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又换座位
生平第一次，江然为自己的嘴巴笨拙这么苦恼。
他当时脑子一热，冲上去把胡千芙揽在了怀里，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江然大气不敢出一下，上半身僵直着，一动不敢动，生怕本就不合适的异性距离被自己再次拉近。
身上的校服被揪得变了形，连后脖颈处也被领子狠狠勒着。
江然低头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揉了一把她的头，神色温柔：“第二名也挺好的。”
很快，胡千芙的抽泣声渐渐平缓，改为小声啜泣，最后又抿紧嘴巴，不肯泄出一点情绪。
再抬头时，除了脸和眼眶还带着点红晕，胡千芙已经恢复了平常那种严肃犀利的神色。
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跟一个男生搂搂抱抱，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都很不合适。胡千芙有些尴尬，连忙退后一大步，恢复正常社交距离，疏离道：“谢谢，你也辛苦了。”
江然懵了，摸不清她的前后态度转变为何如此之大，还木木地悬着手臂。
“谢谢你的安慰，不过下次可以换个更合适的方式。”
胡千芙心跳如擂，但还是故意冷着脸，状作内心毫无波澜，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然“嗯”了一声，悻悻地收回长臂，抬手摸了摸通红的耳垂。
总积分榜出来了，九班果然是第一，三班斩获第二名，还荣获了一展锦旗。
班里同学们因为与冠军失之交臂，多少有点情绪低落。
倒是班主任王永志乐呵呵的，连连惊叹，说头一次遇见体育成绩也这么好的实验班。
为什么说“也”呢？
因为运动会结束的当天下午，月考成绩也出来了。
一个年级有2000多个人，年级前五十的成绩会被贴在每一层走廊的墙上，美其名曰“清北之星”。
结果可想而知，这五十个人完全被四个实验班垄断。
即使把范围扩大到年级前200，能在其中占一席之地的普通班学生也是屈指可数。
三班整体考得不错，年级前五十里占了13个。
胡千芙的成绩往上拔了不少，考了班级第六，年级第二十五，比入学考试上升了一百五十多位。
在这个分数段里面，竞争很是激励，稳住名次都实属不易。
一部分是因为上次发挥失常，一部分是因为这次发挥超常，再加上她本来底子就好，所以她才能进步如此神速。
而江然持续发力，直接窜到了班级第十一，年级四十三，从第三梯队直接跃升到了第一梯队。
胡千芙捏着两人的成绩条，对比来对比去，长叹一声，直接开始膜拜他的物理天赋。
老天不公啊！说好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呢？
她不羡慕陈辰的90+，因为她见过他周密详尽的物理笔记，人家还没开学就已经刷完一本教辅，一般人下不了那个苦工夫。
可是，她甚至没有见过江然整理错题！
“我有整理啊。”江然无奈，从书的夹页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千芙：“……”
这不就是把题干和标准答案剪下来一贴吗？
千芙：“实话实说，这还没有你的演草纸厚。”
江然看她没精打采地趴在胳膊上，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
接下来就是该怀疑自己的智商，然后突然打鸡血，疯了似的学上一阵儿，再突然崩溃。
总之，是一个很不健康的恶性循环。
他把两人的成绩条怼在一块儿，点了点她的语文成绩“124”和英语成绩“146”，又点了点自己的“106”和“129”，手一摊，长叹一声：“唉，我是笨蛋。”
胡千芙脸一红，颇不自然地推了他一把：“哪有，大家都有自己的天赋。”
“对啊。”江然顺着她的话口接道，“大家都有自己的天赋。”
胡千芙愕然，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变相地安慰自己。
他不再说话，伸手把千芙的物理卷子捞过来，说话直截了当：“哪几道不会？”
“第三，第十八，还有最后一道大题。”
韩孟璐刚看完成绩，正好路过。
见他俩头凑在一起，颇为亲昵，她若有所思地又瞥了他们一眼。
胡千芙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只装作没看见。
她知道韩孟璐一直看不惯自己，自从自己当了班长之后，韩孟璐没少在背地里发牢骚。
但是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还是明白事理的，明白胡千芙的严厉是为了班级整体的荣誉。
所以胡千芙从来没把韩孟璐的小心思放在眼里过。
“回神啦。”江然画完图，刚准备开讲，就看到千芙一脸懵懂，不知在什么发呆。
“啊？哦哦。”
“这类型的题，我感觉前几天刚给你讲过啊，还是考察的这个知识点……”
胡千芙攥着笔杆，眉头紧皱，努力跟上江然的思路。
江然观察着她的反应，默不作声地放缓了语速。
胡千芙本就是圆脸，双颊处还挂着些婴儿肥，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娇憨极了。
江然心神一动，有种揪着她的脸揉一揉的冲动。
正出神间，头顶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讲题呢？”
江然做贼心虚，连忙拉开距离，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他一抬眼，正好对上班主任慈祥的笑容，绿豆眼里写着一点暧昧的神色。
胡千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班主任只是恰巧走到了这里，于是大大方方点头道：“对呀。”
“千芙这次成绩进步不少啊！状态又好起来了。”班主任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几下，语气很是欣慰，又有点忧伤，“江然物理好，你英语好，你俩正好互相帮助。”
胡千芙明媚一笑，深以为然。
“数学也很争气！老师相信你俩的潜力，以后也要想办法继续保持！”
胡千芙总觉得王老师话里有话，但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不太明白。
江然倒是听懂了，他压低嗓子咳了咳，耳根又红彤彤的一片。
王老师背着手，踱着步走上了讲台，一张宽大的凶脸上竟然浮现出几分忧郁。
“唉，可能还是我的教育理念太独树一帜，无法融入主流派系。”他开口感慨道。
下面的学生面面相觑，搞不清班主任这又是闹哪一出。
“应周主任强烈要求，咱班还是得换座位！”
咬耳朵声四下顿起。
不过谁也没先表现出对同桌的不舍。
毕竟是异性，太容易传起流言蜚语了。
江然面色一凛，下意识瞥了眼胡千芙；她倒是神色淡定，边支着耳朵听边整理错题。
“不过，我也实在是懒得排座位了。我写了个程序，咱们现场随机生成吧。”
王老师打开白板，设定成“男女不同桌”，便随机生成了一张座位表。
同学们见怪不怪，在实验班一众严谨肃穆的班主任中，王老师确实是特立独行。
他几乎只在意教学质量，在班级管理等一干琐事上则完全放权，怎么省事儿怎么来。
要不是教学成果实在好——数学单科前十，有四个都在三班，班级整体水平也不错——按王老师这做派，肯定被领导换到普通班了。
胡千芙被摇到了最后一排，跟江然正好隔一个走廊，同桌则是孟子妍。
她对这个座位不算满意——太靠后了，不仅影响上课互动，还容易看不清黑板。
但不幸中的万幸是，四周的同学都很不错。
不仅有擅长物理的江然，斜前方还是理科学神汪之杭，找人讲题很是方便。
胡千芙心花怒放，美滋滋地说道：“我感觉我期中还能再进步一点！”
江然：“……”
等等，是他错过了什么事儿吗？
这个思路是怎么跑这么远的？
胡千芙兴高采烈地换了座位，没一会儿就爱上了自己的新位置。
虽说是最后一排，但教室横宽竖窄，完全不影响看黑板，前面人挡住了，她还可以挪一挪桌子，反正班主任不在乎桌椅摆放是否整齐。
这里临窗，抬头时，往右看去是满堂的知识，往左看去就会撞入漫天的云彩和晚霞，手一伸，还能摸到班里的绿萝，和同学们堆放在角落的课外书。
总之，自成一方，惬意极了。
江然看她东张西望，俨然一副非常适应新环境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随手摸出一份作业，伸手晃了晃，在胡千芙面前刷存在感：“额，这个你写了没？”
“哈喽！又见面啦！”胡千芙正在兴头上，夸张地冲他招呼道。
江然看她耍宝，忍不住扑哧一声，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语文作业？你竟然准备先写语文作业？”胡千芙定睛一看，感慨道。
江然这才发现自己拿的是上午刚发的语文小卷。
“我还剩一道阅读，写完给你。”
“我写完了，要不先看我的吧。”韩孟璐突然扭过来，柔柔地道。
胡千芙顿时没了兴致，垂下眼睛，一言不发地干自己的事儿。
江然迟疑了一会儿，想不明白为什么气氛突然急转直下。
他看看韩孟璐，又看看胡千芙，胡千芙连一个眼神也懒得给他。
他一下子没了主意。
“额，千芙已经答应我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江然默了默，礼貌道。
“没事，应该的。”韩孟璐悻悻地转了回去。
江然又扭头，仔细地观察着胡千芙的反应。
她身边的空气都快活起来，笔尖在卷子上雀跃地跳着，连面上都忍不住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呼，看来他蒙对了。
江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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