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他
仇落在看见那还算白净的面庞后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她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步伐虚浮地朝那男人挪步过去。
二公主与檀姑娘对视一瞬，檀姑娘马上心领神会道：“主子今日从早朝回来，途径鹤岚阁后巷，恰好看见这名男子受数人围殴，便救了下来。主子心善，见他伤势严重，决定将他带回来请府中大夫医治。不过……府中大夫无能，说他大概是……”
仇落也不知道是听没听进去，缓缓在他面前屈下身来。厚重难闻的血腥气扑鼻而来，仇落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失神一瞬。
是他吗？她将此人的面孔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这怎么可能？
男人没睁眼，气息浅促，脸庞因为大量失血而更显苍白。仇落还想再细心看看，二公主却此时出言道：“妹妹，看来这果真是你熟识之人。虽说已回天乏术着实可怜，但你还是将他带回去，好生安置吧？”
“对……”仇落怔怔重复道，“回府。”她转头就朝二公主道，“给我备车！快！”
“行行。”二公主起身扶了一下仇落，对身后的梨大人道：“梨秋，速去安排马车。”
“是。”
侍卫粗暴地将男人架起就要带走，仇落怒火一下窜了上来。
“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个病人？”
侍卫面面相觑，却谁也没想主动背起这满身是血的男人。
“算了，要你们何用！”她推开侍卫，随手卷起袖子就把人背到身上，头也没回地往正门大步跑去。
侍卫们都呆在原地，亭内的二公主喜形于色：“快，快去拦！檀月！”
“是。跟我走。”檀姑娘很快点头，带着侍卫匆忙往正门赶去。
“你们干什么！”仇落被侍卫们一把堵了回去，脚下踉跄几步差点就要栽到地上。
“殿下！您何以至此！”檀姑娘满脸委屈地道，“二公主不过是拒绝将兄长送于您，您怎能将人殴打至如此！”
檀姑娘的大声叫喊引来街坊百姓的围观。仇落蹙了蹙眉，二公主还真是老狐狸。她早该想到不止她会随机应变。
“殿下，您府内美人不胜枚举。奴婢大胆质问殿下，殿下如何才能心满意足！如何才能放过我们这些低贱的平民！”檀姑娘泪流满面，扮得一副走投无路的凄惨模样。
仇落不想应付，挤开侍卫就要往外走去，檀月索性跪下来朝她磕头，“殿下，算奴婢求求您了！求殿下放过兄长！给我们檀家留一条活路吧！”
檀姑娘声泪俱下的哭诉引得百姓开始对仇落指手画脚。仇落感受着背后男人的体温逐渐流失，薄唇抿得发白。
“你别挡我。”仇落从狠狠咬紧的齿关挤出这句话，“你们为了害我连一条人命也能弃之不顾吗？”
檀姑娘装没听到，依旧红着眼哀求仇落：“殿下，求求您了。您看奴婢兄长伤得如此严重，如何还能侍奉殿下！”
仇落再也不想纠缠，抬脚就是一踢将檀月踹到一边。
“殿下！”檀月艰难从门槛爬起来凄声喊道，“不要带走兄长！殿下！求求您了！”
仇落重重剜她一眼，眸底的冷戾使她看着如一头即将发狂的野兽。檀月不自觉僵了一下，那溢出的危险气息使她遍体发寒，就这么错过了拦住仇落的机会。
“檀姑娘，你怎能就这么放走三公主？”那侍卫头子怪罪道，心中窃喜着待会儿就要到二公主面前参她一本。
檀月抿了抿嘴，装作若无其事地扶墙站了起来。
“我自会向殿下请罪。”
说罢，她按着有着一块残缺脚印的左肩往外看了一眼。仇落早已踏上马车不见踪迹。
“回头那马车处理掉。”她尽量心平气和地板着脸道，“否则被处理的……”
她轻飘飘扫了那侍卫长一眼，转身步回府中。
-
三公主府，房内一片人仰马翻。
“救不了？”仇落捏紧手中的茶盏，一字一语地道：“你们是大夫吗？他还有呼吸呢，怎么就救不了？”
面前的大夫跪成一排，一个个抖得不成样。其中一位资历稍长的老大夫摇了摇头，斗胆道：“三公主，此人伤势实在严重，老夫无能，还请殿下恕……”
“恕个鬼！”仇落冷不防将茶盏摔到那老大夫面前，滚烫茶水随着茶盏四分五裂溅到众人身上。
“公主息怒！”众人惶恐地将脸埋到地上，仇落咬了咬牙：“小云，给我去请外面的大夫。告诉他们，只要能把人救回来，本公主赏赐千金！”
“殿下……”婢女犹豫着是否要劝说，仇落狠瞪她一眼：“去！”
她起身就要往榻前走去，脚步顿了顿，又侧头斥道：“没用的庸医，全都滚出府，三公主府不养无用之人！”
说罢，她掀起珠帘大步走了进去。
床前的浅黄纱幔已被整齐地系了起来，一进入，她脚步不自觉放轻不少。她轻手轻脚靠近床榻，男人的一身血衣已被换了下来。
眼里的狠厉消失无踪，她本想坐到床边，想了想，还是拉了一把小椅子坐了下来。
真没想到会在这个世界遇见这个人。
她看着床上昏迷之人的容颜，两道英眉之下是长睫微垂投下的阴影。鼻梁挺直，几道已经止血的伤痕从眼角斜斜往下直至另一边的面中。
仇落盯着那白得近乎无色的唇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上次见他，可不是这般了无生气的模样。
这时门被推开，小云捧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主子，奴婢让膳房给您熬了点粥。”她温声道，将食盘搁在桌上，又撩起珠帘走了进来。
“我不饿。”仇落语气平板道，“你拿走吧。”
“那，至少让奴婢伺候殿下更衣吧。”小云轻声道，“殿下满身是血，若这位公子醒了瞧见，多可怕啊。”
“他还会醒吗？”仇落依旧没动，眼神定在那人的面容，后移到他缠满绷带的手。
小云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安慰道：“奴婢观公子面相周正，实非短寿之相，想必公子定能平安渡过这次难关。”
“是吗？”仇落垂下长睫，但还是俯身过去替人家捻了捻被子。
眼角扫了他胸膛一眼，手中一顿，“大夫还没来吗？”
“没…主子？您想做什…主子？”小云眼睁睁看着仇落大力掀开被褥跨到男人身上，双手压在男人缠着绷带的胸前一开始做一次次按压。
“出去等大夫，来了立即把人带过来。”仇落沉稳地道，双眼专注地盯着毫无生迹的男人。
“是……”小云刚转身，一位婢女恰好带着一名青年大夫推门而进。
“云姐姐，大夫来了。只不过……”那名婢女还没说完，身后的大夫已经掀帘冲了进去。
“姑娘，让我来吧。”年轻人将药箱放到床边，仇落恰好在给男人渡气，闻声即刻抬头。
“大夫，麻烦了。”仇落收腿坐到床内侧。
“姑娘，麻烦将无关之人都请出去。”年轻人俯下身去听男人的心音，接着打开药箱，卷起袖子就要为男人做检查。
仇落朝外头俩位婢女使眼色，待二人关好门，又问：“大夫，如何？”
大夫很快往外看了一眼，确认人离开了才松一口气。
“嘿，你是穿越者吧？”大夫语速极快，一边从药箱拿出工具，“我看你会做心肺复苏，肯定是咱地球人。我现在没功夫搞什么相认的戏码，我先长话短说。”
仇落见他拿出一把小巧的刀就猜到，“要开刀？”
“对，他腹部被人刺了一刀，伤着里面器官，我现在开刀，找到伤处为他缝合。”大夫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说：“但这里不是手术室，也不是无菌环境。我丑话说在前头，手术成功也有可能细菌感染。”
“没关系，你先救。需要我帮忙吗？”仇落想也不想就道。大夫点了点头，往角落那盏灯架指了指，“帮我把那灯挪过来。”
小云和另一名婢女在房外候着，婢女忧心忡忡：“云姐姐，我刚刚没来得及告诉殿下。这大夫可不是寻常大夫啊，我听坊间的人说他把人开膛破肚了还说是在救人！”
小云心里一惊，“你怎么不早说！万一那名公子被他医死……”
俩人对视一眼，皆是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上般浑身发冷。
“现在只期望这位公子吉人天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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