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终（二）

直到梧思存把我带到了大门口，我才认出，这儿竟是百花楼。我认真回忆了下，上次来到这儿，是一位叫二月花的姑娘请我绘梦，自二月花沉睡不醒后，百花楼几乎要把“梧夢与狗不得入内”挂在牌匾上。我之前偶尔心血来潮，还会来听听曲儿，自此之后，再也不曾踏入这里。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找不到路，非常正常。

        还没入门，一阵脂粉香气便向我扑来，我下意识躲开，但那阵香气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李淑华。一个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妙龄女子亲昵的挽住李淑华的手，笑嘻嘻地说：“华姨，你不是这两日不当值，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们想得厉害？”

        小安死后，李淑华住在我家，她不乐意白吃白喝我的，就在百花楼找了份营生，这我是知道的，但也仅限知道而已。李淑华对上我的眼神，先是笑了下，然后转头，捏了捏那少女的鼻尖，笑道：“我们的小妖精今个儿怎么这样清闲？”

        那女子吐了下舌头，拢了把肩上的披纱，遮住了方才因为疾跑而露出的雪白的肌肤。

        “素闻百花楼乃风月之地，不曾想，竟是个讲究繁文缛节的雅阁。”梧思存不晓得从哪儿变出了一把小折扇，在那儿摇啊摇的，面上似笑非笑，眼波温柔似水，配上一身绸质长衫，端的是翩翩公子世无双。他这副人模狗样最能唬人。果然，那女子双目一亮，放开李淑华，直向梧思存扑去。

        “华姨！你这就不厚道了嗷！平时一提到家里人，你都跟我们藏着掖着的，原是家里有位这样俊俏的公子！”

        李淑华将鬓角的碎发掩到耳后，眼角弯弯，她年纪并不大，不过三十上下，但积年的沧桑和旧疾使她的发丝掺白，皮肤也不再紧致，老得像是梧思存的娘。她无奈笑道：“小兰，莫要取笑我哩。我这个模样，哪儿生得出这般俊俏的公子。”

        “咦？”梧思存身形一避，小兰扑了个空，她并不气馁，反而奇道：“那他是你什么人？可有婚配？家中……”

        “你大概多久结束？”梧思存突然问我。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听着硬邦邦的，刚好足以打断小兰。场面不免有些尴尬，我清了下嗓子，说：“不必来接我，我曾经来过，找得回去。”

        “好。”梧思存颔首，偏过头看李淑华，声音轻得似是一声叹息：“走罢。”

        说完，也不待我们作何反应，便迈开步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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