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针织与黑卫衣
“去杂志社你就穿这身？”凌琰一大早来工作室接戴维，看见他穿着卫衣卫裤就准备出门。而凌琰还是一如既往的西装革履。
“还是穿不惯正装，这么多年都没习惯。不过上面这只麒麟可是我自己设计的，多有艺术家的范儿！”戴维指着自己的卫衣自豪地说道。
“我做商人，你做艺术家，分工明确，挺好。”凌琰淡然一笑。
两人创业这些年来，戴维从来都是只负责设计，而凌琰负责其他几乎所有的工作，戴维甚至都不是很清楚他究竟需要和多少人打交道。除了他们的珠宝品牌d&ljewelry之外，凌琰还有自己的跨境珠宝贸易生意。
凌琰这些年几乎天天都是正装，就好像身披战衣，随时随地都要做好沙场征战的准备。
他知道戴维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于是毕业后不久就提出创立d&ljewelry，这样戴维就能一心一意搞设计，而他负责搞定余下所有的事。
戴维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于是就把自己在国外帮人做定制的设计费和各种大赛的奖金都拿了出来，和凌琰做贸易赚的钱一起作为本金，创立了d&ljewelry。
除了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戴维也不喜欢和钱打交道。
在外人看来，戴维是d&ljewelry的老大，凌琰是他的下属，但实际上，公司所有的资金全由凌琰支配，和谁谈了投资，赚了多少，戴维从不放在心上。
戴维一直觉得，自己只要能一直做设计就很满足了，赚的钱全归凌琰也无所谓。
而凌琰倒是经常戏称自己只是戴大设计师的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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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琰送戴维到了风尚截团大厦楼下，在戴维下车前帮他整了整头发：“今天不能陪你一起了，一会儿要找镶嵌工厂的老板应酬，你结束之后给我打电话。”
站在大厦门口的陆主编见车到了，赶紧迎了过来。
戴维原本想约线上采访，省得专程跑一趟杂志社。但陆主编诚邀他亲自到场，这样就可以带他去风尚集团的专业摄影棚拍几张写真，用作杂志专栏的配图。
于是戴维灵机一动，请陆主编约桐嘉在同一天去风尚集团，这样自己就能在拍写真的同时见见桐嘉真人，能少出一趟门。
“从没听说和品牌合作需要提前面见设计师的。”陆主编告诉戴维，这是桐嘉的原话。
还真是有些耍大牌啊，戴维心想，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最近真的没空吧。
戴维托陆主编向桐嘉的经纪人打听了他的行程，发现他近期会在风尚的摄影棚拍一组写真照，索性就让陆主编把自己的专访和桐嘉的拍摄安排在了同一天。
专访——拍照——见桐嘉，一气呵成，一天搞定。戴维对这个安排甚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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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的专访很快就结束了，多亏了楚逸湉先前整理的个人资料既详实，又重点突出。
专访过后就到了写真拍摄环节。陆主编找来造型师想给戴维画点淡妆，被戴维以化妆品过敏为由婉言谢绝了。
同样被婉言谢绝的还有造型师拿来给戴维试穿的样衣，他坚称向来只穿自己的衣服。
戴维以前没在摄影棚里拍过照，不过那个摄影师显然已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总是柔声细语地教戴维摆姿势，而抓拍的动作却是“咔咔咔”的如风驰电掣。
整个拍摄过程进行得非常顺利，预计的结束时间还有半小时，摄影师就完成了全部拍摄任务。
得知桐嘉此刻正在同一个摄影棚的另一个房间里拍摄，戴维决定让陆主编带他过去探探班。
桐嘉其人和在照片上看到的相差无几，此时正在为新剧拍摄宣传照。不知道他这次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看他在拍照过程中流露出的那种特立独行的气质，大概率是本色出演吧。
为了不影响他们拍摄，戴维就站在一进门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观察。
他本想着，以自己刚刚的经历来看，桐嘉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拍摄。然而观察了一会儿才发觉，这种想法完全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桐嘉的拍摄过程简直就像是老牛犁地，艰难而又缓慢，完全看不见尽头。
他和摄影师各有各的想法，像是在暗中角力。
“头抬得太高了，低点儿，眼睛朝前看……”
摄影师一个劲儿地指挥，桐嘉依旧抬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眼睛则斜视侧方。
“左边肩太高了，往下放放……手别插口袋，这样会显得上身线条不好看……”
摄影师循循善诱，桐嘉依旧斜着肩歪着重心，双手随意插在口袋里。
“给他把上衣整一整……”
摄影师口干舌燥，跑到一边去喝水，摄影助理小姑娘赶紧上前去给桐嘉整理衣服。
就在助理整完衣服转身跑开，摄影师回来之前，戴维看见桐嘉迅速扯了一把左边的衣袖，上衣又在肩膀处轻微皱了起来。
摄影师回来见状眉头微皱，助理刚准备上前再次整理，却被他摆手制止了，一脸疲惫道：“就这样继续拍吧。”
戴维觉得这个倒霉的摄影师已经被耗尽了元气，不禁暗自为他叫苦。
但转念一想，自己即将要和桐嘉合作，又不禁心生顾虑。
真麻烦啊！要和这种人打交道。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桐嘉终于结束拍摄，去化妆间换衣服了。戴维和一旁的助理小姑娘搭话：“他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啊？”
“你才进来不久吧？他刚开始拍的时候和我们魏老师争得可厉害了，魏老师想尽力拍出他的优势，可他偏不配合，说是那样拍不符合角色人设。后来倒是不争了，但是你也看到了，魏老师说的话他一句都不听……”
戴维看得出这个小姑娘还有很多想吐槽的，但鉴于不清楚戴维的身份，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不过她看戴维似乎听得津津有味，还是忍不住加了几句。
“听说他之前刚跟造型师吵了一架呢！嫌人家不够专业，但人家可是知名造型师啊，给很多一线艺人做过造型呢！传言果然不假，一个十八线艺人，摆什么谱……”
助理还没吐槽完就被摄影师叫走了，桐嘉还在化妆间没有出来。戴维站在过道里，心情复杂。
不然今天先溜了算了，下次和凌琰一起去找他，让他俩沟通吧。
戴维刚想找个理由告辞，却看见陆主编已经带着换好衣服的桐嘉走过来了。
桐嘉一身宽大的白色v领针织衫，露着修长的脖子，又让戴维想到天鹅。
“这位是之前跟您提过的d&ljewelry的设计师david老师，今天专程过来找您聊一聊合作的细节。”主编给桐嘉介绍着。
戴维在一旁露出礼貌的假笑，心想千万别握手。
桐嘉打量了一下戴维，目光在他胸前的麒麟涂鸦上停留了半秒，随即道：“你好，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吧。”
语调虽然冷冷的不带情绪，但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好听。
戴维改变了主意，毕竟听上去并没有给人很难沟通的感觉。
陆主编带他们找了一间小会议室，刚坐下就被印务叫了出去。
“印厂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得赶过去一趟，你们先聊。”陆主编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和陌生人共处一室的感觉让戴维很不自在，尤其是这种狭小的空间。不过当他从包里拿出画稿在桌上一一铺开时，这种不适感很快就被一种对专业的自信覆盖了。
桐嘉从进门起就没说过话，他默默地看着戴维，既没有主动询问，也没有客套寒暄。
“杂志社那边应该跟你大概介绍过d&ljewelry，我们想请你做模特和品牌推广大使。”
“商务方面的事可以找我的经纪人。”
“这个我知道，我就是想提前见你一面，根据你的个人形象在设计上面做一些调整。”
戴维把几幅画稿向桐嘉那边推了过去：“你也可以提一些自己的意见。如果没有修改意见，那就从这些设计稿里面选一个吧。”
几幅画稿都是戴维这几天手绘的“紫藤花”设计稿，每一幅在细节元素和色彩方面都有一些细微的差异。
桐嘉并没有看那些画稿，而是靠在椅背上问道：“我听经纪人说，你们原本想从风尚旗下那几个当红小生里挑人，怎么现在换成我了？”
“我们认为，他们的气质和作品的风格不搭。”戴维不想拐弯抹角。
桐嘉露出了一丝惊诧，问道：“不是谁推荐的？我不想欠人情。”
“是我亲自挑的，”戴维微笑道，“在看过风尚所有的男艺人照片之后。”
桐嘉若有所思，随后把身子探向桌边，拿起了一幅画稿：“我从没听说设计师找推广大使询问设计意见。”
“梵克雅宝的用户温莎夫人曾向他们的艺术总监提议，将拉链元素用于高定珠宝首饰，后来拉链作为这个品牌独一无二的经典元素风靡了几十年。”
“可惜我对珠宝并没有特别的见地。”桐嘉又拿起其他几幅设计稿看了看说：“都很美。”
“我希望我的作品和它的佩戴者能够相互成就，激发各自的优点，而不是一方衬托另一方的关系，大概就像你们演艺圈里说的‘演员和角色互相成就’吧。也许你的意见能帮我完善我的设计。”
“为什么要找男模？这些看上去像是给女士佩戴的。”
“男士就不能戴花吗？在宋代，男子戴花可是一种时尚呢！”
桐嘉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戴维，却见他一脸认真。
戴维接着道：“我希望这些紫藤花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柔美的感觉，还应该有一些坚韧和力量感在里面，所以我认为男模会更合适。”
这是戴维对外宣传时会说的一些冠冕堂皇的设计理念，而选择男模真正的原因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因为自己的灵感缪斯是个男人。
桐嘉若有所思，仔细对比了半晌之后，挑出了其中的一幅画稿递给了戴维。
“有什么建议吗？”戴维问。
桐嘉摇了摇头。
戴维拿着那张画稿在桐嘉的颈间比划着，桐嘉会意，挺直了上半身，把修长的脖子正面展示给他。
“你的肩实际上比照片里看起来更宽一些，我可能得调整一下项链的比例。”说完戴维就从包里掏出笔在纸上描画了起来。
桐嘉俯身向前，手肘撑着桌面，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戴维，没一会儿，修改过比例之后的草图就完成了。
戴维又拿起草图在桐嘉身前比划了一下，甚是满意。
之后，戴维又给桐嘉展示了d&l新品系列其他首饰的图片，共同探讨了风格搭配。
“非常感谢你今天能抽空帮我完善我的作品。”杂志拍摄相关的事宜都聊妥之后，戴维收起了桌上的画稿和资料，对桐嘉微笑道。
“不客气。”桐嘉的目光又落在了戴维胸前的麒麟图案上面：“你的衣服挺特别的，是设计师品牌？”
“当然特别，是我自己设计的，独一无二！”能获得赞赏，戴维总是很开心。
二人出门时互换了私人联系方式，走之前，戴维突然想起领带夹的事，他拿出了桐嘉那张照片问道：“这个领带夹是什么牌子的？”
桐嘉看着照片，轻描淡写道：“是我很多年前定做的，没什么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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