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面人（十四）
我们一同清理了现场，随后带着所有现场证物以及汪小敏的遗体回到了办公大楼，林觉直接去了检验科。
当我迈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肖华和陈伟正坐在落地窗前的蓝色布艺沙发上，面对沙发旁边的电子黑板上讨论着案情，黑板上按照时间顺序将案件相关的事件排列出来：
4月5日夜晚22-24点：刘宏业死于心源性猝死；地点：飞行汽车内。
4月6日下午：刘鑫出差返回。
4月7日上午14:50：刘鑫到访地点：办公室。
4月8日上午：周钥与张雷从月球城返回。
4月8日下午15-16点：造访周钥及其他家庭成员地点：刘宏业家。
4月8日晚：王律师与周钥谈话；刘鑫母子与周钥发生争吵；周钥接到shelly和男友电话；张雷表现出愤怒。
4月9日上午：周钥在公司与刘鑫谈话。刘鑫说过：上帝会安排好一切。
4月9日下午14-16点：周钥参加身日聚会，死于食物中毒地点：云霄大厦楼顶花园。
4月10日凌晨0-5点：汪小敏回家后死于食物中毒地点：汪小敏住所。
4月10日凌晨至今：张雷去医院看望周钥后失踪。
4月10日凌晨1点半：记者秘密潜入周钥病房。
疑问：
1收买汪小敏对周钥下毒的人是谁？
2杀死周钥的凶手与杀死刘宏业的凶手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3打电话通知记者前往周钥死亡现场的神秘男人是谁？
4深夜潜入周钥病房的记者是受凶手所托吗？
确定下来的要点：
1杀害周钥与间接杀害汪小敏的为同一人。
我们瞪着这张触目惊心的事件发生时间表，有三个人在这短短五天内失去了生命，还有一个人失踪，下一个会是谁？！
“还没找到张雷的下落吗？”我皱着眉急切地询问道，心中暗想，如果张雷也死了的话，是不是凶手就可以确定下来了？——刘鑫或者是他的母亲？
可刘鑫在环球地产的地位仅次于刘宏业，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完全没有理由把自己置于险地。同理也适用于他的母亲。
那凶手到底谁呢？也许凶手根本就不止一个人？！
“张雷昨晚去医院看望过周钥之后手机便处于关机状态。我们调用了医院的监控，发现他离开医院之后并没有乘坐交通工具，而是沿着医院外面的街道行走，走了没有多久，便拐入街道附近的沿河公园，公园沿着苏州河修建，里面蜿蜒曲折，林深树密，在夜晚监控难度很大，随后就失去了他的踪迹。而且我们调用了周边道路的监控，也没有发现。”
“对于张雷，我认为只有两种可能性。在公园内遭到袭击，有可能已经死亡；或者他故意避开所有人，隐藏起来。”
“那我们就用排除法。”我若有所思地说道：“张雷是周钥财产的合法继承人，如果他死了，周钥的财产将由刘鑫继承。如果张雷活着，肯定不会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这是个好办法，”陈伟接上去说道：“我们只需要让王律师通过电视和网络媒体发布一则声明，在一定期限内让张雷联系王律师，如果没有收到任何反馈，则视为他自动放弃继承权。”
“如果他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很有可能就是杀死周钥的凶手，同时也是造成汪小敏死亡的间接凶手。”说到这，肖华的眼睛异常明亮，憔悴的面容突然透出在长久压抑之后的兴奋和激动，他的语速随之加快，说道：“甚至，他极有可能也是杀死刘宏业的凶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夺取刘家的财产。”
“很有可能，”陈伟补充道：“他正在和周钥办理离婚，如果周钥已经掌握他婚内出轨的证据，他很有可能净身出户，到时候他仍旧做回那个一无所有、只有一身漂亮皮囊的穷光蛋。在无法挽救与周钥的婚姻后，他只能铤而走险，先杀死刘宏业，再杀死周钥，这样刘家绝大部分的财产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而且我和楚然在刘家监控的时候，发现他表面对周钥体贴入微，实则对她怀有不同寻常的愤恨。真是一条披着羊皮的狼！”说到这，他摇了摇头，啧啧两声，转头望向我调侃道：“楚然，看吧，漂亮男人不靠谱。你可要从工作中好好学习生活的真谛。”
“我不用学，”我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是独身主义者。”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我感觉仿佛在对着所有人宣誓。
“独身主义？”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目光透出好奇与探寻，“你的室友，我的高中同学也是这么说的。两个声称独身主义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个世界总是充满着令人惊异的巧合。”接着他笑着拿起茶几上的热茶抿了一口，便不再评论。
我连忙转移话题，感叹道：“这是一个多么阴险狡诈的人啊？！”我的眼前仿佛又看到那个站在周钥前面，替她遮风挡雨，对她体贴入微的英俊男人，像是看破红尘地摇了摇头，愈发坚定了独身的信念。“整个计划就是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的连环杀，也许正是因为感到自己已经处于警方的视线内，老谋深算的他玩起了失踪，这样可以转移警方的注意力。”
“如果他已经死了呢？这也是可能性之一。”陈伟说道：“我找派出所同事帮忙，继续排查他在公园里面的活动轨迹。”
“随着杀人事件的一步步推进，我们似乎正在靠近真相。大家继续努力。”肖华的声音很响亮。
在目睹汪小敏的死亡现场后，我的心情充满一种莫名的悲哀和愤怒。可现在，想到我们很快就可以触摸到真相，将贪婪而狡诈的罪犯绳之以法，我的心情随之愉悦，欢快地走进地下检验科。
奇怪，自从林觉参与到整个调查工作当中，地下检验科似乎不再阴暗冰冷，那里一样充满着光明和温暖，此刻那半明半暗的过道里面飘荡着气势磅礴、慷慨激昂的交响曲。
出乎意料的是林觉并没有站在显微镜前面忙于工作，他正靠在一把黑色工作椅的椅背上，闭着眼睛，双手十指交叉搁在胸口上，整个人显得安详而宁静。他面前的电脑屏幕是亮着的，屏幕中显示出陌生的信息。屏幕下方是那只从汪小敏死亡现场带回来的、空空如也的安眠药瓶。
房间里面萦绕着充满韵律感的音乐，他并未察觉我的到来。看到他我不由得想起刚才陈伟说过的话，他也是独身主义者。
生活中每个人都会面临不同的选择，但选择的背后，往往都是迫不得已。
他的迫不得已又是什么呢？
我忍不住坐在他身旁，悄悄地打量着他。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明亮的灯光映照在他那俊朗的面庞上，五官如同雕刻一般，轮廓分明；他那挺拔的鼻翼，线条如山峰般陡峭；他嘴唇的曲线柔和却显得有些干，看来一直很忙。
正当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的时候，他那双墨眸忽地睁了开来，侧眸望向我，没有说话，唇角勾动，显出一抹难以捉摸的笑容。
也许他已经察觉出我正在偷看他，却不想直接揭穿我。我心中一愣，连忙望向面前的电脑屏幕，还好那屏幕一直亮着，“林觉，打扰你了，”我故作镇定地掩饰道：“你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不好意思，我刚才可能睡着了，”他将双臂伸展开来，当他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下方那个小药瓶上的时候，眼睛闪着光，变得异常明亮，他拿起那只药瓶，面带微笑，用自豪和喜悦的神情投向我，“程警官，当你看到这只药瓶的时候你想到了什么？”
他那颇为自得的神情暗示着在这个小药瓶身上一定有新的、惊人的发现，这个发现说不定是这个案子的突破口。我心中一动，伸手接过那只药瓶，上上下下仔细端详着说道：“这只药瓶标签是安眠药，瓶身是崭新的。据我的经验，体力劳动者很少会有睡眠问题，汪小敏桌上这瓶安眠药应该是刚刚购买的。
“可瓶子里面是空的，说明他吞食了整瓶安眠药。这说明他是自杀。当然，他留在书桌上的遗书也印证了我的观点。”
他点了点头说道：“汪小敏的确是吞食了整瓶安眠药，这是他的死因。可他昨晚录完口供已经将近十一点，那个时候药店早就关门了，他又是从什么地方购买到这瓶安眠药的呢？”
“也许他是头一天晚上购买的呢？”
他神秘地摇了摇头，“安眠药是精神类处方药，药店里面买不到这东西，只能到医院由医生开具。”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在治病的时候，医生开给他的。”
“但是他的病历显示，最近的就诊日期是一个月前。那个时候周钥身在月球，他根本就不需要安眠药，而且就诊记录里面也没有失眠这一项，医生开具的处方里面并没有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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