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塑像
南瑾陌的手指贴了贴自己的面具来回敲打起来，“谢润豪，从活下来的士兵里挑十个胆子大的人，作本王的亲卫队，守着这里。”
“啊，对了，你同史挽朝一道去。”南瑾陌淡淡地勾起没有温度的笑，“史将军是习武之人，若是手下留情了，只怕会惹得史将军觉得你不尊重他，明白吗？”
“末将明白。”
“无妄，看看那尊金像。“南瑾陌歪把头视线从无妄身上收回，“豆丽，你留在这，锦匣里的羊脂白，使顺手了吧。”
豆丽往地上跪去，”回主上，奴婢、奴婢，这几日连续盖印，已经渐渐上手。“两块羊脂白拼接成一块王室特令，替代传世玉玺。
“甚好，若是本王未能及时归来，你暂为代之。”南瑾陌把笑意藏在面具下，抬脚跟上了无妄。
无妄踩着那片荧光，搬动了门前大石块，风从门内灌入，搅散了屋内的漆黑。
那尊金身塑像几乎把整个房间占得满满当当，屋内的四角处堆积着无数颗大大小小带着荧光的夜明珠。
像一片稀松的星网把整个房间结缔着，搅乱了南瑾陌假装淡定的心神，绿莹莹的光点把塑像的整个轮廓拼凑出来。是一个伟岸鲛人形象，他头戴冕冠，长发披肩，手握三叉戟，鱼尾奋力上扬挺立，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和压迫感。
瘦削的无妄站在塑像的右侧方，“主上不进来？这通往海底的密道入口就在小僧脚旁，数过去的第三块石板下面。”
南瑾陌指了指塑像，对里面的无妄问道，“这人是谁。”
从她身后出现的秋冥率先开了口，“他叫贝泽兰，与东皇创世先祖及丕仙翁一齐踏平了那片荒野之地，说起来他也该名扬四海，受人敬仰歌颂，却因为他鲛人身份，他的后人为了保命，只得纷纷改了姓。”
“你怎么知道。”
他嘴角一勾，仰头对着里面的无妄喊道，“我可是说对了？”
“大人聪慧，所说无差。”
“国主若是平日里不想看书，可以叫臣夜夜伴读。”他灿烂笑起，南瑾陌见他开怀模样，“这次依你，回去你就照做。”说罢，她抬脚从狭窄的通道中挤进了屋内。
她摸着塑像的底座，小心翼翼地往里面挪动着脚，打算往里面再进去点，扒在塑像底座的指腹沾满了金色的粉末，一层金粉已经被她的手蹭掉，露出了沉闷的黑。
“主子，您看！”凉月跟在南瑾陌身后，朝她手磨蹭过的地方指了去，她听闻凉月的呼喊，这才扭头看到了一片黑迹。
她摊开手，发现金粉早已沾满了她全手，就阳奉阴违的狗东西，不是说要塑金身造佛像才彰显尊重以求佛光庇佑吗？
就涂层粉来敷衍了事？这又有多少不见光的金银钱财进了私人的腰包？
她用指节敲了瞧塑像的底座，声音清脆空洞，在内部似乎有了回旋的变化。
内部是空的？
“无妄，这地方你以前来过吗？”南瑾陌朝离她不远的无妄看去，无妄摇了摇头，“小僧今日是第一次进来，倒是亦尘老儿生前每日定会来这一趟，把自己关在里面许久，还不许人靠近。”
众人便贴耳倾听，里面似乎响起若有若无的喘息声，以及杂乱无章的敲击声，“按亦尘老儿的癖好，里面会不会藏着娈童鲛人之类的？”南瑾陌看着那头顶房梁的塑像，首先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先找这进入金像内部的开关。”
凉月同无妄一起在底座周围寻起，“咔嚓”一声，一道暗门的轮廓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南瑾陌大脑在快速思考着对策，空气沉闷凝重，秋冥见她低头忖度，开口打破了静谧，“国主是有什么担心？”
“这亦尘老儿行事卑劣粗鄙，这门里会不会真藏着什么古怪，一旦释放出来无法收场，甚至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主子，按平日里，您并不会如此瞻前顾后。”
南瑾陌讪讪低语，“那不是之前只有你我二人，无论是行事还是配合都格外熟悉了，此次说不定有去无回，小心谨慎些是好的。”
无妄接过话来，“主上多虑了，据我对亦尘老儿的了解，这门里恐怕皆是他从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以及已经失传已久的古籍典策。像是小僧手中这本《诡实录》便是从亦尘那里寻来的，他不爱自己读习，又偏偏叫人讲与他听。”
南瑾陌感叹起来，“这和尚还真懂得享受，令人好生羡慕，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宝贝，让本王先睹为快。”
秋冥向无妄示意，两人联手沿着那条缝隙推开跟前的那道暗门，这门笨重厚实，两人推得精疲力竭。
门内侧的锁链连轴转动，众人借助屋外细微的月光隐约看到了内部，凉月用整个身子抵在敦实厚重的门上，“奴婢便在这里为各位大人望风。”
南瑾陌用手掌推了推凉月身旁的那部分门，门纹丝不动，不像藏有机关的模样，她的目光往暗室内看去，里面影影绰绰，像是搭层层叠叠木架的佛塔。
佛塔中心垂挂着一个人。
“是个人。”南瑾陌小声嘀咕着，铁链发出细弱的碰触声音，原来这就是她刚刚在塑像外听到的声音。
“这有个升降转盘。”无妄的声音似乎从尽头处飘来，铁链的声音在逐渐亮起的火光中变得清晰。
内侧呈一个三角的结构，三面墙壁被人为的凿出了数个小窗，每个小窗的内部嵌满猫眼石宝石、翡翠玉目，穷尽奢华。窗内立着大大小小神态各异披金挂银的佛像。
嵌入内壁的琉璃盏亮了起来，光从每尊佛像背后折射出来，所有的光线聚集在了中央的那座佛塔顶部，把蒲团上那张娇艳的脸照得明明白白。
佛塔实在太高，南瑾陌不得不把自己的脖子仰得老高，这里是亦尘金屋藏娇的地方，不过那张脸她好像在哪见过。
那双紧闭的眼睛赫然睁开，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充满惊恐，直愣愣的看向了一直在打量着她自己的南瑾陌，“南珉隐！”
她心里“咯噔”一下，自己确实与南珉隐有几分相似。
从她脑海里翻涌而来的回忆让她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袭枫仪。”
西陵国公主袭枫仪，是西陵国主袭潜最小的女儿，袭潜很是宠爱他的这个小女儿，在西陵和南与尚未邦交恶化前，袭潜曾经带袭枫仪来过南与，她在见南珉隐的第一眼就吵着嚷着要嫁给他，那架势简直围追堵截，鸡飞狗跳，惊世骇俗，惨绝人寰。
落在地上的袭枫仪的手腕已经被拴得牢牢实实的铁链磨破了皮，她浑身上下全是破口刀痕，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没有一块好肉。
南瑾陌摇了摇怀里的人，阂眼的袭枫仪有着长且浓密的睫毛，挺拔的鼻梁，小巧精致的鼻翼，蓬松微卷的褐棕色秀发从她指缝中划过，褴褛破烂的衣衫勉强遮住了她玲珑婀娜的身体曲线，如此也难挡她是个明眉如秋水，玉肌如沐风的异域绝色佳人的事实。
不过看袭枫仪这样子，定是受了亦尘不少的折磨。
秋冥抱臂看着南瑾陌，“国主打算替你怀中的人报仇？“
南瑾陌偏头瞅了秋冥一眼，“世间男子见着绝色佳人落难至此，难道还坐视不管，袖手旁观？本王瞧着那些话本子可都写着怒发冲冠为红颜。”
“话本子上的内容可信？”秋冥倒是反问了她一句，他心底隐隐熟悉的感觉开始复苏起来，“不过都是杜撰的，国主也信。”
她竟无言以对，毕竟她也说过相同的话。
倒在她怀里的袭枫仪的睫毛颤抖着，干到起皮的嘴还在喋喋不休，“方丈、求你放过我，我、实在供养不起那些和尚了，好累，能不能，放过我。”
袭枫仪整个人彻底陷入昏迷，南瑾陌看着这诡的三面佛像壁画，“凉月、无妄把小枫带去外面，这里空气太浑浊了，对病人算不得好。”
凉月和无妄转头架起袭枫仪几步跨过门槛，身影消失在了南瑾陌和秋冥的眼前，“什么和尚？你遇见了那些个和尚吗？”
秋冥用手蹭了蹭自己下巴，“看来她就是控制那些体膀彪圆，如铜墙铁壁般，几乎打不死的和尚的人。”
南瑾陌看着秋冥幽深的眼眸，是凉月口中的那八百个和尚吧，都是出自袭枫仪之手？可她为何会被亦尘抓住？
“豆丽听说是小枫殿下，人已经守在了小枫殿下床头。”凉月和无妄折返。
南瑾陌低头往延伸进黑暗处的台阶看了看，她的眼角望身后瞟了一眼，“既然是侍奉过的人，倒也无妨。”
无妄把烛台往秋冥手里一塞，“劳烦大人把烛台端稳了。”
秋冥举着手里烛台，往幽深的阶梯照了照，“无妄小师傅有劳走头一个，劳烦凉月姑娘殿后，国主同我一起走中间。”
火光把无妄清隽稚嫩的脸庞照得一清二楚，越往下走，越感觉阴冷潮湿，几缕腥臭的风从地下刮了上来，吹得在场所有人的汗毛倒立。
秋冥手里的烛台被风吹得晃荡不稳，缥缈拉扯的火光把影子歪歪斜斜地倒映在墙壁上，无妄停下脚步，轻蔑讽刺，“一个大男人连烛台都端不稳，主上还是不要让此人待在身边的好。”
秋冥听着无妄这番奚落，他把南瑾陌的袖口轻轻地扯了扯，声音轻飘飘地挠得南瑾陌心口痒痒，“国主。”
南瑾陌轻轻一笑，“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无妄小师傅还请不要用言语苛责他人。”
烛台熄灭，整个阴冷潮湿的巷道变得压抑沉闷。
三人在黑暗中越过无妄，往前方摸索前行，身后无妄空洞回响的声音还在劝阻道，“主上可别贸然前进！”
光影的缝隙穿透而来，暗门开了。
个个五大三粗，面露凶悍，袒胸露怀的和尚从光亮里跨进了黑暗中，为首的和尚声若洪钟，“你们是何人，为何要走这密道？”
洪亮的声音撞击石壁，发出震荡的回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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