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搬运工与仪式感
戴维觉得自己有一个神奇的超能力：手机闹铃响8遍都叫不醒，但只要收到一条重要的消息，哪怕只震一声，他都会立马去摸手机。
何晟：「今天家里大扫除，这些书你还要哪些？」
后面跟着一张储藏室里几摞书的照片。
谢天谢地他在卖废纸之前还会问我一声！
戴维瞬间清醒，坐起身来回复道：
「珠宝设计相关的全要！」
「给你送过去？」
「好啊好啊，报个价？」
「放你那，什么时候看够了出了就行。」
戴维给何晟发了自己的地址，心想反正放在他那不是落灰就是被贱卖，放在我这好歹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快到中午时，门铃响了，戴维从猫眼看过去，何晟拖着一只小拖车，上面摞着三只巨大的箱子。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袖t恤，戴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穿衬衣或西装的样子，整个人都显得温柔了不少。
戴维有点后悔，这也太麻烦人家了，专程开车一个多小时过来送了趟快递，还是三箱几十斤的大件。
戴维赶紧开门道：“就放门边吧，我去给你弄杯咖啡。”
何晟进门环视了一圈道：“书架还挺空的，我都给你摆上去吧。”
戴维刚打开咖啡机，见何晟已经把箱子都搬到了书架旁边开始摆书，赶忙跑过去帮忙。
他刚弯下腰从箱子里拿出一本书，随手一翻，情不自禁地就被吸引了。
“哇——这本里面全是大师的手稿啊！”然后他就顺势蹲下来把书放在膝头翻看了起来。
直到腿蹲麻了，戴维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帮忙摆书的，抬头一看，三大箱书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了。
而何晟此时正端着咖啡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看着他散落在茶几上的草稿。
何晟见戴维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画稿：“吃午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戴维艰难地挪动了一下针扎一样发麻的腿，指了指电脑的方向：“还没忙完，就不跟你一起吃了。”
电脑屏幕上是戴维设计稿的3d建模，刚做到一半。
“没忙完也要吃午饭吧？”何晟起身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
凌琰曾经对戴维三令五申，让他不管多忙都要按时吃饭，戴维也知道自己时不时的胃痛与饮食不规律有很大关系。
但没办法，他总是一忙起来就会因为太投入而忘记时间，等发现时常常已经饿过了，经常干脆两三顿合一顿。
“你这冰箱里都是什么啊？”何晟扒拉着冰箱里的东西问道。
“……剩的外卖。”
“你的土司过期了，还有酸奶。”
“……”
何晟关上冰箱门走进厨房，摸了摸纤尘不染的灶台和一旁光可鉴人的厨具。“看厨房这个状况，你平时也不做饭吧？”
我一个忙起来连吃饭都能忘，一袋土司能对付到过期的人，怎么可能自己做饭？
至于为什么厨房里要备厨具，戴维之前也问过凌琰，他说这样才有家的感觉。
“借用一下你的厨房。”何晟说。
“你要干嘛？你要在我家做饭？”
何晟一脸“在厨房不做饭还能干什么”的表情看着戴维。“快到饭点儿了，我现在开车回去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你吃饭都自己做啊？”
“以前还上班的时候天天在外面吃，开店之后就自己做了。来的时候可看见小区对面有个超市，你吃什么？我去买点回来做。”
“呃……那你看着买吧。”
戴维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从来没有注意过小区对面有个超市，更不清楚里面都卖些什么，家里的吐司和酸奶之类的全是在app上买的。
他的腿还麻着，僵硬地站在书架前，看着何晟一一打开橱柜查看里面的厨具和餐具，又打开冰箱一件一件检查着里面的食物，然后把过期的食物和剩菜剩饭一股脑全都收拾到了箱子里，抱着走了。
门关上的一刹那，戴维恍惚间觉得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是凌琰。
因为一切都太自然了，自然得有些不正常。那是一种只有和凌琰在一起时才有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去别人家会做的事吗？戴维有些怀疑，毕竟自己也没怎么去过别人家。
回想起来，自己上次去何晟家做了什么？借用洗衣机洗衣服、看书、吃甜点，之后还……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虽然那是第二次去他家，不过第一次也只是去拿了一本书而已，连客厅都没进，应该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去过。
所以对比来看，何晟在这里喝咖啡、看画稿、借厨房、做饭、吃饭，应该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戴维的腿终于不麻了，他走到电脑前继续画起了图。
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是何晟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戴维倒也不好奇他买了些什么，一心只想着自己未完成的画稿，给何晟开了门之后就又缩回电脑前去画图了。
何晟进了厨房关上了玻璃拉门，他好像在煎什么东西，过了一阵子，一股油脂的香气飘进了戴维的鼻腔。
是在煎牛排？
厨房里的厨具非常有限，没有电饭煲，没有蒸锅，只有一只小号平底不粘锅和一只小奶锅。对于戴维而言，最多就能煮个泡面、煎个培根或鸡蛋，做不出一顿像样的饭。不过煎牛排好像也不是不行。
厨房的门缝里飘出一丝丝油烟，不过很快就消散了。凌琰说的家的感觉，大概就是这种烟火气息吧。
不一会儿，门开了。
何晟端着两只大盘子走了出来，放在餐桌上之后转身又进了厨房。
戴维来到餐桌旁，看见两只盘子里是切好的牛排，搭配了煎过的虾仁、芦笋、口蘑、土豆块、樱桃番茄，还有切好的小青桔和一些蔬菜沙拉。
丰富的色彩加上随性的摆盘，看上去却一点也不显乱，反而让人食欲大增。
何晟再次从厨房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红一白两碗不同颜色的酱汁。
“红酒洋葱酱，奶油蘑菇酱，配牛排的。”何晟把两只小碗放在了盘子旁边。
“不加酱汁也行，上面撒了胡椒和海盐。”
啊！这该死的精致！
戴维平日里并不喜欢刻意的精致，精致的发型、精致的穿搭、精致的家居……这些和他都完全不搭边。
在他的生活中，唯有他的设计能称得上精致。
但眼前这顿精致的午餐实在是让他讨厌不起来。
何晟又从厨房拿了一瓶红酒出来，里面的酒少了一些，应该是做酱汁用去了。
“吃牛排得配葡萄酒。这是无醇葡萄酒，不含酒精，你可以尝尝。”戴维这才注意到早已摆在桌上的两只高脚杯。
何晟居然为了吃个午饭专门买了两只高脚杯？！
啊！这该死的仪式感！
戴维也不喜欢仪式感，节日、生日、纪念日他一概不过。因为对他而言，仪式感更像是没有意义的作秀。
他做过的最有仪式感的事，大概就是每次在开始创作前，把各种需要用到的画材在桌上一件件地摆好，用过之后再一件一件地仔细清洁之后收起来。
何晟在两只高脚杯里缓缓地倒上了红酒，一杯放到了戴维面前，举起另一杯尝了一口。
“味道一般。不过对面那个超市也没什么挑选的余地，只能将就一下了。”
你管这叫将就？！
“吃个午饭而已，搞这么隆重干嘛……”
“隆重吗？”
何晟看了看表，“加上买菜总共才用了不到一个小时。你厨房只有两个锅，也就只能做这些了，好在超市里的生鲜倒是很全，连迷迭香都能买到。你要哪种酱？”
戴维看着两只小碗犹豫不决。
“要不都尝尝吧。”何晟说。
戴维点头，拿起两碗酱各淋了一半在自己的牛排上，把剩下的递给了何晟。
入口并没有多惊艳，基本上都是食材的本味，但每一口都让戴维觉得很满足。
无论是牛肉的脂香、芦笋的清香还是土豆的软糯、生菜的爽脆，每一口的味道和口感都不尽相同，却又被四溢的黄油香气时刻串连在一起。
“味道怎么样？”
对于食物，戴维的评价向来匮乏，大体上只有能吃、好吃、超好吃这三类。
他觉得这顿饭属于“好吃”的范畴，但又不能用好吃两个字来概括，会显得很敷衍。
可是该说什么来表达他心中的感受，他一时半刻也说不清。
不过对于何晟的问题不能停顿太久，于是在两秒钟后，戴维点头道：
“嗯嗯。”
话一出口，戴维瞬间觉得这听上去好像比“好吃”更敷衍，而且还可能让人误解为“不好吃”。于是他赶紧补充道：
“就是感觉可以每天都吃，吃一辈子都不会腻。”
何晟笑道：“这么夸张？每天吃这个多无聊。”
“你还会做什么不无聊的？”
“你这厨房条件太艰苦了，有机会可以去我家，能做的就太多了。”
何晟吃得很快，吃完了就端着高脚杯看着戴维吃。
分量刚刚好，戴维吃干净了盘子里的食物，尝了口葡萄酒。
这是戴维第一次喝酒——虽然是无酒精的，但姑且也算酒吧。
他从不喝带酒精的任何饮料，因为他很怕摄入酒精之后无法预见的后果。醉酒后的身体会失去控制，思维也会受到影响。
而对自己身体和思维的控制权，都是戴维绝对不想失去的。
葡萄酒的味道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并不像浓缩的葡萄汁。酸、甜、涩混合在一起，迅速在舌面弥漫开来，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果香，还混合了木香和其他一些说不清的香气，比葡萄的香气要浓烈、醇厚许多。
“你酒精过敏？”何晟问。
“没有，就是不想醉酒，又不知道酒量，就索性不喝。”
“吃好了就去忙吧，我来收拾。”何晟开始收起了桌上的餐具。
戴维本想帮忙，可何晟三下五除二就收完了所有的餐具进了厨房，快得和他调酒时的干净利落如出一辙。
戴维去厨房看了一眼，何晟已经开始洗碗了，自己好像也插不上手，于是只得乖乖回到电脑前继续画图去了。
“新买了土司和酸奶放冰箱里了，还有一些火腿片和芝士片。番茄和生菜给你留着，直接吃或者切了做三明治都行。其他的菜我就带走了，你也不做饭。”何晟在厨房说。
“哦。”
“别忘了明天去爬山，我10点来接你。”何晟收拾完了厨房，来到戴维桌边。
“你能最后再来接我么……”
“你就是我要接的最后一个。”
“哦……那明天要带什么吗？”
“什么都不用带，穿舒服点就行。那边的山不陡，有石板铺的徒步道。”
何晟看了下表：“我下午还有搏击课，就先不陪你了。”
他走到门口，提上刚才已经收拾好的大包小包——有的是做饭剩下的食材，有的是垃圾。
“走了。”
“明天见。”戴维目送何晟出了门。
这就……走了？
真就借厨房做了顿饭就走了啊……
戴维走进厨房看了一眼，所有的一切依旧光洁如新，甚至看不出使用过的痕迹。
嗯，这厨房也算是开过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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