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虚境之谜
这怪物本体是虚勿王藏身洞府中的一张黄梨木太师椅，在近两千年的岁月中，它也渐渐生了灵智，只是心性如孩童一般，印象中的事情都是零碎的片段，直到近些年重新苏醒后经历的事才有连贯的场景。
宋世清窥探它的记忆，从碎片中拼凑出些许信息。
当年虚勿王眼见尊师身死，悲愤欲绝之中更生出对死亡的恐惧与憎恶，从此以后遍历天下，寻找长生不老之法，妄图比肩传下仙术的仙人，与天地同寿。
他本是当世医术第一人，在遍寻秘籍未果之后，更加疯狂，收集世间长生之物，钻研起其特性来。诸如千年藤、玄铁剑、万年龟等。
后来为了深入钻研，开始掳掠凡人，以人血作为引子，激起这些死物的活性，被害着足有千余人。虚勿王的几个同门，查明真相后，将他斩杀，尸首分离，葬于南北两处山脉之下。
虚勿王身死前，长生术已有了些眉目，那些经人血浇灌的花草木植、鸟兽器物等，都被他以特殊功法制造的结界罩了起来，隐藏在他藏身的同寿山洞府之中，千百年来，还在源源不断地汲取灵气。
“又是虚勿王？”听到这里，云青久想起在鸢尾虚境中，阮祈年所述之事，“我曾遇到一个鸢尾花王，据说它也是虚勿王所造，极其凶残，既然他留下了这么大的祸患，为何世间关于这人的经历流传极少？”
宋世清道：“虚勿王身死后，他的同门又给这座山加了数重结界，本意也是怕虚勿王留下后手。如此过了两千年，人间一切太平，直到十年前，有人闯入同寿山，破了阻隔的结界。”
结界被破，这些非人之物散落人间，它们所到之处，改天换地，异象频出，被世人称之为“虚境”。
“可是，是谁将他们放出来的？”云青久听得心潮澎湃，却也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关键点。
宋世清苦笑了下，指了指自己心口：“我不知道，‘它’本就是意外沾染了人血才有了灵，心智如同孩童，有许多事情，都是懵懵懂懂地看着，并不真切。”
十年前，有一伙神秘人闯入同寿山，那是黄梨木椅骤然被惊醒，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些人很快被其他成了灵的同伴吃干抹净，它之所以还记得，也是因为一口也没吃上，记恨至今。
云青久心中思索着，许多事情，都与十年前有关，就连她的父母兄长，也在十年前失踪，这一切，绝不会只是巧合。看来要继续寻找线索，也终究与虚境脱不开干系。
“‘它’被放出来后，落在了北方一个村镇之中，被人发现，后来不知与那人达成了什么协议，跟着他来了中州，在此筑巢”
宋世清接着说起这怪椅的来历，“它”原本是落在北方边塞的，被人带到这里来，云青久推测，那人正是“血奎”的阁主，血煞。
林宇澜曾说过，“血奎”起源于边塞一个偏远的小镇，血煞三十年前在那里建立了“血奎”，逐渐壮大，直到十年前才搬到中原一带。那山中木城，恐怕也是借助“它”的力量建造的，既为组织提供了庇佑，又能悄无身息地抓人进来投喂“它”。
“那，抓来的那些人，也是为了供养‘它’？”
“不错，”宋世清，正要解释，突然痛苦地皱了眉，急促道：“‘它’快要醒了，你们快走，快走！哈~”话说一半，宋世清忽然张大嘴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切，云青久心中一凛——“它”醒了。
“咦，刚睡醒就有吃的，开心，开心！”与宋世清外形极不匹配的童声从他嘴里说出，让人毛骨悚然。小黑原本蹲在云青久肩上，被这变故一吓，整个都炸毛了，啸叫一声飞到横梁上蹲着。
“小黑，你在那儿待着，不要下来！”云青久几人退后几步，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好香，没闻过的味道，你，我要吃你，宋世清，我要吃这个！”“它”看着云青久，嘴里说着商量的话语，宋世清的意识早已被压制，如何能够回应。“它”也不需要回应，瞬间闪身到云青久面前，伸手要去抓她。
云青久拿剑一挡，躲闪开来，另一侧，林宇澜和向沐珂已经攻了过来，刀与剑同时砍在“它”的肩与手臂上，他们本来念着这人是云青久的旧时，没有直接攻击要害
谁料这已经完全不是人的身体了，刀剑砍在上面，仿佛磕上了某种更为坚硬的金属，“锃”的一声，弹开了。
“好痛！你们好大胆！”“它”皱眉看向攻击自己的两人，“那就先吃掉你们好了！”
“它”朝着林宇澜和向沐珂的方向攻过去，身形极快，但手脚并不灵活，近身后要动手时总是慢一拍，因此几个回合下来，都被林向二人轻松闪避。
“啊啊啊，讨厌！讨厌！”一阵呼号从“它”嘴里喊出来如同孩童在闹脾气一般，紧接着，云青久便看见“它”腹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鼓了起来，涨破了衣服，里面伸出了数根粗细不一的木枝，张牙舞爪飞舞起来，鲜血撒了一地——那是属于宋世清的身体流的血。
“小心！”听到向沐珂的呼喊，云青久忙后退一步，才没有被突袭过来的木枝伤到。
“它”开始用本体攻击，比方才速度更快，更为灵活，三人应接不暇，这木枝坚硬无比，刀剑都无法撼动，他们左冲右突，无法脱身。
就在这时，小黑从空中飞掠下来，啄向“它”的眼睛，它以一个怪异的姿态仰头避开了，分出了部分木枝戳向小黑，好在小黑双翅有力，很快躲开又飞到了高处。
在小黑时不时的突袭下，云青久几人好歹能喘息片刻，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整栋屋子忽然震动起来，屋顶开始扭曲变形，越来越矮，小黑避无可避，被压到木枝可及的地方。
“它”既兴奋又愤怒地喊道：“坏鸟，坏鸟，烤了吃！”从身体里爆出数道木刺扎向小黑，这次小黑没能躲开，被好几根刺扎中，掉到地上。
“小黑——”云青久心中焦急，催动轻功过去捞它，一个不慎被击中右腿，跌在地上。她顾不得腿上钻心的疼，很快用剑撑起身体。
“小久，你怎么样？”向沐珂在林宇澜的掩护下，也到了她边上，护住她。
“我没事，阿珂，快去帮林宇澜，他顶不住了！”林宇澜几乎一人扛起了“它”的攻击，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但他一无所觉，挥剑的速度丝毫不减。要不是看到他袍角滴落的血，恐怕都无法看出他的伤。
“它”碰了血之后，更加兴奋了，怪异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叫嚷着：“好吃，好吃！还要更多，要更多！”接着将所有木枝攻向了林宇澜，似乎是对他的血很满意。
向沐珂去协助林宇澜，云青久趁机捞起不远处的小黑，它已经昏迷了，羽毛上都是血，云青久心疼不已，将小黑塞进怀里好好护着，提起剑要加入战斗。
此时“它”正一心想要林宇澜的血，并未察觉云青久在后面靠近，云青久离得进了，将剑尖对准“它”的心脏就要刺下去，却在靠近的那一刻退了回来，因为她看见，“它”的脖子，或者说宋世清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
云青久瞬间明白了那才是“它”的命脉，这是无法控制身体的宋世清留给她的指引，只有斩下他的头，才能战胜“它”。
然而此时再斩已然失了先机，“它”察觉到后面人的气息，都不必回头，就有几条木枝以诡异的角度攻了过来，云青久后退几步，那边向沐珂和林宇澜正在艰难应对，无暇顾及她这边的状况，因此，她也无法给他们提示，只能自己寻找机会。
又战了片刻，向沐珂已经力竭，林宇澜不仅要对抗“它”，还要分神护着向沐珂，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眼看他们就要被重伤，云青久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在木枝再一次攻过来的时候，没有躲开，任由“它”刺穿了腹部。
一阵钻心的疼从腹部蔓延至全身，她咬牙忍了，闭眼装作昏迷的样子，神志却还要保持清醒。
“抓到了！抓到一个了！”
“它”尝到了新的血，又兴奋起来，头颅直接转向云青久这边。向沐珂见云青久遇险，神色大变，呼喊起来：“小久！”，她竟又迸发出力气，向“它”砍了过去，这次直接被击倒在地。
对于“它”来说，这些猎物太过顽强，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觉得极有成就感，忙不迭将云青久卷到身边，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似乎在思考要从哪里下嘴。
“它”从胸口伸出一根血红色软管一样的东西，准备刺入云青久身体吸血，就在尖头触到她的外衣时，云青久瞬间睁开了眼，右手举起无垠，用尽力气朝“它”脖子上砍去。
刹那间白光大绽，那怪物发出惨烈的叫声，挣扎起来，云青久却伸出了另一只手，抓住“它”胸前软管，不让“它”躲开，也借此撑住身体，握剑的手被灌入全部内力，劈砍下去。
不知坚持了多久，身前的怪物不再动弹，整个软倒躺了下去，云青久也浑身脱力，顺着倒了。
她还保留了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眼那怪物，“宋世清”此时已经尸首分离了，那怪物不知是一起死了，还是逃窜了，那些从宋世清身体里长出来的武器都消失不见了，宋世清的身体也重新变得柔软。
云青久松了口气，本来累极想睡，却被胸前的动静弄醒，原来刚刚倒下来时压到怀里的小黑了，它被压醒了，正在挣扎，云青久艰难地翻身，让它爬了出来。
“小久，你怎么样？”向沐珂已经到了她身边，神情焦急，扶起她给她看伤，又给她嘴里塞了枚药丸，云青久艰难咽下，朝她露出个笑脸：
“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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