情心一样，而且如果真的这么说，对那个男生也是不公平的，任何人都希望别人真正地认可他，而不是同情他，这是对人自尊心的一种践踏。

        周碧园明显不高兴了，她嘟着嘴撒娇似的说道：“你都不把我当朋友，这点小事都不跟我说。”

        顾盼儿看她这样，心里有些急了，忙解释道：“好了，好了，我说。”

        周碧园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看着顾盼儿。

        顾盼儿放下手上的桶，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紧紧地绞在一起的手指（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林惜云和林惜雨知道，当顾盼儿做这个动作时，证明她在努力地编谎），说道：“其实我觉得那个男生应该是个挺负责人的人，每次轮到他当值日生的时候总是把教室打扫得一尘不染。所以如果他来当体育委员应该蛮不错的。”

        “那你怎么知道蒙嘉瑞没有责任感呢？”

        “我，我不知道。”顾盼儿不知该怎么作答，她确实不是一个编谎言的能手，双手搅得更紧了，“感觉吧。”

        久久没听到周碧园的动静，抬眼看向她时，却发现她正吃惊地捂着嘴看向自己的后面，一种不安的感觉顿时将顾盼儿笼罩起来，她只觉得脊椎一阵发冷，缓缓转过头，对上一双正怒视着他的眼睛。

        蒙嘉瑞双手抱胸倚在门边，眼睛虽然在冒火，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了嘲弄，他语气讽刺地说道：“看来你挺相信你自己的感觉的嘛，那你说说你的感觉有没有告诉你，我接下来想干嘛？”

        顾盼儿已经彻底蒙了，她忘了该如何思考，被那样一双冷酷到极点的眼睛怒视着，她只想逃，可是她的脚却怎么也迈不开了，嘴唇紧咬着，脸色煞白。

        周碧园赶忙跑到顾盼儿身边，扶住她，在感受到她身体在发抖的一刹那，她不由地在心里得意地笑着。她紧张兮兮地说道：“嘉瑞，你别误会，盼儿她是开玩笑的，不是故意说你没有责任感的。”责任感三个字特意被她咬得很重。

        蒙嘉瑞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一直深受女孩子欢迎的他从没有被一个女孩子这样子说过，即便是以前那个高傲冷酷的他，而如今，他竟然从顾盼儿口中听到对自己这样的评价，骄傲的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恶气，枉费自己还曾经对她有过一丝好感，每天到楼顶去看她的，追随她的身影，甚至为她乱过自己的心，这一切对他来说是多么地讽刺啊。

        他大步走到顾盼儿面前抓起她的手腕，细细的手腕在他用力抓上去的一瞬间却莫名地减轻了力道，只是正气头上的蒙嘉瑞并没有意识到潜意识里自己依旧是不忍心伤害她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很高尚吗？很漂亮吗？呸，你就是一个村姑，还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村姑。”

        顾盼儿在被抓住手腕的瞬间，已经彻底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恐惧所掩盖了，纵使蒙嘉瑞已经减轻了很多力气，还是抓得她生疼，她被逼着看向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的蒙嘉瑞，眼泪已经开始在眼圈里打转了，但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掉落下来。

        周碧园看到蒙嘉瑞这样，也微微地担心起来，忙劝道：“嘉瑞，别这样，算了吧，我让盼儿跟你道歉行了吧。”说完捅了捅顾盼儿，可是顾盼儿还是紧紧地抿着嘴，不说话，她怕她一张开嘴，眼泪就会随着脸部肌肉的运动而掉落下来了，自己决不能再在这个人面前掉眼泪了。

        蒙嘉瑞看她那样，烦躁地用力耍开她的手，退后一步，继而又抱上自己的胸，冷笑道：“道歉？我他妈不稀罕，也不接受，听着都觉得恶心。”说完狠狠地踹翻顾盼儿脚下的水桶，水花四溅，水桶在地上飞快地滚着，直到遇到障碍物才停了下来。顾盼儿只觉脚底开始不住地往上泛着冷气，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似乎在配合着蒙嘉瑞所说的“恶心”。

        顾盼儿已经彻底吓傻了，她看着蒙嘉瑞转身，看着蒙嘉瑞在门上凶狠地印上了两个大脚印，只是这么看着。

        周碧园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对不起啊盼儿，我要是不在那个时候问你那个问题，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说完拉过她的手，将掌心温暖的温度传递给顾盼儿那双早已冰凉的手。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面对面地站着。窗外的天已经渐渐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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