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日光会贩卖温柔
下午一点的学校安安静静，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鸟儿们断断续续的叽喳声，更衬了几分寂静。
现在是学生们的午休时间，几乎没什么人走动，整个学校都被静悄悄笼罩。
拾光不紧不慢，下课铃就是在拾光一只脚踏入教务处办公室时响起的。
她敲了敲门，里面并未有人回应，大概是这时候老师还没来，拾光走进去，将请假条规规整整的放在门口的桌子上，随后带上门。
铃声响的时间很长，拾光嫌这个铃声太大太吵，于是便想着在门口站会儿再下楼去。
她眯着双眼，平视前方。
阳光照到大树上，投下斑斑点点的树影，照到金属护栏上，映射出一圈金黄；随后再照到拾光的脸颊上，她伸手挡住阳光，透过指缝看这暖阳，若有若无的灰尘跳跃。
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什么也没想。
这时，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朝这边走过来，她余光瞥见人影，转头望去，那男生似乎怔了一下，脚步又快了些。
拾光以为他要越过自己走过去，朝前走了走，想着不拦人家的路。
却不料那男生却开了口:
“学……学姐…？！”
声音颤颤微微的，语气带着点求证的意思。
拾光心里纳闷，自己好像不认识他吧。
所以她并没有及时做出什么反应。
那人又叫了一遍学姐，音量加大，语气也相较刚刚多了几分急切。
她这才又转头，方才看清那男生的面貌，带着一副窄窄的方框眼睛，手里抱着三四沓厚厚的打印白纸，脸颊两边红彤彤的。
有点眼熟。
她伸出手指指自己。
在叫我？
男孩用力的点点头，“学姐，我们见过的……就是…拾齐铭，你问我他在不在上课……”男生别扭的笔画。
拾光这才想起来是上次找拾齐铭时，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个桌子收拾的很干净的男孩子。
她了然，然后点点头礼貌的微笑，
“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事，就是在这碰见你…挺巧的哈哈，学姐你…也是是学生会吗？来教务处登记名字？”男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铃声的关系，拾光没太听清他讲了什么。
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隐约听明白他问自己是不是学生会的，于是便答道:
“我不是学生会的，回教务处递交请假条。”
男生微张着嘴巴做出明了状:
“我来这边打印一下运动会的明细，今年运动会比去年早一点，很多事情要处理，呃挺麻烦的，好多人又不做实事，没办法我只能揽下来了，那…我先到这里面去了……？”
“嗯。”拾光笑着朝他点点头。
男生笑嘻嘻，“学姐，那个…我叫汪景，我们下次再见…拜拜！”
说着那男生便推开教务处的门走进去了。
汪景……？拾光轻笑出声。
这个弟弟…还挺自来熟的。
接着，她下楼准备去自己班上那栋二号教学楼，阳光它映照在一层层阶梯上，洒在拾光肩上，将教学楼的影子慢慢拉长。
班级门口，她看到拾齐铭站在那里，和一个女生在走廊上相谈甚欢，拾光还未走近，和拾齐铭谈话的那个女孩便开了口:
“拾光你回来啦！”
拾光听声音这才晓得就是栗子。
“喔，齐铭学弟来我们班找你呢，我就跟他聊了会儿，正巧聊到你呢。”栗子爽朗道。
拾齐铭穿着蓝白校服，单手靠在金属护栏上，在一旁沉默的笑。
拾光看了看拾齐铭，又看了看栗子，眉眼弯了弯，鼻腔哼了声嗯，算是回了栗子的话。
随后看向拾齐铭，开口:
“拾齐铭，我有点话跟你讲。”
栗子听罢，识相的吐吐舌头。
“那你们好好聊，我先回教室了！”
拾齐铭以为她要下楼与她交谈，于是朝走廊尽头走了走，被拾光喊住。
“要上课了，就几句话，不下去了。”
拾齐铭转身，忽的想起刚刚栗子跟他说拾光回家了一趟。
印象中拾光很少上课请假回家，于是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拾光眸子动了动。
“没什么事，就是……拾立锋到我家来…见了我妈。”
拾齐铭一愣，接着道:“是商量转学的事吗？”
“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从来没跟我提过？”拾光怪罪拾齐铭。
“拾立锋在云城有个大业务，得去那边好几个年头，他让我跟你一块去那边读书，我想着姐你都要读高三了，多半不会同意，还以为你知道……所以也没跟你提来着…”
“那你得去？”拾光问。
拾齐铭耸耸肩:“我才高一，也没什么影响，而且，我在哪不是混日子，倒是你……”
“其实对我也没什么大影响，但一听到是拾立锋的话……
我就想反着来。”
拾齐铭看到拾光眼中的轻蔑。
“这么多年了，姐你早该……”
铃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行了，该上课了，你出发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
拾齐铭见状，没再言语，点头应了一声便插着兜下楼了。
……
翌日。
上完下午三节课，拾光看了眼课表。
下午第四节课是自习。
老师们宣布作业，六科每科一页的测试卷。
虽在讲台上告知学生们测试卷很简单，但教室里依旧不出所料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拾光没什么反应，六张卷子不算也多不算少。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不慌不忙的写了起来。
等到最后一个字符落笔，拾光抬头，5:35，离下课还有五分钟，她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准备收拾桌子。
栗子坐在在第八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她一直盯着拾光，似乎要把她看穿。
她密切关注着拾光那边的动静。
看她没再低头写了，估摸着已经写完试卷了。
于是抄起手朝她扔纸团，纸团不偏不倚砸在拾光头上。
拾光此时正歪头看抽屉里的物品拿齐了没，被从天而降的纸团砸中后，她猛得坐直身子往后靠了靠。
她顺着纸团投来的方向一望，栗子朝她唱着“空中哑语”，并用手指指了指掉落地上的纸团。
拾光低头捡起皱巴巴的纸团，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字。
“写完了吧，借我copy！”后面还画了一个龇牙咧嘴的笑脸。
拾光失笑，她复又从书包里拿出那几张卷子，让旁边同学递了过去，还不忘在皱巴巴的纸上添上一行字。
“别一摸一样，小心又被老师发现。”
然后以同样的方法扔过去。
纸团砸到栗子脑门上。
栗子“嘶…”了一声。
“你故意的吧？！”
安静的教室里这一声显得格外突兀。
同学们齐刷刷的向后看，栗子忙捂住嘴巴，鼓着眼瞪拾光。
拾光朝栗子眨眨眼，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
她走到校门口，想起今天上午在家里的那一通事，皱了皱眉。
思忖片刻，先不打算回去了。
左拐几个路口进入一家便利店，买了几听啤酒，想着边走就边喝了，于是便没有拿透明塑料袋。
刚抱着啤酒走出便利店的门，拾光抬头就撞见了沈川。
他插着兜站在便利店旁。
高高的个子，一尘不染的连帽卫衣，在人群中很是惹眼。
她一个激灵，手上的四听啤酒没拿稳，咣当一声，掉到地上，路过的人再一踢，就这么滚到了沈川脚边。
拾光着急去捡，蹲下的时候手上的三瓶又掉了一瓶出来，此时正手忙脚乱着。
沈川指尖上夹着一根烟，正准备点火抽。
他瞥了眼拾光。
把打火机揣进兜里，将地上的啤酒捡起来，走到拾光跟前，再将她刚掉的那一罐也递给拾光。
深蓝色的易拉罐，后面用日文写着两个大字。
“青鬼”
沈川喝过，挺苦，他想不到她竟会喜欢喝这种苦味很重的果酒。
拾光接过酒，心想这几天真是见了鬼。
世界明明这么大，为什么在遇见沈川之后就变得如此小。
她说了句谢谢。
沈川在这时候却开了口:“去家里喝？”
“不是！”
“一个人？”沈川挑挑眉。
他怎么知道是自己一个人喝啊，再说了，和他有关系吗？
“是！”嘴比脑子快。
“现在有时间吗？”
话题转换的太快，拾光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喝酒多没趣，带你去一个地方。”
拾光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川。
“我…吗？”
“我像是在跟第二个人说话吗？”沈川反问。
拾光沉默。
她有点想逃。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你好像很不愿意跟我讲话？”沈川垂眸。
眼神冷冷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怕我？”
“怕？”
她还从没怕过。
随后她就这么直直的回看他，好似生怕对方看穿自己般。
“走啊，去哪？”
“跟着我。”
拾光安慰自己，反正现在也不想回家，闲着也是闲着，看看就看看，想来沈川也不敢对“救命恩人”怎么样……
很多年后，拾光回忆起这段往事，想了很久，最终得出结论。
大概……大概是因为，他长的…好看…吧。
……
拾光就这么跟在沈川身后，沈川偶尔调侃她两句。
“看你也不矮啊，走路这么慢？”
拾光一边走一边喘气，但也毫不示弱。
“我说你长得人模狗样的，脖子上面那个东西挂着白搭啊，你那腿和我这腿能比吗？！”
“你这夸我还是骂我？”
“夸你！”拾光在心里翻白眼。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风携带着秋日的凉意，层林浸染，片片落叶也随风飘舞。
殷红色的夕阳烧红了半边天，影子慢慢的投在路上，撒下了一路淡淡的余辉。
所有事物都像是在保持着各自独有的默契。
【作者题外话】：我终于更新了，感谢宝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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