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莫无晦过年回乡
紫雷的轰鸣声和房屋倒塌的声音响彻云霄，摇桂坊的主屋瞬间成为废墟。
周劫生目瞪口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能引来威力这般大的紫雷，更没想到雷竟然打偏在屋顶。
周问玄也惊呆了，他和周劫生大眼瞪小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同时道：“糟了，琴如弦在屋里！”
叔侄两人大声叫琴如弦的名字，却没得到回应，心头凉了大半，开始徒手刨开废砖残瓦，找寻琴如弦的身影。
天仪院各处洒扫、守卫的人循声而来，帮忙一起清理废墟。
终于，周问玄在落地的横梁下，找到了琴如弦，他被粗重的横梁压着，身体僵直，额头上流着血，一双死不瞑目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移开横梁，周劫生扑上前去，摇晃琴如弦，急切道：“琴如弦，你说话啊，你别死啊！”
刚从废墟中重见天日，琴如弦现在很想骂人，但是定身术还在起效，此刻的他，不仅动不了，话也不能说。
周问玄看琴如弦这个样子，心跌到谷底：完了，死人了。
两叔侄守在琴如弦身边，周劫生嚎啕大哭，连连自责道：“哥啊，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你！”
“不怪你，怪我，让你在哪练引雷诀不好，非在这儿，是我害死了他。”周问玄懊悔不已，泪流满面。
闻讯而来的四叔公，刚走进摇桂坊，没被眼前的瓦砾废墟惊着，倒是被叔侄俩的哭声给吓着了。
他急忙上前查看，摸了摸琴如弦的鼻息，又探了探脉搏，松口气道：“人没死，赶紧拿纱布来给他额头止血。”
“他没死，那为什么睁着眼睛还不动呢？”周劫生抽泣道。
四叔公也有些奇怪，他给琴如弦止血后，仔细检查了一番，琴如弦看着是狼狈了些，但全身上下只有皮外伤，按理不该这样啊？
他心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他曾侄孙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解。”四叔公用手轻拍琴如弦的天灵盖，对方肉眼可见地动了起来。
“好吧，就是这么蠢。”四叔公腹诽。
“周劫生！”躺在地上的琴如弦猛得蹿起身，双手捏住周劫生的衣领，生气道，“别嚎了，我还没死呢！你劈哪不好，非劈房子，真是差点被你害死了！”
“对不起啊，哥，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周劫生高兴地抱住琴如弦，喜极而泣。
琴如弦一脸无语地拉开他，周问玄也上前致歉。
“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被砸的又不是你。”琴如弦耷拉着脸，他现在全身上下都在隐隐作痛。
“我周劫生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要我怎么补偿你，尽管提。”周劫生道。
琴如弦想了想，道：“那你给我当半年书童，我读书读累了，你就给我端茶送水、捏腰捶腿，反正听我使唤。”
“好，我答应了。”周劫生道。
周问玄和四叔公看着俩个小辈已经自行解决了矛盾，也不多做干涉。
经过这次的事情，周问玄吸取教训，决定以后指导劫生术法时，一定要找个远离建筑物和人群的地方。
摇桂坊如今只剩下俩个摇摇欲坠的小耳房幸免于难，修理修理勉强能够住人。
这时节正当寒冷，耳房不如主屋保暖，周问玄是大人，身体耐造，还不打紧。琴如弦和周劫生每夜裹得如同蝉蛹一般，就这样，清鼻涕还直往下流。
过年前夕，莫有辛赶回天仪院，和他同一时间抵达的，还有从洛都回梧城过年的莫无晦夫妻及其一双儿女。
莫无晦是莫有辛的大哥，他于术法一途上无甚天赋，却对地理、堪舆很有研究，现在大司空下属的堪舆部担任主事，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员。
其妻苻筠乃是苻太师之妹，出生名门，贤淑端庄，生有一双儿女，哥哥叫莫闻，妹妹叫莫语。兄妹俩是一胎所生，过了年就算十二岁。
刚下马车，莫无晦就迫不及待地找着莫有辛道：“阿弟，你的信我收到了，我们家大侄儿在哪呢？快带过来让我们见见。”
“对啊、对啊，小叔快带我们瞧瞧大侄儿。”苻筠凑上前道，她带着莫闻、莫语，跟在莫无晦身边。
莫有辛笑道：“大哥、大嫂你们别急，我也刚回家呢。”他想着琴如弦住在摇桂坊，不如先去那找找人。
几人步行前往摇桂坊，还未走近，就发现摇桂坊的主屋不见了，只剩下残余的地基，和两边可怜兮兮的小耳房。
莫有辛暗道不妙，他加快脚步，进入摇桂坊，却发现空无一人。
“人呢？”莫有辛赶紧找了附近负责洒扫的人询问，才知道琴如弦这个时候在太素楼随四叔公学术法，至于周问玄叔侄则是一大早去了郊外。
“他们去郊外干什么？”莫有辛道。
洒扫的人指指只剩地基的房屋道：“那两位要是不去郊外，怕是咱们天仪院的房子都要给雷劈坏咯。”
莫有辛懂了，肯定是姓周的在摇桂坊练术法闹的。一旁的莫无晦不明所以，道：“那两位是谁？”
“一个借住的故交和他侄子。大哥，我们去太素楼吧，正好拜见四叔公。”莫有辛道。
几人转而前往太素楼，楼下的胖门童在围着盆炭火取暖，见几人来了，便上楼向四叔公通报。
几人走到二楼，赶上四叔公在教琴如弦隐身术。
琴如弦的隐身术还没学到家，虽然身体的大部分地方都能隐去，可一头一脚，怎么也隐不掉。他正琢磨时，莫有辛就带着莫无晦一家进了二楼。
“妖怪！”
“鬼啊！”
苻筠和莫闻、莫语齐齐惊叫。
一颗大大的脑袋浮在空中，脑袋底下，一双鞋在上下左右地动。听见几人的叫声，这颗诡异的脑袋，转过头来，咧开嘴，对着几人笑。
“娘子、娘子！”莫无晦赶紧搀住花容失色的妻子，莫闻、莫语也吓得面色苍白。
“琴如弦，快收了隐身术！”莫有辛严厉道。
“是，爹。”发现吓到人，琴如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起隐身术，中间透明的躯干渐渐看出实体。
四叔公见着一帮小辈来他太素楼，笑逐颜开，道“阿弦，还不快给你大伯娘、堂弟、堂妹赔不是。
无晦、无晦媳妇，莫闻、莫语，这是有辛的儿子琴如弦，刚学隐身术，让你们见笑了。”
“侄儿好本领，刚学就这么厉害。想当年，我学隐身术时，学到最后，也只能隐一只手，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残废了呢！”莫无晦笑道，转而轻声安慰妻子，“娘子别怕，不是妖怪，是有辛的儿子。莫闻、莫语，快叫堂兄。”
莫闻、莫语缓过神，干巴巴地对琴如弦道：“堂兄好。”
苻筠听了丈夫的话，这才心安，尴尬地朝琴如弦笑笑，从袖子中拿出一块包金玉坠，道：“侄儿好，大伯娘送你一件见面礼。”
“大伯、大伯娘好，堂弟、堂妹好，”琴如弦回道，接过玉坠，“谢谢大伯娘。”
亲戚们的初次见面稍显尴尬，傍晚，莫有辛在天仪院的曦和楼中，摆了一席家宴，给莫无晦一家接风洗尘。
一楼大厅内，灯火明亮，通风处都放了火盆，众人席地而坐，坐处均垫着厚厚的毛毡。
除了四叔公在主位，一个人一张案桌，其他人都是每两人一张案桌。莫有辛、琴如弦一张案桌，坐在左面；莫无晦、苻筠一张案桌，剩下莫闻和莫语坐一桌，四人坐在大厅右面。
天冷，用小炭炉保温的砂锅菜，上桌时都还在不停地烧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热腾腾地吃上一顿，让人身心舒畅，由内而外暖洋洋。
“难得兄长回老家过一次年，不知这次能呆多久？”莫有辛道。
“官部正月十六日便要开印，不过堪舆部近来没什么要紧的事，我就向大司空请了个假，只要正月二十四日之前赶回去就行。”莫无晦道，他舀了几勺热汤在碗中，慢慢地喝。
“二十四日的话，那得正月十八日之前启程，算下来也只能在家呆二十天的样子。”莫有辛道。
“是啊，自从领了官职，就没什么时间回家。真的在洛都长住才知道，再繁华的地方，都没有自己的家乡好啊！”莫无晦感慨道。
他身边的苻筠听到这话后，道“夫君，等我们以后年纪大了，你也到年纪致仕，我就陪你一起还乡，到时，你我朝看日出、晚观星辰，白头偕老。”
苻筠看向丈夫的眼神柔情似水，充满爱意。莫无晦本就是个谦和的君子，此时听妻子所言，更添温情。夫妻二人真是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爹、娘，别肉麻了。”莫闻、莫语齐声道。
莫有辛笑道：“大哥、大嫂真是恩爱。”
这时，主坐上的四叔公开口道：“无晦，你们夫妻相和是好事。正好你这次回来，有件事，我要提一提。
莫闻、莫语的年纪，正是学术法的时候，我有意教授他们术法，让他们和琴如弦一块学，不知你们夫妻意下如何？”
“能得四叔公教诲，真是求之不得。”莫无晦道。
“只是要留他们在梧城长住，你可舍得？”四叔公道。
莫无晦转头看向妻子，他们夫妻几个眼神之间，便已有计较。
苻筠道：“四叔公，无晦有官务在身，必须得回洛都。妾身可否留下来，照顾莫闻、莫语。”
“都是自家人，当然可以，我让有辛将霞光楼收拾出来，供你母子三人居住，可好？”四叔公道。
“多谢四叔公。”莫无晦夫妻道，“莫闻、莫语，还不快多谢你们太叔公教导。”
莫闻、莫语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已经决定好了。他们一个在想自己漂亮的衣服首饰都没带几件过来，一个在想远在洛都舅父家的小伙伴。
宴席散去，众人各怀心思，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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