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栖云山

翌日，江月沁神采奕奕的起了床，昨日的淤痕早已消失，自己制的玉颜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呢，她朝珍珠臭屁地笑。珍珠忍俊不禁，自己多久没见过如此鲜活的郡主了？江月沁享用着青禾使出浑身解数做出的早饭，惬意得眯了眼，懒懒地问：“昭昭到哪儿了？”珍珠答：“青阳郡主收到您的信后就从和傅公子北域动身了，算算时间这几日就该到了。”

        青阳郡主迟曦凝乃靖王长女，迟霁昀的胞姐，小字昭昭，从小和江月沁要好，形影不离到迟霁昀常常吃醋的地步。迟曦凝及笄后就嫁与江月沁的师兄齐国公次子傅令珩。两人从小打打闹闹，长辈们见了欢喜，便定下了这门亲事。傅令珩不必袭爵，从小散漫调皮，正好迟曦凝也不爱规矩的约束，便在北域设了个瀛澈门，不小心就把它经营成了大邺朝最有势力的江湖门派，在北域逍遥自在。后来得知迟霁昀身中寒毒，便一直留在北域寻药。前日收到江月沁的书信，信上大概写了江月沁总觉得京城局势不对劲，想一探究竟，顺便寻温煜玩儿玩儿。迟曦凝一看这哪里是要找温煜玩，这分明是发觉了迟霁昀的异样。她怕迟霁昀中毒的事瞒不住，那两人一激动起来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夫妻俩一合计，左右在北域寻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寒玉芝的踪影，倒不如回京城碰碰运气，便扔下瀛澈门给修湛修沚，自己回了京城。

        江月沁梳洗毕，飞身上马，银白的霜月载着江月沁消失在阔大的府门前。一路风驰电掣，江月沁就在沿途的一个小驿站稍作歇息又动身。本需骑行一日的路程被生生压到三个半时辰。终于抵达栖云山腰，战马出身的霜月却不知为何不肯再前进一步。江月沁这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似乎还无人踏足过终年积雪的栖云山顶。她欣喜，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便拍拍霜月的头，让它回了随园，自己则独自上山。栖云山本就山势平缓，为云州老少皆宜的游玩之地。山麓的早樱每到春日盛开，远远望去如同蒸出的一团粉色云雾，更是引得无数文人雅士驻足。江月沁没费多大的力气便到达了山顶，周遭的景色却与之前无异。她狐疑地四处打量，却见原本平缓的山顶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座耸立云端的陡峭山峰，周遭的温度陡然直降。饶是武功傲人的江月沁遇此情景也不禁打了个寒战。江月沁提气欲飞身登峰，却发现自己真气滞绝，轻功根本无法使出。她咬咬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缠在手上，攀上了寒冰覆盖的峭壁。

        裹挟着雪花冰粒的劲风几乎是拍打在江月沁身上，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娇嫩漂亮的手没过多久就被磨出了血。江月沁动作未停，拼着自己从小被严苛到变态的师父齐国公练出的体魄愣是攀到了山顶。江月沁也不顾得地上有多脏了，十七年来第一次毫无皇室郡主风度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又被刺骨的寒风呛出了眼泪。还来不及拭去，泪滴就挂在她的长睫上凝成了冰。江月沁欲哭无泪，她哪怕是在骤失双亲与姑父，被慕容瀚那老匹夫打压得最惨的时候都没现在狼狈。这番采药简直是她人生的一大败笔，回去不好好坑一下她亲爱的阿昀哥哥简直是亏大发了。远在苍筠榭的迟霁昀连打了三个喷嚏，忙叫元宵添了些炭火。

        调整好气息后，江月沁抬头，被眼前之景震撼到差点忘记此行目的。在风雪最稠密处，悄然生长着一株寒玉芝，质如青玉，通体莹润，如玉樽倒扣的芝盖上脉络纵横，像是素丝密密绣成的繁复的纹络，又似天神挥墨写下的幽微的旨意。浓雪蔽日，但寒玉芝却晕出柔和的光泽，在无暇的雪地中更显圣洁。骄傲恣意如她，也不免在此刻屏息静默，缓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摘下寒玉芝，放入玉盒中。江月沁才起身，就觉地面晃动，让她站立不稳。本就凛冽的寒风更加猛烈，带着强劲的力道向她袭来。江月沁迅速侧身避过，身后与身侧又有劲风袭来，江月沁本可堪堪躲过，却见雪地崩裂，山石滚落，便咬牙迎着劲风奔去，被这不可抗拒的力道击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来不及拭去嘴角的鲜血，忍着内伤剧痛，动作不停地从峰顶奋力跃下。江月沁果然没猜错，只有在那陡峰附近武功才会被限制，跃出一段距离后，她顿时觉得真气充盈，施展轻功几息间便下了山。她回头，只见栖云山顶传来一声巨响，原本环山的轻盈云烟不知被何物劈开，四散破碎，雪浪飞溅。她舒了一口气，吹哨唤来霜月，费力地上马回了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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