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冰冻

他想知道长乐头一回醒来时，是不是也是这般淡定自若，好像只是简单睡了一觉。

        思绪逐渐回笼，长乐想起为陆归远换血的事，想起李大夫说要带她来江南的事，也想起昨日李大夫说收她为徒的事，听李大夫说了与挚友的故事，等等太多太多。

        许久，长乐理清了当下的情况，才抬起头来，本想站起身上岸，可却根本动不了自己的双腿，手也一时失力险些跌在冰面上，还是李石眼疾手快托了她一把。

        温暖甚至灼热的温度包裹了半身，长乐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闭上了眼，冰冻许久的肌肤此时渴望着温度，可长乐却忍着再次撑起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面前的人正是李石，当初陆归远放了李石后，长乐便再也刻意听闻有关他的下落。偶尔听安木提过两次，说李石回去打理那些被封的店铺了，似乎还有要再白手起家的意思。

        再白手也白不过平民百姓，他背靠李家，有孤注一掷的勇气与胆魄，说是起家，不过是图个好名声罢了，李家公子不少，老爷至今还没有撒手人寰的意思，李石是该急一急他的家势了，而不是逗留京城继续玩闹。

        当时听着消息，长乐并没有想太多，李石既然安然无恙，她也不必再心怀愧疚，离开京城也许也是不想被那些流言蜚语缠绕，想图个清静。

        而此刻，再次看着李石，长乐竟然有点近乡情怯的抵触，想起那段时间的荒唐日子，被陌生环境包裹的欣喜感瞬间淹没在回忆之中。

        “李大夫如今暂住我家，我不在这还能在哪？”既然被瞧见了，李石索性大大方方起来，指尖轻触腕上的海棠花，松了扶着她肩膀的手，侧过身站在岸上，“这孔雀冰泉除了我李家敢占为己有，还有谁敢？”

        猖狂跋扈的语气还是一点也没变，刁蛮任性的姿态也不知有没有改，长乐不想再多说话，撑手扶着冰层，问道，“李大夫在哪儿？”

        “你有事问我即可，这几日都是我在照顾你，关于你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少。”

        原本的计划中，李石不打算让长乐在这里看见自己，免得让长乐误会自己好像多在乎她一样，太丢面子了，但又不愿长乐总是看不见自己，所以他才总在府里宅着，得让长乐一下山就能看见他。

        可是现在，没想到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李石暗叹一声，抱臂看着长乐并无得意之色，似乎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他也不必再固执那一分矜持，干脆留下来说话。

        “我的腿是废了还是暂时麻痹？”昨晚醒来时，虽说四肢还有点僵硬，但也不像现在这样缓到现在还一点也动不得，甚至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昨晚醒来时，也不是在这里，是在温泉里，不远处还有瀑布稀里哗啦地淌着。想起瀑布，长乐四处看了看，只看见了不远处的河床断崖。

        原来自己现在是在那处温泉的上面？这么短的距离却温差这么大，明明方入秋，这冰泉是从何而来？原先只是从李大夫嘴里略微听闻时长乐并不起意，如今确确实实瞧见了才惊异非常。

        抬手碰了碰冰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冻刺骨，是她因病才不觉，还是这冰泉本就这般缘故？

        见长乐皱眉在想些什么，似乎并不太关心自己的腿，李石淡淡惊讶过后，大概明白她在想些什么，解释道，“暂时麻痹，冰泉与温泉不同，自然不能像温泉一样活血通经。你先在这躺一会，到了晚上才转去温泉处。”

        “至于这孔雀冰泉，李大夫应该同你说过，具体形成原因连李大夫也不详知。”侧过头，顺着长乐的视线，李石继续道，“那瀑布下确实就是昨晚你醒来时瞧见的温泉，而这冰泉，寻常人触碰也只觉得异常冰冷，却也不是不能忍受，至于为何凝结成冰还未知。”

        听着李石的话，长乐低头，抬手看了看试着攥成拳头的手，张了张又用力攥成了拳，自言自语喃喃道，“这次我应该能醒很久，没有之前那么意识模糊了。”

        “李大夫收你为徒是为传授技艺，免得浪费。你如何打算？日后跟着李大夫游行四海，还是学完了技艺后便回京去？”李石看着长乐仍旧苍白的脸，问道。

        前几次长乐醒来时，李石都不在，他只是晌午过后会依李大夫言，将长乐从冰泉里捞出来，让她躺在冰层上。至于之前长乐醒来时是如何状态，与此时有什么不同，他并不清楚。

        以后的事长乐在出宫前就已经想好，如果自己能侥幸醒来，以后自然与陆归远桥归桥路归路，现在的他们都经不起折腾，彼此消磨着彼此只有折磨。

        何况就算长乐想回京，怕是也回不去了，这一场事闹的，陆归远还能有多少精力来顾及一个女子？她走了，他身边能消停很多，再也不会有人拿着她的事左右为难他了吧。

        其实想着想着，长乐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理由来支撑自己，当初坚定在心里的念头，根深蒂固地无法摇晃，如今细细想来，却忘记当初为何闯破了头也要离京的缘由。

        无论如何，再回去都只是笑话。念及此，长乐苦笑摇头，“学海无涯，哪有能学完的时候，既然已经离开了，何必再回去继续牵扯。”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没见陆归远的踪影，想来他应该是根本没来寻过吧。他现在应该还在御书房里，面对着满桌的折子运笔题字，还记得这里有个她吗？她醒来，会有人传消息给他吗？他知道后会来吗？

        不会了，她已经不是头一回醒来了，可还是没看见陆归远。心里说一点点失望都没有是不可能，希冀落空的感受并不好受，但长乐又能理解他的选择，想来他应是也累了吧。

        真是应了前世广为流传的一句话，爱情总是熬得过风雨却耐不住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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