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差
“我前两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黄昏以前》的制片人邀请我出任编剧。”
“嗯。”
“然后我刚刚收到消息，制片人跟我说因为电影预算有限，需要压缩制作周期，在拍摄过程中遇到一些问题，需要有跟组编剧作为协调。也就是说，我可能要进组，和剧组一起在广州待两个多月。”
今天吃晚饭的时候，明翊提起了她将要出差的事。
这本不该是个问题，工作需要出差两个多月，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她收拾收拾行李，交代一下家里情况，需要季筠霄注意的事，差不多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但下午收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明翊的第一反应是有点烦，有点低落。
这意味着她需要和季筠霄分开两个多月的时间，嗯，差不多就是刚进入热恋期就开始了异地恋。
“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家里有我看着，你在剧组安心工作就好了。到时候周末我可以去广州看你，我应该是有空的。”季筠霄很快消化了这个消息，并做出了积极的反应。
明翊对他表现得这么淡定反而有些不满了：“你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消息啊？亏我下午想到我们要分开近三个月还有点难过呢。而且我一边难过还一边反思自己。我一直在想，如果出差都惦念着家里，舍不得和你分开，这算不算一种娇妻行为，事情是不是正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我真的很怕我会在婚姻关系中变得面目模糊，最后都忘了我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明翊始终对于自己在婚姻关系中心态的变化怀有最高程度的警惕，任何一点对季筠霄依赖度加深的迹象，都会引发她的一场脑内风暴。
季筠霄放下了碗筷，非常认真地看着明翊，郑重其事地说道：“要分开一这么久，我当然会觉得难过，但我不想表现出来，增加你的心理负担。”
说着说着，季筠霄站起身来，走到明翊面前，半蹲下来，把现在看上去有些委屈的明翊搂进自己怀里，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肩上，搭在明翊背上的手不断收紧，让她离自己更近。
“你不需要因为对我的依恋而感到焦虑，我同样也越来越依赖你。这是构建亲密关系的过程中，由于彼此信任的不断加深，自然而然产生的情感需求，而不是因为你是女性。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你表现出来的脆弱和依恋责怪自己，这是很正常的，你会有这些情绪是因为你是一个人，而不是因为你受到父权社会影响，失去了自己作为个体的独立性。我这样说你可以接受吗？”
季筠霄停了一停，明翊悄悄转头看着他，从她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季筠霄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他看上去有点纠结，也非常认真。
他应该是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但这也只是我现阶段的看法，你当然可以反驳。你可以继续思考，我没有想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说法阻止你继续考虑这些问题。
我只是，我只是不希望你会因为不断加深的对我的依恋而始终感到很纠结。我当然能向你承诺你可以永远依靠我，我始终会站在你需要的地方。但我也能理解你不希望这样，你觉得这可能会让你变得更……”
季筠霄边说边停顿，停下来的时候是他在思考要怎么让自己的措辞显得更易于接受，他不希望他的一些表述会引起误会，让明翊更想要逃避。
但这个时候，明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是说我理解你想说什么。你不用再纠结要怎么表达才能安抚我的同时不会看上去像在敷衍我了。”
明翊从季筠霄肩上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她看上去开心多了。
她双手捧起了季筠霄的脸，然后轻轻地吻了下去。
明翊现在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她的脚搁在季筠霄的大腿上，手里拿着一桶焦糖爆米花。
“你说我们这种说话方式是不是不太正常？”明翊扬起下巴，朝季筠霄的方向勾了两下，让他注意到自己，“我感觉从来没听说过有夫妻是这样讲话的。怎么说？好学术哦，感觉很奇怪。”
季筠霄并不在意：“你管别人是怎么相处的，我们自己觉得合适不就行了。再说了，那么多夫妻，有几对的相处模式是没有问题的？没必要探究一些随时处于婚姻危机的夫妻的相处方式。”
“也行吧。我感觉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我们能换部电影吗？这科幻片也太扯了。”
明翊点了点头，她也忍了这部电影30多分钟，剧情越来越离谱了。跳转到选片页面，季筠霄按着遥控器，不断地往下滑。
“等一下，你回到上一行。对，就第二个。”明翊定睛一看，确实是《快乐的大脚》没错，但这好像是第二部，“这部电影还有2？”
“对啊，我好像看过。”
“那我们就看这部吧。”明翊决定道，“我们小学一节班会课上老师放了1，我一直不知道原来这部电影还有2。”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那天应该是那学期最后一天上课了，是去学校领成绩的，分析完试卷还有两节班会课，老师就给我们放电影了。我那天真的很开心。”
“考得很好？”
“那倒没有。我记得很清楚，小学三年级以前，我好像没考过班级前十。尤其是一年级语文考什么偏旁部首、拼音之类的东西，我一直很容易犯一些粗心的小错误，拿不到满分，班级里很多人都是100吧。是在试卷难度有了区分度以后，我成绩排名才上来的。准确地说，是在数学对一些同学来说变得困难以后。”说到这里，明翊又叹了一口气，“我当时查到你拿过imo金牌的时候，真的很酸，你知道吗？我小学、初中数学一直都很好，小学希望杯、初中新知杯也都拿了一等奖，但高中数学竞赛就拿了个国三，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意识到原来我数学也没我想象的那么好。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我干脆选了个不学数学的。但其实有时候也挺后悔的，我觉得可能我当初选了工科的话，我现在会更快乐一点。”
“为什么呢？”
“我是一个需要看到自己劳动产出实际成果才能收获成就感的人，当时在律所实习做非诉业务的时候，我每天都很痛苦，我觉得我只是在按照模板做一些并没有什么创造性的工作。当然，这只是我非常主观的感受，可能就是我不适合那份工作。”
电影开始以后，明翊还是忍不住感慨：“我真的觉得很神奇，你知道吗？我并没有觉得小学的记忆很遥远、很模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阳光找进教室，洒在我的桌面上，只照到一半，剩下半边阴影，我趴在阴影里，头搁在胳膊上，闭上了眼睛。电影里开始响起歌舞声，好像是放到企鹅们在跳舞。
很神奇吧，如果不是你突然翻到这部电影，我也不会发现我对它的记忆这么清晰。我居然已经24岁了，如果当时有人跟8岁的我说，我以后会和我的丈夫躺在沙发上看这部电影的续作，我会觉得很离谱，你知道吗？我真的觉得这好奇妙啊，时间原来是这么奇妙的东西，我最近经常感慨这一点，上次我们开车去商场的时候，路过我上过的幼儿园在我们区新开的分校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感觉。我怎么就24了呢？频繁地回忆、感慨，是不是变成大人的一个标志？”
“是的。”季筠霄把明翊搂进了自己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但我觉得变成大人的感觉并不坏。”
明翊趴在他的肩头小声嘀咕：“嗯，我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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