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六章.改变和机会
今天周末，又恰逢月假，苏亦凉起了个大早，难得倦怠不想学习，就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出了家门，打算绕着附近走一圈。
青城的景色一向宜人，但是早上风凉，苏亦凉又在身上加了件蓝白的拼色棒球服才出门，她难得穿这样柔和的颜色，出门前还特意去镜子前面看了看，不自在地攥着衣角出了门。
因为顺路，她就打算一路骑着车去书店，把那本一月一出的试题册买来做做，算算时间，日子正好呢……对了，好久没喝小区附近那家奶茶店的茉莉绿茶了，回去的时候一定要买一杯……啊，还可以买几个包子馒头，后面几天的早餐就有着落了。
苏亦凉的车技一般般，所以她谨慎地扶着车把手慢慢骑着自行车向书店走去，顺便在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今天的三餐准备、学习计划，把看得到头的一天假期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她虽然自律，却并不算一个对时间把握感很强的人，她做的计划也简单，对时间从不带过多要求——要求了也做不到。
到了第一个目的地，苏亦凉停下来，锁好自行车，攥着钥匙转身走进一个狭窄的楼梯道里，上面就是她想要来的书店。楼道里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广告，一张叠一张，已经累了厚厚的一层，彩色马克笔留下的胡乱涂鸦被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污垢覆盖得模糊不清，隐隐约约的笔记本电脑广告声透过空气传导到苏亦凉的耳边——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毕竟这个地方，苏亦凉曾来过无数次。
一过拐角，浓郁的油墨香气扑面而来。
书店很大，前面开辟了一个很大的空间来售卖笔记本电脑和文具，后面摆的全是形形色色的教辅资料，堆叠如山的厚重书本错落，有一种近乎压迫的沉重感，楼道里就听到的轻快的广告词愈发清晰，最前面的柜台处，还穿着校服的高大青年面前放了厚厚一摞书，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着柜台姑娘给自己算好书钱，他手上也没闲着，正拿出手机扫着服务员面前的二维码，看来是打算电子支付。
苏亦凉熟门熟路地走到最后面，就着又渐渐模糊起来的广告声，三两下就挑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颜色鲜艳的小册子累在她手里，高高的一沓。
她的不远处有两个衣着简单的小姑娘，正叽叽喳喳地评价着眼前的教辅书，声音并不小，可也不会招来什么不悦的眼神——这是一家专门售卖教辅资料的书店，很难有人会把这里和那些静谧优雅、专门开辟供人阅读的空间的普通书店比较，大都匆匆而来目的明确，自然也不会对周围的环境提出过高的要求。
“这本吧，这本书看着好详细呢，边上还有手写的学霸标注，看起来很实用的样子。”
“太厚了吧，练习的部分好多，我可不想写这些东西。”
“那这本学霸笔记？全是笔记，薄了不少，我看到班长也在用这本书嘛……应该还不错。”
苏亦凉买好资料，不紧不慢地又走到文具区，挑了几张新到的、图案戳她萌点的手帐贴纸，才移到空荡的柜台前，要求结账。
一连串有条不紊的滴滴声后，柜台姑娘礼貌地柔声开口:“112元。”
苏亦凉摸出钱，柜台姑娘则拿出一个标着书店logo的袋子把苏亦凉挑的书装好，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币，再把书袋递给她。
苏亦凉看着柜台姑娘的笑容，脑海里又浮现许源那些不厌其烦的关于人际交往的叮嘱，她顿了顿，不自然地开口:“谢谢。”
柜台姑娘唇边的笑容一下子更灿烂了:“不用谢。”
苏亦凉走下楼梯，结束了她短暂的书店之行，浅蓝色外套的姑娘提着一袋书下楼时，目光短暂地在墙角的涂鸦上落了落，她的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也幸福过的，曾经。
黑色的高帮帆布鞋落地无声，高马尾的姑娘踏过贴着斑驳破碎的“xx欢迎您”的广告纸的楼梯，站立在了阳光下。
她的身旁，鬓角花白脊背佝偻的老太太牵着小姑娘一步一顿地路过，嘴里还有些含混不清地念叨着:“囡囡呀，上了一年级要认真读书呀，以后出人头地，奶奶看了高兴……”
这画面和少女脑海里的某一幕重合一瞬，又陡然化作泡影，叫她追寻不得。
苏亦凉回头看着她们的背影，却无意间透过旁边商店的玻璃橱窗的倒影里看见现在的自己。高马尾白t恤棒球服黑色束腿裤，蓬勃的少年气仿佛呼之欲出，是苏亦凉不曾注意过的另一面的自己。
在许源有意无意的建议影响下，苏亦凉的穿着打扮慢慢向着少年气方向偏，这模样看着没以前那么阴郁了，苏亦凉自己也是喜欢的。
她对着倒影里的自己笑了笑，转头一头栽进太阳的怀抱里。
“哦，现在去……买馒头。”
站到馒头店前，苏亦凉原本想买七个，正好一个星期一天一个，可考虑到许源偶尔会来她家逛逛，又多买了三个，凑个整数。
“好勒，小苏你拿好啊！”
四五十岁的大叔头发还是乌黑的，黑里透红的方正面庞上却已被岁月篆刻下道道痕迹，老板的手艺好，热情好客的性子更是满街巷闻名，偶尔还会免费送那些常来的熟客一两个包子馒头，他不说，苏亦凉一开始还以为是老板不小心多拿了。
“谢谢老板。”苏亦凉对着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一向不吝啬脸上的笑。
“哟，小苏今个终于不穿黑色了？这么瞧着可更漂亮，小姑娘家家的，穿些鲜艳的颜色多好呀。”
“哈哈。”
苏亦凉倒也没那么喜欢黑色，就是觉得耐脏，不麻烦，以后上了大学不那么忙，这习惯说不定自然而然就改了。
未来嘛，说不好的。
目送着日益高挑的姑娘远去，老板眼神复杂，想说的话掩在口里，最终化为一声喟叹。
旁边过来帮他把蒸笼盖上的妻子探头看了看，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小苏这孩子现在倒是慢慢阳光起来，越来越爱笑了。”
“是呀。”
应该是遇见了很好的人吧。
……
结束了短暂的月假，苏亦凉又回到了在一班埋头苦学的日子。沉迷学习让她日益沉默，可有许源开导陪伴，她的性子显而易见地阳光开朗起来，连带着脸色和身子也渐渐好转，小姑娘整个人就像被慢慢磨去表皮的璞玉，日渐生光。
“凉凉，下午放学后别急着走，来办公室一趟。”
下课铃声一打，刘富强就干脆利落地合上了课本，随意地叮嘱了苏亦凉一句，拎着课本就走，圆胖的身子一转，竟转出一个灵活得堪称轻盈的弧度。
地理老师喊人不喜欢带全名，时不时给班上同学取个简单易懂的绰号，日子久了，别说接受能力极强的刘富强，班上同学也跟着喊起来。
苏亦凉的“凉凉”合了最近正火的一个梗，班上又只有她一个名字里带“liang”这个音，因而凉凉这个绰号，算是名至实归地盖在她头上了。
这原本是许源喊苏亦凉的专属称呼，所以许源第一次听到班上同学这么喊苏亦凉时，还生了一场小小的闷气。
“哦！”苏亦凉一懵，有些不知道刘富强肚子里又在卖什么药，但还是乖乖点头，放了笔就要去隔壁班找许源。
不知道刘富强的事要说多久，得和许源打个招呼。
望着苏亦凉匆匆而去的背影，徐青青咂舌:“卧槽，许愿可真把苏亦凉吃得死死的，乖成这样。”
沈澜闻言抬了抬眼，徐青青只是在自言自语，所以他也没有回应的必要。不过，他跟着徐青青的视线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门口，表示赞同地微微点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虽然这个形容词有些不妥……可他们两个这种感情，真让人羡慕。
虽然许源就在隔壁，但苏亦凉其实很少去找他，但这不妨碍一班二班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好。苏亦凉才刚刚站在二班门口一探头，二班就有个清脆的姑娘声音响起:“许愿，你家小姑娘找你！”
受前桌提醒，许源有些惊讶地拿下耳朵里堵着的耳塞看向门口，发觉不是幻听，才起身走向苏亦凉。
“发生什么事了吗？”
“老刘让我放学去办公室找他，我和你说一声。”
学校没特意规定上学不能带手机，但苏亦凉对自己的自制力不那么信任，从来不带，所以要联系许源，只能去班上找本人了。
“好。”
“拜拜。”
苏亦凉来得匆匆，走得也干脆利落，许源知道，这姑娘是生怕自己走开的那点时间，耽误了她学习。
转头回到位置上，许源把放在盒子里的耳塞戴上，水笔在草稿纸上划拉几下，很快又进入了学习状态。
戴了耳塞，他没听见身旁好奇心旺盛的姑娘们低低的私语声。
“妈呀，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真的好甜啊啊啊，要不是性别相同，良缘cp简直好嗑死了！”
“屁哦，名字都取好了还说你不磕她们，同性怎么了，现在同性结婚合法的！法律都与时俱进了，你还这么古板。”
“但女孩子和女孩子在一起比男生和男生还难得多啊，你说，她俩不会是真的吧？”
“老实说，不像。”
“唉。”
一下课，苏亦凉就提着书包到了办公室，她站在门口先四下张望了一会，才忐忑地喊了声报告。
“进来。”刘富强直起身来，把手里拿着的钢笔盖上，冲还站在门口不动的苏亦凉招招手，示意她过来。
苏亦凉一走过来，刘富强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喊她过来的用意。
“明天下午会进行年级月考表彰，需要一个学生代表上去发言，我希望你能去。”
南洲园有开月考表彰的传统，就在上个星期，苏亦凉和许源刚刚结束了他们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
苏亦凉文科第一，许源没了文综拖累，一下子冲到了年级第十七名，南洲园的理科相当强，许源这个排名已经很惊人了。
苏亦凉既然是年级第一，自然有上台当学生代表的资格。
她一惊:“可是——”
刘富强继续:“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可你稳坐年级第一两个学期，绝对是名至实归，这是个很好的锻炼自己的机会，我不想看到你再次选择放弃。”
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有些推心置腹的话刘富强也方便讲。
见苏亦凉一脸为难，刘富强有些不忍，可还是得继续:“其实也不难，演讲稿学校这边可以帮你准备，上主席台讲几分钟就行，耽误不了你什么时间，要不，试试？”
如果苏亦凉的状态一直像一开始那样阴郁冷漠，今天这一幕是绝对不会发生的。可就这段时间刘富强有意无意地观察来看，苏亦凉的学习成绩一如既往，性子和为人处世进步却是飞快，这种机会对苏亦凉的成长来说，太重要了。
苏亦凉张张嘴，面对着刘富强殷切的慈祥面孔，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刘富强有些失望，可苏亦凉真的不愿意，他也不能强求，见两人僵持不下，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余光就瞥见了办公室门口站了个大大方方地倚着门旁观的漂亮姑娘。
他没记错的话，这是苏亦凉最好的朋友，小姑娘长得漂亮，理科成绩也好得惊艳。
“这样吧，”刘富强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慈爱:“先别急着拒绝我，回去好好想想，到时候给我答案怎么样？”
苏亦凉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待久了不安全。”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看着许愿飞快地后退离开办公室，小姑娘礼貌地道别转头出门，刘富强微微眯了眯被脸上的肉挤得细长的眼睛。
苏亦凉这边要一次性劝动有点难，也不知道许愿这姑娘……能不能帮上些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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