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李大嫂让小两口帮忙看孩子，这个点儿人都上工去了，没人替肯定不能回来，于是李大嫂去地里喊她婆婆了。李母听了李大嫂的话，回来得也快。
李母和李冬梅娘两个在灶房做饭，林大哥帮着看孩子。
“你们咋突然回来了？”李母听儿媳妇说了，觉得闺女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遇见事情了，她也不能指望着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丫头能主动开口。
“没啥大事，就是国栋他们食堂有个名额。”李冬梅这次痛快。李母都忘了说她的变化，一听名额两字立刻站直了身子，回头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
“嗯。”
“你婆家让你去？”李母不太敢相信地问。
“嗯。”
“那你咋不早说，这可真是个大好事啊，你这丫头真是个命好的。”李母高兴疯了，说这，就拍了拍衣服往外走。
“娘，你要干嘛去？”李冬梅赶紧叫住李母。
“这天大的好事，我跟你爹和你哥哥们说一声去。”李母兴冲冲地接着往外走。
“这都要下工了，一会儿爹他们就回来了。”李冬梅提醒道。
“你瞧瞧我，我这不是高兴吗？”李母瞪了一眼李冬梅，接着说：“看来你这结了婚还能转运，这往后你们两口子就都吃公家粮了。”
李母心里那叫一个美，嘴上哼着小曲。李冬梅也低头笑着抿了抿嘴。
“对了，那你小姑子咋说？”
“她······”李冬梅也不知道林晚咋想的，谁知道昨天晚上他们回屋后林家人是怎么商量的，这会儿李母一问她也不知道啊。
“待会问国栋吧。”李冬梅只能往林国栋身上推。
“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是个有成算的。”李母一听这话还有啥不明白的。说实在的，李母不算重男轻女，可是这大闺女就是和她不亲，小时候还好，等儿媳妇都进了门，两个儿媳妇性子反倒都像她，这大闺女成天跟个隐形人似的，让干啥就干啥，你想不起来她也不吭声。没成想结了婚，还能为自己打算，看来这大闺女是个主意正的。
李母也没法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工作的钱咋说？”于是转移话题问起名额的事。
“还没说。”李冬梅也想过，毕竟这年头人多工作少，又是食堂的工作，肯定有捞头，一百块钱听着多，但是和一个工作比起来，那都不叫事儿。
可真要说让谁家一下拿出一百块钱，那也是有点困难的。听昨天她公公说那话，老林家肯定能拿出来，只不过，那时候也没说是让谁去。
就怕他们觉得自己刚嫁过来，就应该在家照顾公婆。所以晚上她也探了探林大哥的口风，林大哥说他想办法。
这会儿李母问了，李冬梅就说了。
“你傻呀？这一百块要是你婆婆出了，以后有你受的，你等着。”不大一会儿，李母就拿了块手绢包着一团塞给了李冬梅。
“娘？”
“本来也是给你的，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李冬梅知道，这多数是结婚的时候林家给她的彩礼钱。“虽然也是林家给的，但是意思不一样，这钱是你的。爹娘也不是卖女儿的，你兄嫂都是好孩子，爹娘也有手有脚，能干得动活，养活得了自己。你和你妹都好好过日子，别哪天让人撵回来就行了。”
李冬梅攥了攥手绢，站那不说话。李母叹了口气，说：“这人啊，都是有感情的，你真心待他，他才对你好。无论是夫妻，还是公婆，妯娌还是姑嫂。娘知道你也没啥坏心眼儿，就是嘴笨。”
“既然你婆家没意见，能把这么好的工作给你，你就好好孝顺公婆，别整些有的没的。这事儿要搁在咱们家，工作都不一定落你身上，所以啊，做人要知足，做事要踏实。娘也没啥文化，当然，娘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老林家是个好人家。”
“你也是个有福气的。”等吃了晌午饭，林大哥带着媳妇就回家了，春耕谁也没时间跟你唠嗑，家里都忙，这年代指着工分换口粮呢。
晚上，林家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林大哥就说：“娘，我和梅子商量了，这工作既然给梅子了，那一百块钱就我们出。”
李母瞟了一眼林大哥，问：“你的工资不都给家里了，哪来的钱？”
倒是林晚看了一眼闷头吃饭的大嫂，正巧和三哥的视线碰上，忙低头吃饭。心说：没想到大嫂这个时候就挺有想法的啊。
林大哥干巴巴地说：“娘，我之前给人帮忙也还有点儿。”
“啧，大哥你可不厚道啊。”林三哥一听，来了劲儿了，赶忙插嘴道。
“去，有你啥事。”林母看了眼大儿子两口子，也没拒绝，就说：“既然你们两口子商量好了，我也不拦着。”
“看啥，吃饭。”林母瞪了眼林三哥说。
等小两口回了屋，林父跟林母说：“儿子大了，留不住了。”
“现在分家还早，等工作落实了再说。”林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要是和隔壁老周家似的，天天吵吵个没完，还不如分出去的好。他们老林家没那爹娘在，不分家的说法，她就没和公婆一起住过几年，轮到儿子也没有非得一起过的道理。之前没有工作这事也是迫不得已，你总不能让新媳妇自己出去住。
现在有了工作，挺好，儿子有人照顾了，大家不一起过，都自在。他们老林家也不差他们两口子的工资，林母觉得这个大儿媳妇闷不吭声的，心里却门清，老大林国栋能说出那话，看来也不是个老实的，他帮人忙还收钱这事连她这当娘的都不知道，要是没今天这事，还得藏着。
估计，就算今天两口子上老丈人家，也没空手回来。要是两人心向着一处使，老大两口子就能不用操心了。
“晚晚，你咋想的？”林晚就着煤油灯缝衣服呢，这下地干活啥都废，衣服不是这开线，就是那刮了个口子。
“想啥啊？”林晚头也没抬。
“你就不觉得大哥现在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更别说大哥都结婚了，还能和以前一样？”林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那也太不老实了，还偷藏私房钱。”林晚看了林三哥一眼，没说话。林三哥纳闷了，“这么看我干嘛，我说的实话。”
“三哥，要是我没记错，你也偷着藏了个小金库吧。”
“哪能啊，嘿嘿嘿嘿。”林三哥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我就是觉得吧，大哥成了家都不跟咱亲了。”
“说别人之前，想想自己。”林晚觉得三哥除了读书不行，脑子倒是挺聪明的，别看他上工也挺着调，可是人家是做工赚钱两不耽误，还不担风险。
有一次，她从房后听见院墙后边三哥和一个男的嘁嘁喳喳地说话，好像说什么能弄来，多少钱之类的。
“行，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林晚接着补衣服，明天还得穿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林大哥就回厂子上班了。林晚明显觉得大嫂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干活更积极了，逢人就带三分笑，之前是啥样？跟在人后不说话，说好听了是新媳妇进门，害臊。说难听就和受气小媳妇似的。
“吆，国栋媳妇儿这是遇见啥好事儿了？”三婶子迎面走来，乐呵呵地问林大嫂。
“没啥事。”林大嫂虽然没说是啥事，可这回答了人家的问话，这可难得。往日都是身边人说话，她就老实地当她的背景板。
“还说没啥事，看你这脸色，难不成是有了？”三婶子明显不相信，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大嫂，这新进门的小媳妇能有啥事，最大的好消息就是有了孩子。
“还没。”这会儿林大嫂是真的害臊了。
林晚赶忙帮衬着，说：“三婶子，我们还得下地给我娘送东西，就先不跟您说了。”然后，拉上林大嫂就走，这三婶子就是上次来家里要给她当介绍人的那个三婶子。
“行，回头婶子去你们家啊。”三婶子还是不太信，路上就和别人说林大嫂的稀罕景。这林老大结婚好几个月了，他媳妇儿那么高兴，要是没怀能那么高兴？
说的别人还都觉得她的猜测是对的，等中午林大嫂和林晚回来的路上，就看别人都笑呵呵地问林大嫂几个月了，弄得林大嫂一愣。
等林母回来，也被人问，你儿媳妇啥时候有的，明年能抱大胖孙子了云云。林母回来就问林大嫂：“你怀上了？”
林大嫂当时就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说：“没。”
“准是三婶子说的，我们早上去给你送饭，遇见上次来家里那个三婶子，都说了没有的事，谁知道回头她就造谣。”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知道了。林大嫂默默地抱着饭碗，头也不敢抬。一家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林母无奈，只能说：“传了也就传了，过两天就好了。你也别当回事，工作还不太确定，你也别往外说，一旦不成，唉！”
“听你娘的。”林父也来了句。
林三哥和林晚都没说啥，反正跟他俩也没啥太大关系。
林晚想起来了，上辈子林大嫂后来就是个家庭妇女，好像那时候也出了这么一出，然后有人知道了工作名额的事儿，最后让别人顶去了。
不过想也明白，现在的林大嫂也不过是比林晚大一点的年纪，能吃公粮，从农民越级到工人能不高兴，这一高兴就藏不住事，脸上自然就表现出来了。
林晚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她打算一会儿跟这个大嫂说说，毕竟是一家人，能帮就帮，如果说了还没用，那也是命。
林晚趁着林大嫂去茅房的时候，找上了林大嫂。
林大嫂有些意外，等听了林晚的话，才说：“我没想到，那咋办”
“嫂子，我的事你应该也听过，这几个月，我是什么样的人，想来你也了解了。你觉得那些传言可信吗”林晚拿去年自己跳河的事情说事。
“你不是那样的人。”林大嫂终于抬头看向了林晚。
“我也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也真的跳过河。”林晚不在意地说：“所以我想明白了，我连死都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人这辈子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要想活得好，就只能得过且过。”
林晚上辈子的确是这么想的，要不她早被唾沫淹死了。可是她能有再活一辈子的机会，她想活的更好，就不能得过且过。
“妹子，你说的对。”林大嫂这声妹子叫的是情真意切。
“行了，大嫂，别便宜了别人，等大哥那边消息确定了，反正你也要和大哥去镇子上了。这段时间你就让他们说去。”
“我明白，是我得意忘形了。谢谢你，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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