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降温了，萧羽驰不想站在露台遭受倒春寒的侵袭，头发也被吹的凌乱不堪，两人下楼回客厅。
像狗子一样晃了晃头，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甩顺了些。也借机让自己的脑袋尽快接受当下这个事实。
这个叫师山的，那一副恋恋不舍意犹未尽，看上去兴奋又遗憾的表情。是不是巴不得和她打上个一天一夜？
呵，不奉陪。
萧羽驰甩甩酸痛的手臂和腿脚，不用想也知道明天身上将喜提多处淤青。
他出的招数自己也都会。和他是同门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她的功夫是老张教的。
上幼儿园之前，老张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她身边，忽悠她跟他学武，还让她保密。
这秘密一守就是十来年。
后来萧羽驰不止一次地问过他，两人无亲无故的，为什么会教她功夫。他不是打哈哈带过，就是说她骨络清奇，是习武奇才。
原来他是什劳子掌门，那他会武功这事就说得通了。
从幼儿园到高中，他都是神出鬼没的。萧羽驰从小住校，他经常让她半夜溜到操场，然后教她功夫，隔一段时间再出现检查她的进度，满意了就教她新的招式，不满意就继续练。完了又消失。她从来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去上大学后，老张才不再出现，确切的说，是不再出现在她身边。
直到有次放假回家突然在街上看到他，他像个日常见到的老大爷一样，混迹在市井小巷，还成了爷爷的棋友。萧羽驰找到了他的老巢，她时不时会带点吃的喝的上门看望。就是不知道他是一直住这里，还是后来才搬来的。
老张也不再教她武功，教了她一些玄学的东西，不过她对此兴趣不大，只懂了些皮毛。他也没像强迫她练武一样耳提面命让她学这个。
再后来，也就是现在，老张突然失踪了。然后这个叫师山的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同门出现，才知道老张的身份。
客厅里，视频还没断，屏幕中只剩最初的那人。师山向她介绍：“他叫师雷，我大师兄。”
萧羽驰点点头，和他们两个，开始三人会谈。
萧羽驰：“老张是你们的前掌门？那你们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师山：“没错。他的掌门任期满了，大概云游四海去了。”
萧羽驰：“你们是什么门派？在哪里？有多少人？”
师山：“看来前掌门真的什么都没和你说。我们是苍城派的，大家住在明知山的有虎观。人数嘛，要问大师兄，他管人事。”
明知山萧羽驰知道，是有这个地方，就在本省。可这个门派，是闻所未闻。
视频里的师雷很配合地把手机转过去，萧羽驰看到他在一座道观前，以及“友虎观”三个字。
哦，是友啊。有大猫出没么？看上去住那不太安全的样子。
师雷又把手机对着自己，向她介绍起情况：“咱们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人不多，目前嫡传弟子算上掌门刚好八位，刚才有几个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你也见过了。另外还有一些外家弟子，有跟我们住在道观的，也有自己在家修行的，登记在册的一共三十六位。”
萧羽驰倒不介意门派大小，别是什么邪门歪道就好了。和老张这么多年的接触下来，以及看这两位的面相，她判断他们不是心术不正的人。
萧羽驰：“我看过的武侠小说也不少，从来没见过这个门派。”
师雷：“苍城派是明代弘治年间一位道长创立的，虽然不知名，但也有五百多年了。”
师山：“就等掌门你把咱们门派发扬光大了！”
五百年了都没混出名堂，等我发扬光大？找错人了。
萧羽驰：“建议你们去找写小说的。运气好的话马上让你们名扬天下。不过这几年武侠小说式微，或许还是烧香拜祖师更靠谱。”
师山：“不愧是掌门，马上就有了主意。大师兄你听到了吗？掌门吩咐了，快去安排。”
萧羽驰：“等等，别叫我掌门，我又没同意。是老张让我当掌门的？他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师山：“不不不，是我们一致选你当掌门的。”
哦？萧羽驰受宠若惊，目光流露出喜色。
她何德何能？竟有这般人气？论武功，她不是师山的对手，论对门派的了解，她不如师雷。她甚至只是前掌门的野生徒弟，没正式拜过师的那种。
当下正失着业，看在他们盛情邀请的份上，萧羽驰不是不能当这个掌门。
反正她也不喜欢在城市里，目之所及是千篇一律的建筑物，双耳总是传进永无休止的嘈杂声，还要让被污染的空气在自己的五脏六腑进进出出。完全没什么留恋的。
把掌门当成工作，去山清水秀的地方上班，好像也不错？
有点心动后，她问了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当掌门有工资吗？多少？”
视频里的师雷一愣后，诚实摇头。
师山：“我们算是自收自支的，全山的人都等着掌门你发工资养活呢！”
萧羽驰：？？？
呆若木鸡。没工资拿，还要她发钱养活全门派的人？就算有在家修行的，山上怎么着也有十几二十人吧，她连自己都没把握养活……怪不得这个掌门会轮到她呢。
我呸。
谈崩。
告辞。
虽然才一夜暴富，这钱也禁不起这么花。没有人可以惦记她的小钱钱。
萧羽驰明确给出答复：“那我拒绝，你们另请冤……高明吧。”
我太爱大城市的噪音和灰尘了。
视频里，师雷笑而不语。
师山脱口而出：“拒绝无效。”
萧羽驰觉得好笑：“拒绝无效？这是什么霸王条款？公司招人入职都需要签合同，让我当掌门不需要经过我同意么？而且我也不明白，你武功不比我差，为什么你不当？他一看就是正经道士，为什么他不当？”
师山听到她承认自己不如他，很满意：
“这就对了，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选你当掌门么，就是因为你武功比我还差。我的武功是我们当中最差的那个。嫡传弟子中最差劲的那人当掌门是我们门派的规矩。你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武功吧，要不你和大师兄比比算卦测字？你要是赢了他，就他当。”
他快人快语，一字一句落在她耳里无异于狂风暴雨惊涛骇浪。她震撼了，原来不是因为自己过于优秀才被选为掌门……而是因为自己……太差劲……
太打击人了吧。
被老郭炒鱿鱼时，她不痛不痒内心毫无波澜，丝毫不怀疑自己能力不行。大学专业也是学的随随便便。自己一身的功夫才是她心中最引以为豪的，虽然不为人知，也没机会显露。不过也是啊，他们在山上能一直练功，武功比自己高挺正常的。
低调多年，萧羽驰骨子里还是嚣张的。
此刻她全部的骄傲被击的粉碎。
萧羽驰不解，刨根问底：“这是什么鬼道理？”
师雷解释说：“你想想那些企业，大多数当老板的，他们的技术水平是不是还没员工厉害？也没有员工专业？所以我们的掌门也一样，选最不优秀的那位担任。”
最不优秀？他倒是善良，用词温和。
师雷继续说：“掌门要花精力负责日常各种琐事。这样其他弟子就能专注修道练功了。况且，人一旦有了权力，容易膨胀，容易心术不正。让最弱小的那个掌权，给他权力发号施令的同时，也给他压力。他会时刻想着谁都能牵制他，就不敢为所欲为了。”
原来如此。
萧羽驰冷静下来后，承认他说的是有那么点道理，甚至还挺赞同的，这种企业文化很和她口味。只不过这份殊荣轮到自己，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自问不是特别爱面子的人，可要真去当了掌门，也太没面子了吧。
“我没拜老张为师，严格意义来说，算不上是你们苍城派弟子。你们自个儿玩吧，拜拜。”
师山嘿嘿一笑：“对不住，学了我们苍城派的武功，就是我们苍城派的弟子。”
师雷点头：“是的。对了，掌门你也有师门法号，叫师地。”
萧羽驰满头问号，处在暴走边缘，咬牙切齿：“我是女的！师什么弟！”
师雷解释说：“天地之地，掌门你不喜欢么？不喜欢的话，我让师风师泽把她们的号让给你。这个可以商量的。还有，你的掌门之位，到法定退休年龄就能交给下一任了，咱们还是挺人性化的，不搞延迟退休那套。”
我是不是还需要感恩戴德？
萧羽驰黑脸：“什么都可以商量，就是我这个掌门不能商量是吧，非当不可是吧？”
“是。”师山这个字说的掷地有声，“除非你自废武功，你有自废武功的本事吗？”
我当然没有！
可我要是不奉陪，又奈我何？
砰的一声，萧羽驰摔门出去。
视频依旧开着。
师雷：“小师弟，掌门走了。”
师山：“我知道，她逃不出我的五指山的，你放心吧。”
师山心情非常好，原本前掌门到年龄卸任了，这掌门之位差点轮到他。还好他隐隐约约听说前掌门早年间还收过一个弟子，一通调查，终于被他查到了萧羽驰，于是独自下山找她。
师雷：“我一直挺放心的，反正她就算跑了，这掌门之位也是落在你的头上而不是我的头上。”
师山倒吸一口凉气，背脊发凉，“我一定会把她捉回来的！”
挂了视频后，师山拨了一个电话，“喂，老程，你不是想让我收你进山门吗？眼下有一个机会……”他边打电话，边离开这个住了快三个月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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