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为何救你
陆采是修士，夜间也能视物，清楚看见进来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
老者看似古稀之年，头发与胡须都很是稀疏，他走路颤颤巍巍，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然而陆采知道，这老者也是个修士。
老者进来的动静不大，只有细微的声音，却还是惊醒了那对双胎兄弟。
他们混迹市井，为防占了人家地盘会挨打，平日里都很是警觉。
只有小月亮烧得神志不清，什么也不知道。
双胎哥哥坐起身，警惕问道：“你是谁？”
老者弯着腰咳嗽了一声，轻声道：“我姓李，没有地方住，来这里歇歇脚。”
双胎哥哥便不说话了，与弟弟一起又重新躺了下来。
这破庙也不是他的，自然谁都能来。
陆采发现这李姓老者修为竟然还很不错，已至金丹后期。
修真界的等级划分很是统一，无论是佛修魔修还是道修，修的皆是灵力，因为修者们本质上都是人，无论怎么修，走什么道，都是以人的灵根为基础去修。
整个修真界只有妖修与其他修士不同，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人，他们修炼也要比人更加艰难，人修炼成神，妖精们却要修成人，所付出的时间与精力都要比人多许多。
妖修的修炼方式陆采不了解，但除了妖修外，其他修士皆是统一的等级划分，而金丹期又是所有等级中最为重要的一境。
不是说它多么厉害，论厉害自然没有后面的境界厉害，而是它最难修。
老话说，金丹之下皆蝼蚁，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修士若无法突破至金丹期，那他就始终是个凡人。
金丹一破，脱胎换骨，从此摆脱五谷轮回，不必吃饭睡觉，不必御物便可横渡虚空，不必像凡人一般遵循自然规律。
可以说金丹就是踏入仙神门槛的象征，若修士到金丹期，他便已经真正意义上不是一个凡人了。
这是一道分水岭，除了渡劫后期至上天梯飞升那道坎外，这是最难修的一境，修真界大部分的修士都被挡在这道门外，能踏过的方为人上人。
这位李姓老者仿佛是个散修，并没有门派，也看不出是哪一方的修者。
但金丹后期的修为出现在凡尘俗世的城池里，还是非常少见的。
陆采总觉得他有些古怪。
“这个小娃娃，怎么伤成了这样？”他手中亮起一道火光，弯腰看着小月亮。
他是背对着那对兄弟的，他们看不见他手里凭空亮起的火光，只以为他有火折子。
双胎中的弟弟道：“他被人打了，那个人打得太重了！”
李姓老者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去道：“没有请大夫给他看看吗？”
哥哥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看什么大夫？谁生病看大夫？”
李姓老者愣了一下，仿佛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半晌才又开口道：“原来如此。”
兄弟俩不知道他在“原来如此”个什么，原来是哪个原来，如此又是怎么如此，但也懒得问。
哥哥不耐烦道：“你别说话了，我要睡觉了。”
说着他便又躺了回去，弟弟看了老者一眼，也跟着他一起躺下了。
李姓老者笑了笑，便没有再说话。
他转过身，忽然释放出灵力，一下探入小月亮体内！
陆采一惊。
然而观察了片刻发现他只是在给小月亮治伤，便又放下心来。
这人的确古怪，但至少此刻他是想救小月亮的。
小月亮伤势太重，老者替他接好了断裂的骨头与筋脉，将有些错位的脏腑移回原位，又以灵力温养治愈了他身上的伤口，小月亮才堪堪退了烧。
然而经过这一遭，他元气大伤，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陆采一直在一旁紧紧盯着，生怕他动什么手脚。
虽他是小月亮的救命恩人，这样暗自揣测怎么都不大妥当，可陆采就是觉得他古怪，觉得他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邪气。
老者治好伤后，低头微笑着看了小月亮一会儿，满意地睡在了他身边。
次日，双胎兄弟一大早便去乞讨了，老者醒得也很早，一醒来便一直盯着还在昏迷的小月亮看，仿佛越看越觉得满意，他脸上露出略显兴奋地笑容。
陆采总觉得他好像有些不大正常。
没过一会儿，小月亮便睁开了眼睛。
他伤势已被治好，只是人还有些虚弱，一睁眼看见一个笑出满脸褶皱的邋遢老者直勾勾盯着他，一时被吓了一跳。
“小娃娃，怎么这样看着老夫？你伤成那样，可是老夫救得你。”老者咧嘴，露出稀疏丑陋的牙齿。
小月亮心下也知道不会有人为他请大夫，眼前只有这个老者一人，他也没必要骗自己一个小孩子，便有些虚弱地站起身，郑重施礼感激道：“多谢恩公救我性命！”
他脸上没有了那些伤痕，虽看着还是有些狼狈，然而骨子里的优雅贵气还没有脱去，犹带着大家公子的教养。
都是乞丐，可他看着就是与别人不一样。
老者兴奋地满脸通红，双眼发光地看着小月亮，道：“你不必叫我恩公，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老头。”
小月亮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但这是恩公，不能对恩公不敬。
他小声道：“……李、李爷爷。”
李老头顿时更兴奋了，连连点头笑道：“这个好！这个好！就这么叫！”
陆采看得频频皱眉。
自小月亮醒来后，李老头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仿佛生怕他跑了一般。
小月亮说要去乞讨，李老头便将自己的钱都给他，“乞讨做什么？不必去，我这里有钱，都给你买吃的。”
小月亮连忙摇头，“恩公救我性命，我已是无以为报，怎么还能要您的钱？”
李老头笑了一声，道：“我们不分你我，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自然还是你的。”
小月亮呆了下，从没听过这样的话，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却还是道：“……我如今是没有什么，我若有，自然也是恩公的，恩公大恩，自当倾力相报。”
“……当真？当真？！”李老头又露出了兴奋地表情。
小月亮心里隐隐发毛，有些磕绊道：“当、当真……”
李老头看着他，兀自咧嘴笑了片刻，又微微板起脸，“不是说了要叫李爷爷吗？怎么又叫恩公？”
小月亮忽然有些害怕，小声道：“李爷爷……”
“嘿嘿……嗯，这才乖。”李老头又笑了，看着小月亮的目光热切又贪婪。
李老头对小月亮极好极好，不肯让他吃一点苦受一点累，时刻跟在小月亮身边，叫他讲自己的故事。
小月亮无法，只得与他讲。
听到小月亮说曾被月城上面那个修真门派选中却又被赶走时，李老头不屑道：“真是没眼光！他们必然没有检测出你真正的天赋，想来招收弟子只需达到他们要求便可，再好的天赋，小门派的检测方式上限也就到那里，检测不出什么，因此他们也并不重视你。”
见小月亮脸上一片懵懂，他笑了笑道：“小娃娃，想不想听修真界修士的故事？”
小月亮眼睛一亮，连连点头，“想！”
李老头便缓缓道：“从前有一个人，他从小就修炼，然而他天资不好，比不上同龄人，可这个人不甘心，他想要长生，不想像凡人一样活得那么短暂，于是他就拼命修炼。”
“他每日都比别人多修炼好几个时辰，却还是不如别人，他难受极了，决定铤而走险，去各种秘境寻找机遇。”
“很多次他都险些死在秘境里，然而他都靠着顽强的意志撑下去了。终于有一日，他的修为超越了他的同龄人。”
“这个人修炼是为了长生，那自然是很惜命的，既然超越了别人，他便不想再像个亡命之徒一般将性命压在那些不可控的秘境上。”
“他的修炼速度慢了下来，但他依旧还是每日比别人多修炼几个时辰，从不懈怠。他的修为日渐高深，他也活得越来越久，越来越久……到最后，他自己也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
“可是修士若无法证道飞升，终有一日会到大限的，这个人修炼到金丹后期，有五百年的寿命，虽然也很久了，但他活得也太久。他迟迟无法突破，大限之日也日渐接近。”
“他这么想要长生，怎么会接受自己只活五百岁呢？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李老头说到这里，停住话头不说了。
小月亮正听得入迷，忍不住问道：“后来呢？他想出了什么办法？”
李老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诡笑了一声。
“这个办法就是，找一个有天资的孩子，将他夺舍！”
“虽损失了金丹期的修为，可他有金丹期修士的记忆，夺舍后修为必然突飞猛进！这个孩子若天资好，也不会被困在金丹期，他便再也不必受大限折磨！若运气再好一些，他便能真正的长生！”
李老头有些癫狂地说完，看向呆住的小月亮，诡异一笑。
“小娃娃，你有飞升潜质，你猜我为何要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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