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间接·互赠
三天的月考过得很快，十六七岁的人民群众们期待的国庆假期就这样降临了。
快乐、兴奋、解脱，多种情绪在不同的人们中间传递，形成了一幅春运般的回家画卷。
姜映荞将那堆廖炜送的东西塞进了行李箱，眼疾手快地收拾完行李，走人。
庄洵在昨晚晚自习的某个课间悄咪咪地告诉她，今天庄筠会来接她们。
每当放假，萧条得门口连餐馆和小卖部都没有的文华私立就会再现车水马龙的盛景，学校为了避免交通拥堵，在学生大会上多次强调，只能在两边的路口上私家车。
于是小洋房五人团体谨遵学校的规章制度，在距离文华一百米左右的路口顺利会师。
庄筠接上在家闲出病的程鹤轩、幼儿园放学的程渺和刚考完试血槽已空的文华学生俩，去干饭。
“姐姐哥哥！今天妈妈掏钱，我们去外面吃！”刚上车，姜映荞就听见小家伙活泼的欢声。
“对，你俩刚考完试，我们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即将到来的国庆嘛！”庄筠作为一家之主拍板定下这个昨天就和小女儿说好的重大决定。
庄洵还听见自己正经的爸爸小声怨念“我做的不好么”，然后他妈妈低声诱哄。
旁若无人，耳鬓厮磨。
庄筠开车，程鹤轩自然坐在副驾驶，程渺乖乖地坐在后座最右边的宝宝椅上。
姜映荞坐在后座的中间，与程渺正在愉快地交流。
而最后上车的庄洵，可供选择的座位只有那么一个。
刚上车还没觉得怎么，可随着庄筠一个又一个的转弯，在宝宝巴士的车载音乐中，庄洵的大腿不可避免地与身侧少女的大腿触碰摩擦。
文华的夏季女生校服同样是短袖长裤，可哪怕如此，庄洵还是能够感受到少女细腻光滑的肌肤，因为他们的手肘也会经常擦碰到。
接触的肌肤开始泛起了浅浅的痒意。
发烫起来。
庄洵抿了抿唇，明明车里开了空调，他却感觉到手臂、大腿都泛起热气来。
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靠这么近过，而且是在密闭空间。
虽然车里还有其他人。
他偏头看了看身侧的少女，姜映荞似乎没什么反应，她依旧笑容满面地和小家伙插科打诨。
短发长长了些，脸颊细腻，睫毛也长长的，自然下垂，并不挺翘。
还有唇侧的那颗小痣，真会挑地方长，偏偏就是增添一抹桀骜，尤其是她扬起下巴的时候。
越看她越觉得，她长得真好看。
庄洵盯着小痣有一会儿了，他自己不知道有没有意识到。
姜映荞察觉到了那道无法忽视的视线，突然转过头来。
庄洵一惊，连忙移开视线，看向了窗外，身边人没有说话，他就假装着自己一直看着窗外。
微红的耳尖和不自觉抓揉大腿布料的小动作，却无法消弭他紧张又慌张的痕迹。
“都皱了。”微哑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在他耳边炸开，更令他发惊的是少女拨弄了他抓揉裤子的手。
心弦一紧，他反射性地缩回手，对上了少女诧异的目光。
“我……我想事情，不好意思。”庄洵的耳尖彻底红了，又是自我反省的懊恼之意在心间蔓延，少女却收回了在他身上的关注度。
人跟人之间是那样不同。
一车五个人，驾驶座的和副驾驶座的聊得很开心，宝宝座的和中间座的聊得很开心，只剩下孤独的庄洵。
然而他一路上光顾着害羞、不安、紧张、懊恼，想东想西，也没觉得自己被忽视。
小洋房五人到了一家环境氛围极好的餐厅。
落座，程鹤轩已经习惯性地拿热水冲餐具，当然，他先端起的是庄筠面前的餐具。
庄洵也放下羞恼，开始做正经事，在外吃饭他负责照顾好家里的小朋友，帮程渺冲干净餐具后，他极其自然地就拿起了姜映荞面前的餐具。
姜映荞和庄筠正在点菜。
他们选择的位置是一个角落，墙壁一折，形成一个三方落座的空间。程渺小大人似的一个人躺在小沙发上，像是主桌的大家长，庄筠程鹤轩夫妻俩自然是挨在一起坐，于是庄洵与姜映荞也落座于同一块沙发。
幸好这条沙发够宽敞够长。
这条沙发确实有点长了。
庄洵见姜映荞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不过只有一眼，她就收回了目光。
上菜，五人吃得正开心。
程渺是个吃饭不用人操心的小姑娘，给什么吃什么，只是手臂不够长、人不够高，需要庄洵给她夹菜。
“可以帮我夹点空心菜么？”姜映荞突然凑近，热气扑在他的侧脸。
庄洵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
空心菜离程渺比较近，离姜映荞确实有点远。
庄洵当然乐意照做。
手边的杯子里椰奶快喝完了，庄洵的视线正在寻找着椰奶瓶，却见他的椰奶突然被送进另一个人的嘴里。
姜映荞顺手喝了他的椰奶。
然而对方并没有察觉，还在和他的母亲欢快地说些什么。
庄洵揉了揉发烫的耳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杯子放到偏程渺的那一边，却没有再续椰奶。
又心不在焉起来，目光追随着姜映荞泛着光的红唇。
看一眼又移开，看一眼又移开。
“哥哥！哥哥？我要吃那个！”程渺使劲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袖子，这才唤醒了心思早已飞到天外的庄洵。
“小荞，我和你程叔这个国庆已经决定好了要出去旅游，喵喵也和我们一起，你和阿洵有什么计划么？”庄筠柔声问道，还看了看自家儿子。
“我就待着呗，等你们回来。”姜映荞笑道，回头准备听听庄洵的回答。
餐厅里的灯光有些昏黄，庄洵的脸颊确是红通通的，此时他眼神飘忽，跟喝醉了一样，不知道在乱看什么。
他好像并没有听到自己母亲问了什么，明明庄筠不是对着姜映荞一个人问的。
“庄洵？”
“嗯？”
庄洵反应过来。
“妈妈问你国庆想做什么，你怎么啦？”程鹤轩有点好笑，“怎么跟喝醉了似的。”
“噢，我~我就待在家里，我待着就行，待着就行。”庄洵不小心打了一个嗝，还有些神思不属。
“这孩子！那你们俩看好家，四天假的孩子们就别想着等我们回来了，返校那天自己去啊，没人接送！”
吃完饭，夫妻俩决定去逛一逛，带上了程渺。
“你俩有没有还想吃什么买什么，自己去看啊，我们就不管了啊！等会儿累了就到停车场等我们。”庄筠拉着丈夫和女儿，很快就走了，她们要去买点旅游必备的东西。
“你是不是很渴啊？”姜映荞盯着一直在舔唇的庄洵看，突然绽开一抹笑意，“不好意思啊，刚才把最后一点饮料给喝了，这样，我去给你买点喝的。”
姜映荞没有等庄洵的回应，说完便去践行自己说的话。
！！！
商场里有充足的冷气，庄洵却觉得浑身的热气不断地冒出来，源源不断。
她……她知道？
他一个人羞臊半天纠结半天，她就不同了，全程都当作没发生。
庄洵有一点点的失落，又松了口气。
但还是忍不住多想。
“呐。”还有些热度的脸突然一冰，坐在奶茶店门口长椅上的庄洵倏地抬头，眼睫沾上了柠檬水杯壁涌出的水珠。
他懵然接过姜映荞递来的柠檬水，低声说了声“谢谢”。
姜映荞突然凑近。
少女细腻白皙的脸整个贴在他的视线里，他再也看不到别的东西，庄洵的呼吸都停滞住了。
只见她弯起手指，拨弄了下他的眼睫。
“你睫毛挺长的。”
还没等庄洵反应过来，她又用拨弄过他眼睫毛的手指触碰了他的左耳。
那个有棕褐色小痣的左耳。
左耳垂变得水润。
只是因为一滴他手里紧紧握住的柠檬水杯壁的水珠。
“你有什么想逛的么？”他浑浑噩噩地听见她这样问道。
“唔……”却只知道发出奇怪的单音节。
姜映荞没有关注到身后不在状态上的男孩，径直走进了一家书店。
书店里有阅览空间，所有人都将声音尽可能地放低。
“我在这儿待一会儿，你不用顾及我，想去别的地儿就走哈。”姜映荞回头小声说道。
“我……我也想待在这里。”庄洵声音飘忽，姜映荞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无意去过分追究对方的真实想法。
“诶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还没送过你东西，我送你本书吧，你看看你要挑哪一本。”
“不用吧……”庄洵的眼神到处乱晃。
认真浏览书籍的姜映荞不满回头：“哎呀你也送我一本不就好啦，互相交换，行不行？”
庄洵最终顺从了这个互赠礼物的提议。
拿着互赠的书籍坐下来安静找一块地方阅读的时候，两人的心理状态完全不同。
姜映荞自认为和庄洵的关系比较亲近了，是可以聊得来、相处得还不错的朋友，和朋友一起阅读，应该是一件静谧安宁的美事；而庄洵……他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眼睛落在书上的字里行间，心却没有。
姜映荞手上拿着的是《无声告白》，庄洵手里放着的是《瓦尔登湖》。
这是他阅读效率最低的一小时。
而他却无法调整自己混乱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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