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挚友
十年前，X市师范大学附属高中。
因为文理分班，所有人的座位需要进行一次大调整。
林诺因为段然去了文科班而郁郁寡欢，正有气无力地搬着椅子朝新位置挪动。然而等她放好椅子，回头却发现自己的课桌不翼而飞。
视线上移，忽然瞥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己，而这双眸子的主人正托举着疑似林诺的课桌。
林诺的第一反应竟是冲上去抢桌子：“秦森，你抬我桌子干嘛？”
看着林诺一脸兴师问罪的表情，秦森有些无措地解释：“我帮你搬过去。”
“帮我…？”林诺狐疑的眼神在秦森身上打了个转儿，心想着助人为乐应该不是这家伙的风格吧。
秦森将课桌稳稳地放在林诺的位置上，反问道：“以后你就是我的组员了，互相帮助不是很正常么？”
听到这话，林诺恍然大悟，冲着秦森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原来是新组长啊，那以后拜托你多多照顾啦。”
秦森胡乱地点着头，他只觉得自己耳根发烫，没来由的心跳加快，帮林诺摆好课桌之后便火速撤离了。
结果当天林诺就受到了来自新组长的照顾——在秦森的默许之下，逃了放学后的值日工作。
段然正站在校门口等她，见林诺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解道：“怎么回事，加入神秘地下组织了？”
“那怎么可能，”林诺拉着段然一路小跑向前，“今天我逃了值日。”
“不怕你组长告老师吗？”
“嘻嘻，不会的。因为——组长换人了。”
“换谁了？”
“秦森。”
“你确定他不会？”段然突然停下脚步，“他可是连续两次拒绝老方班长提议的冷血学霸啊，就怕当班长耽误自己学习时间才勉为其难做了个小组长，他会浪费时间帮你打扫卫生？”
“也不一定是帮我打扫，他可以指挥别的组员打扫嘛。”林诺觉得段然在大惊小怪，“而且秦森并不冷血，人家今天还帮我搬课桌，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同学。”
“搬课桌…”段然的表情更加匪夷所思了，“林诺啊，我这才离开你几个小时，怎么感觉天都要变了？”
“你就别杞人忧天了，咱们赶紧去书店吧，新一期的《动漫之友》应该上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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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之友》早在二零一三年就停刊了，此时段然正蹲在杂物室里收拾成堆的漫画杂志，随手翻开一本都是满满的回忆，有一本《天使禁猎区》的扉页上写着两行小字：
“赠与我最好的朋友然然
——诺诺”
最终段然还是撂下漫画书，打开手机，开始查询前往B市的机票。
翌日下午，林诺在机场顺利接到了段然。
见段然纤细高挑的身型被一件卡其色长风衣从头罩到尾，头发也只梳了个简单的马尾，林诺就知道段然来得有多匆忙。
林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立刻上前挽住段然的胳膊：“然然，没想到你真来了。”
段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怎么样，想起你自己是为什么来了吗？我看你就是打着间歇性失忆的幌子来找秦森吧。”
林诺知道自己不论怎么解释都像在胡搅蛮缠地找借口，于是便说：“来都来了，不如在B市休闲两天，就当是度假怎么样？食宿我全包了！”林诺拍着胸脯，笑得十分豪爽。
段然上下打量林诺，匪夷所思道：“‘铁公鸡’居然转性了…你不会是被某些人滋润得头脑发热了吧？”
纵使林诺在段然面前一向毫无保留，这次也被她的毒舌说得红了脸。
段然见状便不再揶揄林诺，岔开话题道：“食宿全包的话我考虑一下，勉为其难多留两天也不是不可以。今晚什么安排，带我去三里屯泡吧？”
“今晚不行，秦森说要请你吃饭。”
“林诺，你居然这就把我卖了？”段然此刻真想掉头回候机室去。
林诺笑着晃了晃段然的手臂，企图用撒娇蒙混过关：“然然，来都来了，就见见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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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行李放回酒店，天色已晚。段然拗不过林诺，还是随了她的心愿一同前往秦森定的饭店。
谁叫段然宠着林诺呢。
包厢里，空无一人，唯有头顶的水晶吊灯散发出金碧辉煌的耀眼光芒。
“请客的人未到，可见心不够诚啊。”段然逮到机会就要怼两句。
林诺解释说：“秦森说他下午有个会，可能要晚点过来，让咱们先吃。”
“行，”段然拖长了音道，顺手翻开菜单，“那我就不客气了。”
“随便点，尽量往贵里点！”林诺难得财大气粗一回，反正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可以，还没想方设法为那家伙省钱，不然姐妹可要瞧不起你了。”段然总算肯定了林诺。
段然虽然嘴上不饶人，实则并没有刻意去点那些贵到离谱的，手指划过酒水单，忽然唇角一勾：“不如…来瓶89年的茅台？”
“行啊，别客气！”林诺忍不住道。
段然合上菜单笑：“我是那种人吗？”
“当然不是！肯定不是！服务员…”林诺连忙招呼人进来，“先点这么多，等会儿不够再加。”
饭店服务员拿着单子出去了，段然的目光又落回到林诺脸上。
“我说，你真不知道秦森订婚了？”
林诺摇头，目光诚恳。
段然眼神变冷：“那就是秦森的不对了，瞒着你，是为了占你便宜。”
“其实，好像是我主动投怀送抱的…”林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不见羞恼，只有茫然和疑惑。
见林诺这副模样，段然不禁心软起来。眼下还谈什么责任和后果，不管怎样她都要站在林诺这一边。
“我说林诺，怎么当年我一转去文科班，秦森就开始勾搭你了？”段然开始翻旧账。
“你不在，我们二班完全镇不住了，别说秦森，几乎整个班的人都蠢蠢欲动呢。”林诺打算以夸张的说法来凸显段然的存在感。
段然并不吃这一套，笑道：“少来，说得我跟银行面前的石狮子一样威严。不过林诺，我一直以为你对秦森没用过真感情。”
“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林诺的眼神有些许飘忽，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段然的手掌在她面前迅速挥了两下：“醒醒，现在都二零二零年了，还想着十年前那些事呢？”
“我现在觉得，在他说出金庸的下联那会儿，我可能动心了吧，飞雪连天射白鹿…”
“林诺你可打住吧，这段你都讲了快一百遍了。”段然有句“老狗提起当年事”卡在喉咙里，差点就一吐为快了。
包间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上菜了，却还是未见正主出现。
段然也不追问正主究竟何时到，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你不是说在B市见着程璐了，秦森为什么不连她也一起请来吃饭？”
林诺白了断然一眼：“又不是我和秦森一起的时候碰见程璐，再说人家都已经嫁人了，当年那点事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我看未必，你们那时候做的事也够离谱的，搁现在说，就是三观崩坏。”段然真是专业拆台。
林诺夹了一筷子菜放进段然碗里：“多吃少说，免得损我的同时把自己气出内伤。”
段然忽然正色道：“你们过去的事，我不想评价。我想知道，秦森目前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和你的关系。”
林诺见段然的脸上有了少见的严肃，在心里斟酌了一番之后，还是回答：“要不等会儿你直接问他？”
于是，这“等一会儿”的功夫就一直延续到晚餐结束。
期间林诺接过一个秦森打来的电话，说自己被公司的事绊住了，今天不能过来陪两人吃饭，抱歉万分。
段然却觉得这个借口有些过于稀松平常了，平常到揣摩不出真假。
晚餐后两人回到酒店，林诺买了几罐啤酒，坚持要跟段然促膝长谈。
“不是说去泡吧嘛，来了B市都不让我好好感受一下。”段然一脸嫌弃。
林诺把段然按回沙发座椅上，打开一罐啤酒，笑盈盈地递到她面前：“你说，咱俩多久都没像这样好好聊天了？”
段然接过啤酒，哼了一声：“每次叫你出来，你都不来，怨谁？”
林诺在她旁边的地毯上坐下，双手环抱住膝盖：“每次都是一堆人，又吵又闹的，我才不愿意去呢。”
“林诺，”段然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光滑细软，“我觉得你变了，却又好像没变。”
“段然，你别装深沉，说人话。”
“你还和以前一样单纯，却比以前勇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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