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悔意

等他们冲到那片交战之地，却正正看到一排排的弓箭对准了马季和宁岚绯等人。

        “不……”萧啟大叫一声冲过去，却已经来不及，十几支弓箭穿透宁岚绯的身体，她从马上跌了下来。

        萧氏三兄妹几乎同时奔到宁岚绯身前，她整个被血染成红人，宁岚绯已经痛得意识模糊，只听到好多人在叫她，有熟悉的呼唤，有厮杀的尖叫。可是她好痛，脑海里闪过大哥曾问她的话：为了萧啟放弃修仙的机会值不值得？那时候的她多么天真，想着爱他就无怨无悔。可是现在，如果有来生，她但愿从不遇见他。

        宁岚绯突然觉得不痛了，她浑身轻飘飘的，嘴角露出疲倦又释怀的笑意，缓缓闭上眼睛。

        萧啟呆滞地看着宁岚绯毫无生气的躯体，似乎感觉到她逐渐变凉。

        萧夏轻轻拉起宁岚绯的手，小心翼翼放进自己怀里，“阿宁，别睡了，我们的赌约还没分胜负呢，你可别耍赖。”

        萧穆穆大哭着摇晃宁岚绯的身体，“绯姐姐，你醒醒，我不要你死。”

        萧啟狠狠瞪了萧穆穆一眼，“闭嘴，她只是睡着了，她是不死之身，你又不是不知道。”

        “早就不是了，半个月前绯姐姐为了救那个可恶的姚珂，把自己的玲珑丹给了她。没有了玲珑丹，绯姐姐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怎么能受得住万箭穿心的致命伤。”

        萧啟震惊地看着萧穆穆，“这事朕怎么不知道？”

        萧穆穆气愤地捶打着萧啟，“你知道什么，你什么时候关心过绯姐姐，你就是把她当护身符一样留在身边而已，枉费她对你一片真心，却被你和姚珂伤得身心俱疲，我都三年没见她笑过了。”

        自从姚珂进宫之后，萧啟眼里就只有姚珂，无论宁岚绯付出多少，一直被他视若无睹。萧穆穆为宁岚绯感到不值，她多么希望宁岚绯能离开大皇兄，要是宁岚绯跟二皇兄在一起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萧啟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萧穆穆打骂。可他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怀抱里血人似的宁岚绯真的不会醒来了吗？她以前无论受了多重的伤，睡几天都能恢复如常。

        对，一定是萧穆穆乱说的。萧啟愣愣地抱起宁岚绯，大喝一声，“马车。”

        萧夏眼神阴冷地拦住，用剑指着萧啟，“皇兄，你没资格带走她。”

        萧夏心里无比悔恨，他当初就该不顾宁岚绯的意愿，把她带离皇兄身边，无论在哪都比呆在皇宫好。他也不该为了逃避自己对宁岚绯的感觉，而远远躲去边疆，一走就是三年。

        萧夏没想到，他一回来就看到宁岚绯命丧于此。

        萧啟冷笑，“朕的妃子，还轮不到你妄想。”他知道萧夏一直恋慕宁岚绯，只是他相信宁岚绯的心在他这里不曾动摇，所以一直对萧夏的感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萧夏真要抢人，他是决不允许的。

        萧啟下令侍卫拦住萧夏，抱着宁岚绯离去。

        萧啟一路抱着宁岚绯回到龙坤殿，几乎把全皇宫的太医都召集来了。但所有太医一看，都只是马上跪下请求恕罪，已经被弓箭扎成刺猬似的宁妃娘娘还怎么救？

        萧啟一怒之下，差点下令诛杀太医们。萧穆穆气愤地制止，冷哼一声：“皇兄，关他们什么事，是你逼绯姐姐丢了性命。”

        萧穆穆过去拉起医术最高明的刘太医：“刘太医，一直都是你负责宁妃的诊视，这次劳驾你最后一次，帮宁妃姐姐把身上的弓箭都清理下来吧。”萧穆穆满脸泪水，宁岚绯体无完肤，简直惨不忍睹。

        刘太医也心酸不已，在宫里四十多年，只有宁妃娘娘与他投缘，这几年来，宁妃娘娘对他敬爱有加，亲切孝顺，他们之间反像爷孙似的。宁岚绯的秘密，刘太医也是知道的，因为她的不死之身和神奇的救治功能，这几年宁岚绯大伤小伤不断，谁料到最终还是因此丧命。

        萧啟把其他人斥退，只留下了萧穆穆和刘太医。刘太医小心翼翼剪开宁岚绯破烂的衣服，轻轻拔出一支支弓箭，萧穆穆忍着泪水清理伤口，很快就染红了一盆盆清水。

        虽说宁岚绯是妃子，可萧啟从没临幸她，此时也不好留在这里，就退出帘子外站着。他见到医女们端出一盆盆血水，心里似乎被什么狠狠攥住，酸涩得有点无法呼吸。

        萧夏被阻挡在门外，站成一个木头人，他脸上表情肃穆，充满悲伤和怨恨。看着宫女端出一盆盆血水，他拳头紧握。萧夏抬头看着龙坤殿的飞龙图腾，第一次对高位有了渴望，如果他是皇帝，就能守护自己心爱的人了吧？

        一直到天黑，萧穆穆才一脸倦色地走出来，她默默看着萧夏，唯有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萧夏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皇宫。

        这几天朝堂之上也有两件大事，一是西祁王叛乱获罪当斩，嫡亲的家族被关押的关押，流放的流放。二是一直无心朝政的永乐王请旨率兵回帝都。有些朝臣担心永乐王率军回来会威胁朝堂，萧啟却不顾众臣反对，批准了永乐王萧夏的请求。

        但让人觉得怪异的是，宁妃的葬礼一直没有声息，似乎皇上并不打算为宁妃举行葬礼。大家疑惑不解，虽然宁妃平日不受宠，好歹最后救驾有功，怎么皇上对葬礼之事一直不动声色呢。而且宁家的势力不容小觑，万一皇上薄待宁妃后事传到宁将军那里，恐怕不好。

        丞相杨泽安启奏：“皇上，宁妃娘娘……”

        可是不等他说完，萧啟已经冷漠制止了他：“宁妃娘娘救驾有功，伤重未愈，特恩准在龙坤殿疗养。”

        “可是……”杨泽安愕然，宁妃伤重身亡的消息，已经传遍宫廷内外。毕竟皇上亲自抱着满身弓箭的尸体回来，足以引起轰动。每个被召去的太医都说宁妃回来前早已断气，皇上怎么说宁妃在疗养？

        但萧啟不容大家再质疑，宣布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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