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来个鬼
莫闻禅适时出现，众人视线皆被他引去，同他招呼。
而左笛与付闽舱这时却很有默契地闭口不言，恨不得滚得远远的，好避开莫闻禅的扫视。
实际上直到他将其余学者驱走了，他们也没胆趁机跑路，两人耷拉着脑袋恹恹地站着一动不动。
莫闻禅好笑地看着他们，“左笛闽舱，金夫子令，罚你们抄《异草录》十遍，明日上交。”
“莫夫子……”
左笛期期艾艾地叫了他一声，付闽舱亦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莫闻禅无奈，“我替你们求了许多次情，面子已经不好使了。你们就好好抄吧，左右害不了人。”
这俩小萝卜头，隔三差五就要被罚一回，怕是知道怕了，但也不见得消停些。
他摇头叹气地走了，付闽舱瞪左笛一眼也走了。
谢长泠拉起她的手，“走了，左二叔现在应该等急了。”
左笛应了，便要跟着他走，后背却横空出现一道声音：“嘿！左笛。”
她回头望去，虞万俟正向她笑：“明早见啦。”
左笛懒得理他，谢长泠却向他微笑：“明早见。”
虞万俟依旧笑嘻嘻的。
虞淳侯总是见不惯他这副没脸皮的模样，面作讥讽，“怎么这会又不叫人家妹妹了？可是见了谢长泠，怕了？”
虞万俟：“没啊，我与谢长泠无怨无仇，怕他做什么？”
啊呸！
谢长泠与左笛有婚约一事，两氏早已经公开了。偏偏他自见了左笛便左一口妹妹，右一口妹妹的叫得挺甜！
无亲无故如此称呼，他是要搞哪样？
没见方才谢长泠笑得冷？若不是人家生来脾气好，虞万俟不挨顿锤就怪了。
虞淳侯小小年纪竟叹了口沧桑气——说不通，就随他作罢，自有人收拾。
“哦，你不怕他啊。那你怎么不叫左笛妹妹了？”
虞万俟不可思议，“她脸都肿啦……”
你怎么忍心让我叫她妹妹？
虞淳侯：呵！祝你别死得太早！
左府。
左相霖虽没有像谢长泠想的焦急，但他的状态也称不上好。
那双自左笛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平淡从容着的眼眸，在此时失了光彩，眼底空洞洞的，像被摄了魂魄一般。
他坐在轮椅上，身体一如既往的挺得笔直，却无端端多了股孱弱的气息。
时隔六年，再次与长兄长嫂相聚，且他们都安好，本该是件高兴的事……
“兄长，薛家真的就剩一个活口了吗？”
他的话很轻，很弱，他的追问在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左慎元心下亦不好受，比起左相霖，他更多了一份愧疚。
他看着妻子怀里就算沉睡着，依旧眉头紧蹙的小童，眼睛涩涩的，“只要我再快些，宜真的双生儿女本来都能逃过的……”
“可我始终慢了一步，我到的时候，一只怪种追在他们后面，小姑娘为了推开她的哥哥，自己、自己……”
剩下的话，左慎元始终没能说出口。但左相霖也不必他说得明明白白的。
那小姑娘能有什么结果呢？
再好不过就是被一口吞食，不然就是被撕成碎块了。
他转过头继续盯着长嫂怀里的小童，沉默良久。
穆拟佟不忍他如此哀凄，于是抱起小童起身，将他轻轻放进他的怀里，“他叫薛末辞，有七岁了，是宜真的嫡长子。”
左相霖小心翼翼地抱着师兄的孩子，心里又痛又软。
这孩子比阿笛还大一岁，却比她轻了不少。看得出他原本长得很是俊俏，可如今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是憔悴苍白。
他目光落在小童柔软的头发上，愣了神。
左相霖怎么也没想到，他只是分了会神，怀里的小童竟然就从他的腿上，活生生被拽下去！
“末辞！”
“阿辞！”
堂中三个大人都惊得不轻。
没人顾上突然闯进来的小姑娘，都先去看被惊醒的薛末辞。
左相霖见长兄长嫂将他扶起后，才有心思去看罪魁祸首。
这一看，却又愣了。
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那，鬓发显然整理过，但依然有些凌乱，小脸上又是紫又是红的，眼底包了泪水，随时都要哭的模样。
他一惊再惊，话也说不全了，“阿笛？你怎么，这是怎么了……”
左笛见二叔终于看得见她了，手脚并用地爬上他的腿，嘴一瘪，眼泪便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二叔叔，你瞧瞧我的脸呀，疼得很。你还管不管我了？”
她向来不爱哭的，可今日实在是委屈狠了。
付闽舱那一拳一拳的打下来，又不是闹着玩的。
她混身都疼得慌，忍了一路，好不容易到家了，却见二叔不仅没提前替她寻好医修，怀里抱着其他人就算了，竟然连她进门来都没发觉！
那一刻她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身上的疼痛似乎没了，但好像又还在——她不舒坦，但不知道是哪里不舒坦。
左相霖见她哭，本就慌了，再听她说话，更是不得了。
他伸手想替她擦泪，又怕弄疼她，改为轻拍她的背，“莫哭莫哭，二叔在呢……”
“长嫂，快来替阿笛瞧瞧，别是伤到哪里了。”
而在他刚喊出“阿笛”的时候，左慎元与穆拟佟已经朝他们看来了，两人神色隐忍且激动。
这是……他们的女儿？
穆拟佟脚步微乱的走到左相霖跟前站定，将手掌轻轻压在左笛头上，青色气体弥漫开来笼罩住她。
不过几息间，左笛脸上的伤便无影无踪，恢复了粉嫩嫩的模样，让她哭着的小模样显得更加可怜了。
“是二叔不好，二叔给阿笛道歉了，莫再哭啦。”左相霖十分懊悔。
他明明有一道神识罩在启元山上，却因心思杂乱没及时发现阿笛的异样。
真是不该。
然而左笛这会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晓得她难受了，就想一直哭下去。
左相霖束手无策，穆拟佟则是心疼不已。
而左慎元暂时只顾得上薛末辞——这小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红了眼眶。
这两个月里，他哭了一个月，浑浑噩噩了一个月，这会怕是被阿笛勾得又想哭了。
三个大人心思各异，却一样的没料到，两个孩子的第一次见面，还不止如此“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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