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Firstlove2
接到闵玧其电话的时候，陈艾栖正蹲在校庆期间学生经营的小吃街上吃得正香。
身侧音响的声音很吵，不远处是艺术部的女孩子穿着粉色小短裙，活力四射地跳着女团舞。
陈艾栖吧唧吧唧嘴，望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用肩膀夹着电话简短回道：“嗯，在看美女，你过来不？”
电话里压根没提闵玧其表演那茬，语气还那么理所当然。
在后台收拾东西我的闵玧其动作顿了顿，而后才淡淡询问了陈艾栖的位置，说马上过去，就挂了电话。
挂了闵玧其的电话，陈艾栖难得地叹了口气，手里的肉串突然不香了。
江友约斜睨她一眼，陈艾栖表情呆滞，小心思写在脸上一览无余。
江友约一见，从随身的袋子里捡了一盒酸奶揣进陈艾栖怀里，笑着问：“等会儿闵玧其来了你还会说话不？会走路不？”
陈艾栖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翻过江友约的肩膀，看到闵玧其单薄的身影穿过热闹的人群。
“啊，那个？啊啊啊啊！”
酸奶哐当一声掉了地。
……
得，不会了。
校庆像是一道分界线，干脆而利落，划分出明暗两面。
陈艾栖越来越奇怪了，做贼心虚，贼眉鼠眼小心翼翼，尤其面对闵玧其格外心虚。过去跟个狗皮膏药似的，不把闵玧其惹到炸毛绝不罢休，这会儿倒后知后觉地学会安静，躲着人家的举动又过于明显了。
出现在同一个客厅的次数已然屈指可数，碰面了自然地打个招呼都不会，含混地混过去，再配合陈式落荒而逃，是路过的蚂蚁都会察觉这人不对劲的程度。
校庆过后，闵玧其重新忙碌起来。重新找到了兼职，是在大学路附近的一家炸鸡晚班送外卖。老板是一位四十几岁的大叔，眼里只有他那家连挂牌都沾着洗不净的油渍的炸鸡店。
对于闵玧其的未成年的身份并没有过多在意。面试当天，闵玧其原本惴惴不安，握着身份证的手不自觉攥紧，他为自己争取道：“我很快就会成年了。明年三月我就是成年了，在过生日之前，我会很小心的，请相信我。”
老板沉默半刻，点点头。他想，少年还很小，任他欺负使唤，应该也不怎么会反抗。哪怕他会激动地握紧拳头全力砸过来，都不会很痛。反倒是他，会轻易把他打到爬不起来。
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时薪也可以很便宜，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不认账就行了。
想到这，老板故意面露难色，假装勉强地点了点头。
然后双臂抱在胸前，坦然接受了面前少年的千恩万谢。
生活仿佛一夜回到从前。
生疏而礼貌，留给两人之间的，只剩一盏昏黄的夜灯，以及极轻极轻地，仿佛叹气一般的关门声。
或许脚步很快的闵玧其，从没察觉到陈艾栖的别扭。也是，他自身本来都已经在水深火热中了，自顾不暇的时候，哪里还能注意到女孩那些细微悸动的心思呢。
季节彻底过渡到秋天。
树叶泛黄，落到地面堆成一小堆，脚踩上去声音脆生生的。
陈艾栖看着眼前一副深秋景象，不禁陷入秋愁的感伤中。夏天结束了，连带着夏天里发生的一些，都被秋风带走了。
哎，好想叹气，哎哎，好想和其其一起玩。
“这位学生。”
身后这时传来声音，陈艾栖回过头，看到一位拿着大扫把正在打扫街道的大婶。
大婶气势汹汹，表情明显不大高兴，“同学，你把我刚扫的落叶都踩散了。”
……啊！
“对，对不起！”
陈艾栖连忙道歉，跨出落叶堆，向大婶连连鞠躬。
“算了算了。”大婶挥挥手，不再计较，“踩树叶很有趣，但下一次不会踩大婶的树叶堆了。”
“是！”
陈艾栖非常抱歉地点头。
正是清晨上学的时间，路上经过的行人几乎都是学生，其中不乏有眼熟的。陈艾栖觉得社死丢人，道过歉后火速开溜。
超过行人，经过街口，小马路前，人行绿灯显示最后三秒。努努力可以过去的，正要一路向前，突然被人拉住手腕。
陈艾栖停了下来，回过头，是风轻云淡的闵玧其。
“怎么跑那么快，后面有人追你吗？”
闵玧其问。
“……没，没有。”陈艾栖否认。
“啊——”闵玧其一如既往，慵懒地拖着声音，而后坏心眼地笑起来，“那你是为了找我吗？”
“……”
陈艾栖怔住，说不出话来。
两人对峙半晌，陈艾栖才将将回过了身，甩掉闵玧其的手，目光转向马路堆面的信号灯。
“……屁。”
理不直气不壮，声音和蚊子一样小。
而闵玧其没有介意，反倒在她身侧轻轻笑起来。
“陈艾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应该对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是啊，都秋天了。
陈艾栖也好久没见过清晨的其其了。
信号灯读秒结束，红灯转成绿，等待的人齐齐向路对面涌去。陈艾栖正要迈步，忽然觉得肩上轻松。
她一回头，闵玧其像提溜鸡崽子一样，提溜着她的书包拽得她不得不跟他并肩走。
陈艾栖小暴脾气大嗓门，滋哇乱叫地喊“松手！混蛋！”，闵玧其却跟没听见似的，眯着眼睛露出牙齿，笑得又软又开心，好像小其软糖。
说回校庆，闵玧其在校庆当天的表现，不止陈艾栖一个人看见。闻讯赶来的所属社星探社长，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少年的才华，纷纷向闵玧其抛来橄榄枝。
其中，就包括看起来傻傻憨憨，实际上鬼点子超多的阿米钱包怪盗时赫。
彼时的芳芳还很年轻，刚刚创建公司不久，尚且没混出名堂，公司名下艺人除了自己没有别人。
芳芳和其他所属社很不一样，虽说大家都是笑着的，走上前来表示对他的赏识。但怎么说呢，交流与处事，仿佛是流水线上的产品，自有一套固定的模式。在闵玧其面前可以这样对他说，但换个人，仍然可以。
方时赫却不一样，公演结束后，在音乐厅外等着他。见闵玧其出来，走上前，表情有些腼腆，可笑容十分真诚。
“……你好。”他这么说道，“看了你的表演，我觉得非常感动。”
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腼腆的其其也有一丝慌张，“……谢谢。”
“我是大黑经纪公司的社长方时赫。”来人又说，话间递给他一张名片，“可能你没听说过我们公司，但是是正经公司嘿。”
“……”
“或许可以邀请你来，你来试镜吗，不过因为公司内部问题，时间也许要拖延一些……我还在找其他合适的人选，这么说可能有些过于理所当然，但希望你可以等等。”
“……好。”闵玧其点点头，“谢谢您的赏识。”
“啊哈哈哈，忘了问，同学你应该还没有签所属社吧哈哈哈。”芳芳敲敲脑袋。
“还没有，不过……”闵玧其晃了晃手里已经收到的名片，如实回答，“不过，刚刚也收到几张名片。”
芳芳尴尬笑笑，转而握住闵玧其的手，恳请道：“再等等，先别着急决定，我们公司虽小，但是真的值得，请一定要来参加试镜。”
闵玧其当时不太懂方时赫口中说的“值得“，到底是怎样的值得。
他们两人站在音乐厅外，厅内流畅的钢琴琴键声不断地传来。闵玧其登过最大的舞台，也不过就是几步之遥，一间漆黑的，座席无多的校园音乐厅。连他自己都没想过，“值得”的意思，是未来的他会登上那样大的舞台，影响许多人的人生，做他们遥远又明亮的星星。
如今已经足够优秀，但未来会成为传奇。
校庆之后，闵玧其陆续面试了几家公司，结果依然有好有坏。有落选的，当选也有，双方保持沟通，不过始终也没拍板。
转眼校庆过去一个多月，校园重回宁静，那天在音乐厅外恳诚的方时赫，也跟着校庆一起消失。
校庆之后的生活，虽说重回忙碌，但总算能见到点希望了。捧着希望往前走，总比在黑暗里走夜路踏实。
诸事顺遂，跑起来也更有力气。闵玧其现在回想去不久前，炎热又漫长的黑夜，一个人沿着大路走回家，路过的轿车马达轰隆响着，然后扬长而去，他从没有哪个瞬间可以比那时还要难熬。
然而，还是那样的夜晚。
有人揉乱他的头发，聒噪地对他说：“没关系，我们其其这么好，以后一定遇到好事。”
语气那么理所当然，如果细究，对方一定拿不出任何证据。
可偏偏，闵玧其对她的空口白牙，就是深信不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两下，送外卖途中的闵玧其减了速，拿出手机确认消息。
来人无他，正是那样傻傻憨憨的方时赫。
短信内容一半寒暄一半公式，这么说道：
”闵玧其同学你好！这里是大黑娱乐经纪公司！最近过得好吗，还没有被别的混蛋公司拐跑吧哈哈哈哈……抱歉久等了！现我司郑重且真诚地邀请您，于本周六来我司进行试镜甄选（不来是王八）。以下是地址及联系电话，收到并确认前往请回复，不回复凌晨打电话叫你起床尿尿！！！”
……
闵玧其盯着屏幕，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恶作剧还是确有其事。
与此同时。
同一座城市中，另六名少年也收到了信息。对着过于胡来的短信，思考是否有前往的必要，思索片刻，将重新放回口袋。
少年们即将启程，然后拯救少女，然后改变世界。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闵玧其放下手机，专心开摩托车。
……
扫尘恭候，风雨不渝。
以上，方时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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