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某滴司机刚接到一个单子，要送两个男生。还以为只是普通的俩帅小伙，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让自己频频听懵了，他不得不一次次用反光镜朝后面看过去。
起初这俩小伙子的对话还挺正常，都说些家长里短的，后来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偏的，身量比较大点儿的男孩竟然跟另一个毫不顾忌的说我喜欢你。
世风日下，现在的学生已经开放到这种地步了么。
为什么另一个听到这句话没怎么惊讶，还扭头小幅度笑呢，别以为你掩住嘴我就看不到了，后视镜可看的一清二楚。
后半车程这两个人都静若处子一句话不说，但这个偏下头看下那人，那人又转头瞧上这个，一来一回的，跟个玩儿互看眼色的游戏似的。
车进到小区，又在里面转了几个弯，楚希宥装作没事人一样东说西说：“看那个楼，小狗就住那儿，跟他同楼的还有七班的裴然五班的四个女生，我家得再往前点，我那单元好多高一高二的，对了，咱们班大朱啊梦杨他们也都住这小区，每次晚自习回家人都乌泱乌泱的，都快赶上学生宿舍了。”
一中坐落市区边角，自成一套经济生活体系，学校正旁边的这块诺大的居民区就成了很多学生家长租房的首选。
这里不像学校内的宿舍楼似的，细枝末节都有管理员管理，一不小心还得通报批评，而且跟室友打磨关系的内耗时间也省了，一般家住的很远或跨地区上学，有条件的都住这里。
“你从高一就住这儿？”林焰问。
“是，我初三还没毕业，老爸老妈就在这儿随便挑了一户给买了，”楚希宥无奈：“然后高一让我出国的时候又后悔，说这房子白买了都没住一年，半点没有科研人的严谨。”
“直接买的？那毕业后呢？”
“唔……还是得卖吧，不清楚，反正我挺喜欢这儿的，主要是近。”
近确实是近，林焰前后看了看，小区虽然大，但跑一跑十分钟就能到校门口。
于是他问：“住这么近你们还迟到？”
以前不知道，但听小狗说这楚神是个惯常迟到的，一周不迟个三四天他都浑身不舒坦。真是狠狠地打破了他对于学霸的正常认知。
“迟到是跟距离有关的吗？”楚希宥无赖地笑：“这是跟我精神状态有关啊。”
“你说我要能在床上多躺一会儿的情况下提前五分钟到校，那多浪费啊，我会一整天气的干不了别的。”
“您这气的点实在是匪夷所思啊，”林焰觉得不愧是他，脑回路都这么清奇：“所以您这天天踩点但天天都踩不准是吗。”
楚希宥嘿嘿笑着：“马秃秃和何姐都已经放弃了，让我自己实行流动工作制，迟到五分钟，就晚走五分钟。”
一中的教导主任江湖人称马秃秃，平时铁面无私非常冷酷且不人道，教训人的时候那嘴讲出来的话就跟机关枪突突突扫射似的，因此得名。
但他搁在楚神面前也实在毫无办法，给处分吧人家坦然接受，但就是不改这迟到的臭毛病，又不能真的让好学生伤筋动骨罚的狠了，于是只能举双手服了。
好在升了高三，楚神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终于改过自新，到的比谁都早。马秃秃早上在校门口逮不到他，竟然砸巴出一丝丝寂寞来了。
“到了，就这儿，下车吧。”
楚希宥先一步下车，把行李箱给弄出来，后跟个酒楼的高级服务员似的，弯腰鞠躬：“欢迎林总光临寒舍，请，电梯在这边，您注意脚下。”
这边的公寓都挺新的，地面是干净的大理石，电梯宽敞安静，小区门锁都是人脸识别。楚希宥直接当场以业主的权限让林焰录入自己的指纹和面部识别。
“不用吧？我就打扰一晚。”
“你能打包票以后真的不来第二次？别到时候再让我给你弄啊。”
“……行吧。”
“来帅哥，笑一下，录脸了。”
林焰龇牙笑。
“好嘞，真帅，”楚希宥摆弄着机器：“以后就凭这张帅脸自由通行，畅通无阻。”
“你也不怕小区进贼。”虽然在过来的路上林焰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保安，都拿着手电筒认真的巡逻。
楚希宥嘿嘿笑：“也是，某人都离家出走了，当贼也是条出路。”
“你还挺……幸灾乐祸？”林焰震惊。
“那肯定没有，”楚希宥说：“就是想要不要在楼道里放些吃的喝的让某个小可怜捡走。”
“楚希宥！”林焰假意撸袖子：“你是不是没被人打过？”
“焰哥焰哥！文明人文明行事，咱先心平气和……”
林焰一拳打在楚神后背上，这一拳不过是虚虚拢着的，没怎么用力。更像是关系拉近了的证明。
但隔着一张薄薄的t恤能感受到对方肌肉纹理的质感，很硬，又想起此人体育那么厉害，想必也不是吃素的。
指纹和人脸都弄好后，两个人乘电梯停在了七楼，楚希宥带他进了702。
房子是一室一厅的格局，一打开门就能看到简约风格的客厅，皮质的单人沙发和木质书桌，并没有这时期浮躁男生该有的各种裸/体美女海报或高端电竞设备。
倒是各种散落的书和卷子非常多，不仅书桌上摊开了竞赛的书、茶几上还乱扔着已经做完的还没做完的卷子，靠墙书柜里竟然还有《微积分》、《线性代数》和各种砖头似的英语原版名著。
林焰一下子醒过来，这个不是他某个狐朋狗友的家，而是永远让别人觉得高不可攀、永远让别人黯淡失色的一中之光楚希宥的家。
“林总，您看还满意吗？”楚希宥搓着双手演的非常狗腿。
从小偷又变回了林总。
林焰环顾四周，背着手点点头:“不错，小楚这工作态度我是信得过的。”
楚希宥腰弯的更低了：“那您看我上次提交的升职申请……”
“哦，那个啊，过段时间我多给上面美言几句，争取年前让你升个职。”
“太好了！谢谢林总，谢谢，您请，这是拖鞋，唔……”地上只有一双他平时穿的印着小熊脸的大号拖鞋，楚希宥又在鞋柜翻了半天，没找到别的，只能让林焰等一下：“你穿这个吧，我去浴室拿一双过来，都不脏。”
狗腿下属演不下去了，他不知不觉又回到了正常。
“随便坐，对，我先给你找个衣服。”
经他这么一说，林焰才知道自己还穿着校服，在地里都蹭脏了。他先是拉住楚神让给拿个湿巾，自己把四个轮子擦一下，然后说：“不用，我带衣服了。”
20寸的行李箱在细长的男生手下显得更加小巧，林焰就地打开，翻了两下。
“操，没带。”
当时慌了头了，塞了书桌边摞起来的各种笔记和ipad，又带了一大包内裤，重要的t恤短裤睡衣什么的却没带。
楚希宥正慌里慌张的整理散乱的书桌和电视前茶几，这下又跑进卧室打开衣柜，迅速把三四件穿过的捞出来扔进脏衣篓里，然后靠门：“来吧少爷，过来挑衣服。”
林焰对于这声“少爷”十分过敏，他觉得今天的楚神有点“淘气”，比平时轻了三分庄重，多了几分亲近。
“你怕是真的想被我打。”林焰合上行李箱说道。
“打也是把你收拾利索了之后再被打，来吧，随便挑都是洗过的。”
衣柜里整齐地按布料的大小和颜色的深浅排兵布阵，井井有条的仿佛楚神的课桌和笔记本的书写。
“你……强迫症啊？”林焰忍不住问。
“这种程度算吗？我就为了找起来方便，”楚希宥随意看了看：“你要觉得憋闷随便弄乱也没事，我不打你。”
“……那我可太谢谢你了。”
楚希宥笑着弄乱了林焰的头发。
衣服都是楚神平时穿的，林焰能清晰地想起来它们穿在他身上时的明媚、帅气的样子，以前觉得是衣服好看，但现在看来它们也仅仅是普通的布料，关键还得看人。
所幸林焰长得也不赖，衣服穿起来那种帅气逼人的感觉没变，只是衣袖长了一节，多出了慵懒的氛围。
“大热天的你穿长袖？”楚希宥看他出来放下手机问。
林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偏挑了身长袖长裤，誓要把自己埋起来似的，他想了想，说：“我冷。”
楚希宥赶紧凑上去摸上他额头：“没发热啊……那没事。”
他搂着林焰把人带到沙发上：“这都八点了，我们是点外卖还是去外面吃？”
“点外卖吧，懒得动。”
“行，吃啥，饭还是粉？”
“饭吧。”他需要吃点硬实一点的东西来让自己踏实下来，于是他又说：“我要大份的。”
“行。”
选了几分钟，两个人点了黄焖鸡和几份小碗菜，差不多半小时后能到。
林焰搓了搓脸，搓下来满脸灰。他满脸不可置信：“我是在泥堆里滚成球了么？”
“你是在大街上滚成球的，差不太多。”
“操，我去洗脸。”
林焰嫌弃地快步走进浴室，手撑着洗漱台一站，这才看清镜子里的自己。
右颊肿起来一大片，明显比另一边大，而且有一道长长的划痕渗出一丝细小的血珠，现在已经干涸了，在视觉上却更为可怖。
本就白皙的皮肤被右颊的紫红一衬，顿时显得苍白起来。
而这一切，楚希宥都看在眼里，然而一句话都没说。
甚至没有露出一丝异样。
自己也跟个傻逼似的，在底下录脸的时候都没有发觉过来。
其实，林焰觉得他大可不用这么默默迂回的照顾，有什么说什么，就像越这样越显得两个人天差地别，一个人在下像个可怜人而另一个在上像个施舍者。
但是换一种角度想，也许这种隔着距离的关照仅仅是因为他们还没到那份交情上，楚神没立场问，更没兴趣逐一深问。
“林总？您是在里面造个洗手台吗？”楚希宥在外面远远地喊。
“哦，马上！”
“出来的时候帮拿个毛巾！最左边白色的！”
“行！”
把水温调到最低然后快速冲了下脸，冻得整个人一激灵就又精神了，林焰甩干水汽走出去。
楚希宥看他出来抽走了他手中的毛巾：“你先在沙发上坐着。”
“你干嘛？”林焰问。
“等会儿。”
他走到小厨台摊开毛巾然后拿起从冰箱取出来的冰块磨具，左右一掰，冰块哗啦啦掉在毛巾上。他包严实了走过来。
“来吧给你冰敷下。”
“哪儿？脸啊？”
楚希宥给整笑了：“不然你想冰哪里？”
“我刚看镜子才反应过来脸成这样了，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怕我一说你就难受，忍到现在。”楚希宥勾勾手：“凑近点。”
说是让他凑近点，其实是楚希宥坐回沙发上朝他凑了过去，拿起毛巾轻轻的碰了一下。林焰的眼睫霎时快速乱抖同时吸了一口气。
“疼？”楚希宥问。
“嗯。”真疼。之前怎么就跟丧失了触觉似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呢？偏得某个人亲自给自己敷脸的时候才跟抖矫情似的喊疼。
楚神的动作放得更轻了，是在这如狼似虎的十八岁年纪出不来的细致，他慢慢揉动着冰块，边调侃：“打您这位还是个左撇子啊？”
林焰嗤笑出声：“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注意力？”
“通常不都打左边吗？”
“你这通常是怎么得出来的？正巧她那时候右手拿着东西呢。”
“渍，这么急？都没功夫放下东西的。”
“没，我就举个例，她平时是个右撇子，但左手力气更大……”林焰越说越有气无力。
“害，小可怜，过来，让哥抱抱。”楚希宥放下冰块，右手楼住他轻轻的拍，跟哄小屁孩似的。
“你什么时候变成哥的？平时不都你喊我焰哥么？”林焰推开他，用眼神示意继续冰敷。
“其实我本来想说爸爸呢，怕你打我。”
林焰笑：“幸好没说，不然我可真动手了。”
“反正都离家出走了，你多我一个爸爸有什么亏的，”楚希宥据理力争：“我保证对我儿子可好了，能掏心掏肺的那种！”
“滚你丫的！”终于还是被打了，楚希宥被林焰一脚踹下了沙发，拿着冰块瞪大了眼睛。
两个人一上一下僵住了两秒，林焰还以为他会冷脸，没想到他却乐得大笑起来。
林焰也跟着笑，边问：“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贫。”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只要你让我当回爸爸我肯定……”林焰又威胁似的抬起了脚。楚希宥咽下口水：“不不不不是，你永远是我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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