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千钧一发之间，北沧上校用力地抓着巴佐将军的手腕，将那枪口瞬间偏向一边。
出膛的子弹直接打在了地板上，突兀的子弹口在那地板上见证着巴佐将军的杀意。
枪口偏移了。
可巴佐将军眼底的杀意却并没有消退半分。
石砚清也没有半分胆怯和恐惧，他的脸上，只有失望到绝望的表情。
北沧的手还在紧握着巴佐将军的手腕，却能感觉到那手腕间是微微的颤抖。他拍了拍巴佐将军的肩膀，说：“巴佐将军，有些事慢慢来。”
巴佐将军恨得牙痒痒，但他日渐肥胖的身子，就连开枪都让他此时变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淋。
巴佐将军森然道：“我警告你，别因为你那小家子气的正义感，让全主城区的人走上死路！”
石砚清失望地看着巴佐将军，可他的双手已然握成愤怒的拳头，恨声道：“正义，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小家子气的代名词了？”
巴佐将军看也不看他，手中速度极快地在那份20合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并递给北沧，道：“在灾难，生死，甚至是饥饿面前，什么伟大的胸怀，什么正义的责任感，全他妈的都是狗屁！”
说罢，巴佐将军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并用力地，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将那一大帮子围观的两边高层人员，全部关在了房门外。
徒留小型私人会议室里，那昏暗的，小小的台灯灯光，照着身处于一明一暗间的石砚清和北沧。
北沧从黑暗中绕过石砚清，走向书桌后方，并坐了下来。此时，他的心情相当愉快，但奈何他不常笑，这会儿也没有将兴奋表现在脸上。
他只是淡淡地说：“石长官，坐。”
石砚清觉得自己尴尬地站在这儿，就是个笑话。他的心很累，这会儿只想离开黑塔。
他乏力地看了一眼北沧：“刚才谢谢你，人情我欠下了，有机会还你。”说罢，他转身就走。
北沧叫住了他：“你现在还也行。”
石砚清走到了门边，背对着他：“你想让我在合约上签字？想都别想！”
“我的意思是，我们俩聊聊其他的。”
门把手已经旋开了一半，石砚清在听到这句，却停了下来，但他依然没有回头：“我不觉得我们两个的立场已经到了可以聊天的地步。”
门把手完全打开，门缝里露出了外面会议厅的白色灯光。
“我想跟你聊聊冬柚。”北沧开门见山地说。
石砚清：“……”
见房门没有再开大了，北沧志得意满地把玩起手中的一串军刀，简单道：“坐。”
石砚清将门关上了。
同样是刚才的单人沙发，石砚清只觉得满身荆棘，如芒刺在背。
北沧摸着手中小小的军刀，直接道：“其实，在你石砚清身上，目前有三座难以松懈的大山。”
“哼。”
“一个，是全主城区人的性命。”北沧竖起一根手指头说。
石砚清眼睫低垂，看向手边的一处阴影。
北沧竖起两根手指头，说：“一个，是主城区里剩余三十一个无间者。他们身体的数据已经超过了10这个临界点。那么，他们身体是否会异变，什么时候会爆发，这绝对是一个定时炸弹。”
石砚清淡淡一笑，算做回应。
“还有一个，”北沧竖起三根手指头，说：“就是冬柚。”
“所以，北沧上校是想跟我展示自己的预测有多精准吗？”石砚清抬眼看向他。
北沧冷冷地看着他，说：“其实，你对冬柚的感情分文不值。”
“放狠话？”石砚清冷呵一声：“我幼儿园就不玩这种小把戏了。”
“你应该已经知道冬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了。”北沧毫不在意他的嘲讽，继续说：“冬柚是穿越而来的，她的身体里是一千五百年前的灵魂。”
“所以呢？”
“你觉得，你们基地军方统治下的主城区，有没有安全保障？”
石砚清：“……”
“安全没有，设备没有，可供保护她周全的武器也没有。”
“谢谢北沧上校的瞎操心，”石砚清嘲讽道：“我们家冬柚，现在每天生活得很幸福。”
北沧冷笑一声：“如果当初我不是看着你的面子，冬柚已经死了。”
石砚清相当无语道：“……冬柚身体里的异变指数始终是0！”
“但她这具身体，是冬平则夫妇的女儿。”北沧直接步入主题，他的身子微微前倾，探向石砚清，并压低了声音，森然道：“领导并制造出无间药的夫妻俩，本就是全宇宙所有人类的罪人，你觉得，他们的女儿还有存活的必要么？”
石砚清：“……”
“但现在，因为你，我们的地球最高战略指挥官不愿意签署这份合约，”北沧将巴佐将军签署的那个合约往石砚清的面前再度推了推，说：“你觉得，接下来全主城区的人，对你会是什么态度？”
威胁。
北沧现在完全是赤裸裸地在对石砚清威胁。
拿冬柚做诱饵。
石砚清在心底里瞧不起他：“我不在乎主城区的人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只在乎他们能不能吃饱，能不能生存下去。”
“但如果主城区的人因为你不签署这份合约，接下来对你从敬意，变成了仇恨呢？”
石砚清毫不在意：“我不在乎。”
“但如果这份仇恨，全部附加到冬柚身上了呢？”北沧冷哼一声：“你还会不在乎么？”
石砚清：“……”
其实北沧说得没错，那天在大街上，饥饿的人们围攻他的时候，那个为首的就对冬柚相当不善。
虽然那人是被星卫军指使的，但很难保证，在主城区那么多人里，会不会存在同样情绪和想法的人。
但石砚清口中依然没有半分退让：“所以，你想以冬柚的立场来威胁我？”
北沧将手中的一把小军刀放在石砚清的前面：“这不是威胁，这是对冬柚来说，潜藏的危险。”
“北沧上校真的是非常爱瞎操心。”石砚清故作轻松地点评道：“主城区的所有人，在知道这份合约的存在后，只会赞同我的做法，而非把矛盾都强加在冬柚身上。”
北沧笑了。
“将地球变成战俘星球，也亏你能想得出来。”石砚清将军刀推还给北沧。
“但是，如果真有这么一天呢？”北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你在主城区人们的心中地位下降，哪怕这帮人不把矛盾附加在冬柚身上，那么，你觉得，一个大失民心的最高指挥官，我会怎么对待他的心上人？”
石砚清：“……”
“你觉得，我还会再继续看着最高指挥官的面子，放过冬柚一次又一次吗？”北沧冷笑道：“冬平则的女儿，哪怕，她的灵魂内里已经变了，但她的身份，依旧是冬平则的女儿。”
冬柚在会议厅外等了很久，才看到石砚清踏着疲惫的步伐走了出来。
周边已经没有其他军方人员在等候了，大多数人都跟着巴佐将军回去了。还有一部分星卫军的高层也都去十层宴会厅跳舞去了。
这个宽大的会议厅里，目前一个人都没有。
但房门的隔音效果绝佳，冬柚趴在门上，什么都没听见。
在见到石砚清的那一瞬间，冬柚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但一秒之后，她的心再度揪紧。
因为，石砚清身后跟着北沧。
冬柚那句脱口而出的询问，生生地给压了下去。但她和石砚清两人眼神对撞的一瞬，彼此明白了许多。
北沧走在石砚清的身后，看着冬柚苍白的脸，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心表情，不知怎的，北沧只觉得心情很不好。
“石长官，跟我去十楼喝一杯？”北沧发出了邀请。
“不了，我跟冬柚先回去了。”石砚清看向北沧，两人一派祥和地握了握手。
北沧点了点头，就不送了。
但他目送着冬柚和石砚清走向了长廊，踏入了电梯。
直到电梯门关上很久，他那微扬的嘴角，终于耷拉了下来。
黑塔外的风雪，好似猎猎刮进此间。
电梯门关上后，冬柚紧张地问石砚清：“刚才是发生什么了？我在十楼都听见枪响了！”
死里逃生的石砚清苦笑着说：“没有，只是枪支走火了。”
冬柚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在撒谎。
轻描淡写、不把难处说出来只为自己一个人扛着，这种石砚清的一贯作风，冬柚早就熟悉了。
只是，来时，两人相谈甚欢，考虑着进入黑塔的各种可能性。
但现在，她和石砚清之间，只剩下了沉默。
只有电梯光屏上那不断跳跃下降的数字，显示着这个世界的真实。
“冬柚。”电梯里，石砚清的声音异常清晰。
“嗯？”
“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重新回到大齐，你还会回去吗？”
冬柚：“……”
似乎石砚清并不打算听听冬柚的想法，他看着电梯光屏上那不断跳动的数字，自问自答，道：“如果有这么个机会，我会在死前，亲自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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