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反转再反转

　　“几位……去的路还长远，就不耽搁了，赶紧走吧。走吧走吧。”年长哨兵说道。

　　姓罗的示意了一下，另外两位年纪稍长的行脚商，帮着年轻的那位整理着挑子里的货物。刚才被校尉翻了个遍，整整齐齐的货物被弄得乱糟糟的。

　　校尉也勒转马头，准备带了巡逻骑兵离去。

　　按说，事情说到这个份上，也就这样了。至于镇安寺追究不追究，如何追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是，那个年轻的行脚商看着地上碎了盐罐，那罐盐是他挑子里的，心里有气。而哨总和校尉刚才眼里露出的三分惧色，更是壮了他的胆，又说出一句赌气的话：

　　“各位官爷军爷，小可若是活着从雾谷出来，这罐盐的损失，小的是回头去镇安寺找补偿，还是出来时给爷们孝敬的东西，就拿这罐盐抵了。”

　　不说姓罗的领头人和哨总，就是那哨所的老兵们，听了这话，也都勃然变色。这是人话吗？你小子能不能活着出来还都两说，说这种话可就太冲了。

　　那个校尉本来也是窝着一肚子火的。

　　新官上任，拦下这十几个行脚商，货担里不仅查出了大成国严禁走私的盐，且是贩卖到妖域。就这两条，不管是哪一条，都是杀头的罪名。

　　就因为提及一个镇安寺，小王八蛋你还不依不饶了你。

　　何况，这小子刚才已经说出“金风”两个字。当成事儿了，谁都知道他说的本来是“金风货栈”。那是镇雄县最大的一家商行，做的是山货，药材，皮毛，以及银饰等生意。

　　这些个行脚商若真是兼做镇安寺的耳目，无意间把镇安寺埋下来的“窝点”给暴露了。镇安寺要找麻烦的话——校尉倒是和哨总想的一样——恐怕怎么被做掉的都不知道。

　　一个人心里生出恐惧的同时，恶意也会随之生长出来。

　　校尉就是在这时，猛然想起一个在宣城的远房叔叔，是都察院派至宣城的监御史。

　　前些日子，亲朋为这个当监御史的远房叔叔接风。

　　就在接风酒宴上，这位远房叔叔说道，都察院正副两位都御史大人早就听说镇安寺通妖，苦于没有证据。这才奏请皇上，在宣城新设了监御史道，并钦点他做了宣城道的监御史。

　　都察院在大成国也就只设了一十三个监御史道。自然都是皇上认为最需要监管的地方。如负责内务织造的江南府。又如内地重要的盐产地贡川州。

　　但所谓钦点其任宣城道监御史，无非是都察院定了人选后，将人名和拟任做一个呈报。由吏部代诏。

　　大成国入品官员的任命，都有一份正式的诏书。实际操作，京官六品，地方官从六品以下官员，也都是由吏部代诏。

　　但这个监御史所说并非完全都是大话。都察院看镇安寺不顺眼很久了，是朝堂上下皆知的事。国泰民安，不时冒出几个小妖小怪，还不够地方捕快收拾的。

　　这么多年，镇安寺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却仍然享有那么多的特权。

　　镇安令闭关就是几年。影子都见不着的人，却仍然兼着太子少保的头衔。姚左使就不说她了。那个褚右使三朝元老，七老八十都上不动朝了。也不知道让个贤什么的。

　　镇安卫和内卫营侍卫同等待遇。最低的三等卫正五品，比各部的主事还高出一品。而都察院的二十一御史，不过七品八品。

　　最让人可气的就是这些镇安卫了。内卫营侍卫绝大多数时间好好呆在宫里。少有出宫的时候。但镇安卫们却是穿着一身华美的云豹服到处耀武扬威。

　　说什么妖族三百年为祸人族，无非是耸人听闻，吓一吓皇上。偏偏皇上还真被吓昏了头。把个司天监的监司庭前仗毙不说。还把个司天监一锅子给掀了。

　　宣城新任监御史发牢骚的话，年轻校尉当时听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和镇安寺，八杆子打不着。

　　朝堂上就不说了。朝堂外，地方官府也好，驻军也好，不去招惹镇安寺，是流行的做法。就是兵马守备大人也是如此。更不用说他一个军中校尉。

　　但现在，已经招惹上了。

　　着啊。镇安寺横行多年，是得有人治一治。年轻校尉冷笑一声，对那几个行脚商说道：

　　“你要找补，也不用去什么镇安寺了。本将爷给你找补好了。”

　　当即一不做二不休，强行将那些个行脚商连同货担，包括那被打破了盐罐子，统统带回到镇雄守备辕门看守。

　　当天晚上，校尉从镇雄县连夜赶到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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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不忆没有对卢一鸣说谎，她接手的，是从刑部转到镇安寺的系列命案。

　　镇安寺报经皇上亲准，派她全权查办。

　　而苦不忆不会说与卢一鸣知道的是，她接手的这个系列命案的背后，触及镇安寺与妖族之间一个顶级机密的冰山一角。若冰山浮出，后果……

　　妖族都居住在偏远高寒，人迹罕见的地域。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接近妖域的人族，妖族和人族在某种平衡下共处，还发展了少量的贸易往来。人族用盐和铁铜换取妖族的珍贵药材和各种兽皮。

　　妖族中有几个部族，与人域最为接近。如前面提到的人妖族，魅族，山顶洞穴，岩穴族，古巫族等五族。他们日常生活也需要食盐。长时间吃不到盐，他们会严重退化，不论是身体还是智力。

　　随着体力和智力的退化，性情也随之大变。还有的最终会异变为魔。不仅吃人，也吃妖。是人族与妖族的大敌。

　　盐和铁铜对于人族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战略物资。尤其是盐，盐税几乎占到大成国入库税银的三分之一。专门设有盐政司，由官府垄断专营。

　　贩私盐者一经查获，刑罚十分严厉。

　　虽然盐是人族各国的重要物资，但毕竟还是生活物品。镇安寺一直通过秘密途径，给这些妖族部落供应最为紧俏的盐。维护他们最低限量的需求。

　　这样做的目的，首先是换取和平。

　　镇安寺作为大成国的官方机构，本来就负有镇妖安民的职责。明面上当然不能直接与妖族有这样的往来。镇安寺提供给妖族的盐和少量的铁铜制品，就只能是通过安置的中间人来完成。

　　当然了，这些东西当然也不是白给妖族。

　　镇安寺从妖域换取各种特殊的珍贵药物和药材，供镇安士们修炼所用。苦不忆怀中的那一小瓶见血封口的药粉，就是用从妖域得来的药材，由镇安寺的制炼士精制而成。

　　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是供给宫里御医院使用的。而御医院的太医们对于来自妖域的珍贵药材，在运用方面，比镇安卫们又要广泛得多。

　　保持这样的往来是非常必要的。在那些深入妖域进行交易的人中，有平常的生意人，也有通过中间人安插的探子，收集妖族的情报。

　　古墓族派出信使联络其它妖族的消息，对镇安寺来说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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