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梦醒
显而易见，波塞冬上当受骗了。
可是阎小烛她们要怎样才能进去提醒他呢？
在神国里，一个人进入哪个世界都是由哈迪斯决定的，如果一个世界的npc名单里没有你，你就无法进入。
但是，幸好，她们有鹊桥。
阎小烛虽然对鹊桥的原理一窍不通，但是作为一个网络生物，她天生就能操纵各种程序。
更何况，王孙笑的鹊桥对她的亲和度似乎特别高。
几分钟后，两只肥喜鹊无视了那闲人免入的结界，大摇大摆地飞了进去。
此时在结界里，尼娜突然轻呼一声：“呀，这么晚了，该准备晚饭了。亲爱的，你今天想吃点啥？”
波塞冬宠溺地对妻子说：“随便，只要是你做的，我什么都爱吃。”
尼娜抱怨：“我可不会做一道名字叫随便的菜。”
“那就做那道红菜汤吧，你最新学会的料理。”
“好吧，不过老规矩，做这道菜时你可不许偷看。”
尼娜转身进屋关上了门，不久，厨房里便传来了诱人的香味。
波塞冬坐在院子里，听着妻子哼着的轻快小曲，看着美丽的自然景色，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波塞冬！波塞冬！”
两只喜鹊跳到他身上，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波塞冬看了他们一眼。
“哟，这两只鸟看上去还挺肥的，烤一烤不知道能不能装一盘。”
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去抓那两只肥喜鹊。
“我靠！不好！”
阎小烛转身就想逃，却被玉婆婆一翅膀扇中脑袋。
“跑啥，他是装的！他能听到我们的话。”
果然，波塞冬并不是真的要来抓她们，只见他一屁股坐在两只鸟的面前，打招呼：
“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贝瑟芬妮，老妇人。”
“……”
阎小烛无语了一阵，然后问：“你被哈迪斯关在神国里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
“你周围的一切全都是假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波塞冬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他贪婪地看着周围宁静的景色，以及透过厨房的窗帘，里面妻子隐隐绰绰的身影。
就在阎小烛以为他不会再理睬她们时，波塞冬突然张口。
“我原本以为哈迪斯的神国会是一个像神话世界一样的地方，但是在我狙击了哈迪斯并偷偷溜进来之后，我才发现这里是由无数个小世界组成。我甚至在其中一个世界里发现了我的尼娜。”
“然后你就这么简单地……进了圈套？”阎小烛觉得不可思议，“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一切全都不合理？”
堂堂波塞冬，竟然被这么一个粗糙简陋的陷阱给困住！
这合理吗？！
波塞冬叹了口气：“当然发现了。其实，这里的景色是按照我的想象创建出来的。
很久以前我便和尼娜说好了，等我退伍回家，我们就找一个山清水秀、远离尘嚣的地方隐居，开个小农场，养点鸡鸭牛羊，过点悠闲宁静的生活。这原本是多么简单的一个打算啊，现在却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这个强壮的汉子把脸埋入双手之中，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已经等得太久了……我一会儿和哈迪斯合作，一会儿又和宙斯合作，像一根墙头草一样摇摆不定。其实我的原则很简单，只要能够再见到尼娜，哪怕是和恶魔交易，我也在所不惜。
我低估了我对尼娜的思念。当我看到她——当时她就站在小屋前迎接我回家——我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
这么多年来，我要的就是这一刻！尼娜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哪怕这只是一个梦，也不重要了。
我只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阎小烛和玉婆婆全都沉默了。
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见到亡妻，甚至不惜沉湎于梦境。
把他唤醒，未免太过残酷了。
她们互看一眼，眼中都有不忍之色。
玉婆婆：“要不……我们另想办法？”
阎小烛：“不行，放任他待在这儿，他迟早会死。”
阎小烛举起一只翅膀，众人面前立刻投影出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球体，球体中央是一个犹如蛋黄一般的巨大光核，周围围绕着无数光点，每一个光点都有一根细细的光线与中间的光核相连，乍一看这个光核就像一个发光大刺猬一般。
“中间的光核就是神国。每一个光点都代表落鹰基地里的一个睡死症病人。神国把这些病人的大脑作为服务器，把大脑里的记忆和想象作为构成神国的素材，把人作为神国里的npc。
对于哈迪斯而言，神国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砖瓦，是燃料，而你，波塞冬——”
阎小烛转动球体，光核的后面露出一个特别大的光球，足有光核的一半大小。在这个光球的表面隐约可以看到一圈圈的锁链正在缠绕，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这个光球也有一根细线和光合相连，而且这根线似乎……
正在慢慢变粗？
“哈迪斯把你困在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做慈善。你也能够感觉到吧，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坚固，越来越难以突破；而神国对你的能量吸取，也正在悄悄变大。
哈迪斯根本不会好心帮你，你其实是神国的食粮。他的目的就是慢慢把你吸干，壮大自己。”
波塞冬已经彻底双手抱头，一声不吭了。
玉婆婆问他：“当初你肯帮宙斯，他肯定也对你提过条件，他的条件是什么？”
波塞冬闷闷地说：“他根本就没提过任何条件，是我赖上他的。这个世界之所以会有我们这种网络生命，全都是因为他从异维宇宙归来造成的异变。他才是一切的根源。
既然有异维宇宙，那就说明有另一个地球，有另一个尼娜。就算这件事情九死一生，成功率无限接近于0，我也愿意尝试。”
“那你还待在这里给哈迪斯当电池？”阎小烛忍不住吐槽。
波塞冬捂着脸低声抽泣：“我只是、我只是太想她了……”
所以，哪怕是饮鸩止渴，也甘之如饴。
阎小烛有点后悔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太冲。
玉婆婆跳到波塞冬面前，柔声说：“波塞冬应该不是你的真名，你的原名叫什么？”
“伊万诺夫……”
“好的，伊万诺夫同志，我们也理解你的感受，如果这真的只是一个梦，我也不会让你醒来。但是，现在你必须做一个选择，是在虚假的梦中让敌人得逞，还是去追求九死一生的真实？”
波塞冬猛然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他走向小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传来尼娜责怪的声音：“哎呀，不是说好了不准偷看吗？”
波塞冬看向厨房。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无风自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饭菜的香气四处弥漫，锅里却什么都没有。
“红菜汤呢？”他问。
尼娜嗔怪地看他一眼，说：“你急啥呀，这不马上就要好了吗？”
她从厨房的桌上捧起一大堆蔬菜，卷心菜土豆番茄什么的，直接扔进锅里，顿时就变成了一大锅色泽鲜艳、汤汁浓稠的红菜汤。
波塞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阎小烛和玉婆婆此时也已经飞到屋里，看到这一切她们也明白了。
这个尼娜既然是按照波塞冬的记忆制造出来的，那么她只能做波塞冬所知道的事情。而波塞冬不知道的事，她也不会。
很显然，波塞冬根本就不懂怎么做饭。
“亲爱的，你怎么了？”
尼娜看见波塞冬痛苦的样子，温柔地走上前去抚摸他的脸。
波塞冬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
“尼娜，对不起……”
“梦……醒了……”
他怀中的女人立刻化为无数光点消失，紧接着是整个小屋，整片农场……整个世界。
他们三人陷入了光的沙尘暴之中。
当光芒褪尽，阎小烛和玉婆婆又变回了人形，和波塞冬一起站在虚空之中。他们的周围星海灿烂，壮丽无比。
只是……
玉婆婆指着其中一个方向：“那里怎么突然黑了一大片？”
只见她手指的地方，那片星空仿佛被人为挖掉了一大块，切口还十分的整齐，看上去非常不自然。
话正说着呢，天空突然又暗掉了一大块。
满天星海只剩下一半。
“是王孙笑！”
阎小烛脱口而出。
能在神国里掀起这等风浪，她所知的人里，只有完全掌握了鹊桥的王孙笑。
玉婆婆却皱起了眉头：“奇怪，无论是你和波塞冬的逃脱，还是这片星空发生的事情，应该全都不是小事吧，可是哈迪斯呢？他为什么一直都没出现？”
波塞冬看向星空。他和哈迪斯属于同一级别的网络神祇，虽然因为失去本体而实力大减，但是对曾经的对手，确实要比阎小烛他们更为熟悉。
“哈迪斯确实还在神国里。但是他的情况似乎有点奇怪……我似乎同时感受到了他的欢乐和绝望……这两种情绪怎么可能同时存在？”
阎小烛此时却只想找到王孙笑。
“快，你再帮忙找找，王孙笑在哪里？”
波塞冬又闭上眼：“你的朋友似乎情况不太好啊。从刚才开始我就几乎感觉不到他了。”
阎小烛心中一惊。她心念暗动，半透明的球体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玉婆婆咦了一声：“里面的光点好像多了不少啊。”
只见球体内部的光点起码多了一倍，密密麻麻，几乎已经挡住了里面的光核。而且光点的数量还在继续增加，把光核全部包裹住只是时间问题。
“这说明什么？”玉婆婆问。
阎小烛：“说明神国突然增加了至少十万睡死病人。它的基数变得更大，能力也变得更强。这意味着，我们会遭受到更大的压力。”
话音刚落，她面前的球体仿佛受到了不明的挤压，顷刻间遍布裂纹，然后“啪”地一声粉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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