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疯了]
[他疯了]
[圣上疯了……]
[圣上]
[他杀了太子！]
在斯特尔群岛主岛上的一家咖啡馆内, 俞凌波吃完午餐，给自己点上了一杯咖啡。
俞凌波刚刚结束了一个船期，来到停泊着许多极地邮轮的港口进行短暂的休整。
在船上生活了十几天之后又再回到岸上, 俞凌波还是会时不时地感觉到一阵摇晃。就好像……她还漂泊在海上一样。
在一阵摇晃感后, 那带着回音的, 仿佛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就突然一下子在她的脑中响起。
俞凌波一个激灵。她抬起头来，寻找起了周围的异象。
可咖啡店里人还是在品尝着咖啡与午餐, 并同自己的朋友们进行气氛轻松的闲聊。她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里, 没有哪怕一点点的, 称得上是奇怪的地方。
俞凌波迟疑着呼出一口气，却是更为认真地捕捉起了那些可能只有她才听得到的声音。而后，更为惶恐的声音就猛然冲进了她的耳朵。
[圣上在御书房杀了太子！]
[圣上在早朝时将太子斩于殿上！]
[上元节观灯时圣上于众目睽睽之下把太子……]
俞凌波的身体猛地挺直, 她也险些直接就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圣上……是谁？
俞凌波本能地觉得，这些声音在说的，应该是发生在她脱离的上一个小世界里的事。可是夏王朝已经衰败，没人会用这种语气来唤那名傀儡皇帝“圣上”。况且，皇帝年纪尚小, 又哪里来的太子？
这些信息实在是让俞凌波感觉到疑惑极了。
但是过往的那些经历让她明白，这里很快就会发生什么了。
俞凌波唤来咖啡店里的侍应生，用信用卡结账。
正当俞凌波戒备地喝起了咖啡, 同时也暗自观察起周围的一切时，那手写的字便再度凭空出现了。
只不过，这一次它并非只是隐秘地出现在俞凌波的脑海中，而是直接具现化在了咖啡馆的玻璃外墙上。
那就仿佛……有个隐形人在用马克笔写下了那些只有俞凌波一个人能看见的涂鸦。
【疯了吧！我男主不是疯批人设啊！还是说只要沾了特别能打的武将设定，人设就会自己变了？】
这两句话写得很着急, 那也让俞凌波之前已经见过好几回的字变得潦草起来。
【但那也不会变得那么夸张吧？而且早不疯晚不疯, 偏偏等到我特意安排给他弥补遗憾的太子出来了发疯？那之前的这五十三年算什么？酝酿期？疯批还能这么读条的？神经病啊！】
‘那这之前的’
‘五十三年’
‘算什么’
这几句话里所暗示的信息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了。
俞凌波甚至都还没有想明白这几句话都意味着什么, 就已经在错愕之下红了眼睛。她需要用手捂住嘴巴，才能让自己不发出除呼吸声之外的所有声音。
五十三年……
这份突如其来的残酷告知让俞凌波在情绪猛然上涌时闭上了眼睛。她的眼泪以一种安静的方式滑落脸颊，可外头却是突然一下子响起了可怕的雷声。
它焦躁、烦闷、甚至愤怒。
这雷声以及糟糕的天气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至高意志此时的心情写照。
虽说海边的天气本就变幻莫测，可变得这么快……也着实是让咖啡馆里的人指着外头的天空和同伴发出了惊叹声。无人发现独自一人在这里用餐的俞凌波的反常表现。
许多客人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来到距离外面的街道更近的地方。他们和周围不认识的陌生人谈论起这奇怪的鬼天气。指着窗外惊呼着的人群和一旁如此安静的俞凌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者也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了两个彼此独立的空间里。
咖啡馆外狂风骤起，沉沉的乌云也笼罩在了斯特尔群岛的上空。
随着第一滴雨点打在了那段话语句末的感叹号上，暴雨就很快侵袭了俞凌波眼前的街道。
俞凌波本是攥紧了拳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看着那些不断被写出来的字的。
但是，当暴雨落下，她会后知后觉地发现，远处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她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她还以为这是泪水以及外头的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可当她用纸巾用力擦去那些泪水，俞凌波会发现远处的那个人影非但没有消失不见，反而还更清晰了。
那是俞凌波熟悉的身形，光是一个背影就能让她把注意力从那些由祂所写出的字句中所转移。
这个人……很像是赵昊宇，但又和俞凌波记忆中的赵昊宇有着些许的不同。
被暴雨模糊了身影的青年看起来……很迷茫。
他仿佛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又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玻璃外墙上的字还在接着往下写着，可俞凌波却是在咖啡馆内的顾客又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时迅速起身。
【在御书房看到人要砍一次，早朝的时候总不该发疯了吧？他偏不！上元节的时候与民同乐，他居然当众也能干出这种事！还有祭祀的时候，高僧念诵佛经的时候他还能用佛珠勒……】
【太子长得就像是他和我女主一起生的啊！这也能下得去手去？赵昊宇！你犯了大忌！】
俞凌波用手背又擦了擦眼睛，而后抓起一把长柄伞就推开了咖啡馆的门，冲进雨中。
她的视线不再为那间咖啡馆的玻璃外墙所停驻。于是这条街道上的每一间店铺的玻璃外墙上，就都被写上了一模一样的潦草字句，仿佛是在追着俞凌波要她看到一样。
【累了，这种前世番外要不了。删了吧，或者就我一个人看，总之不能发出去。】
【他杀了太子53次！他不管在哪里看到太子，都会干掉太子。我就没写过这么疯的男主！】
可俞凌波却是再不去管那些了。她撑着伞，一路跑向和她隔着一段暴雨的身影。
随着两人间的雨幕越来越短，赵昊宇的身影也就在俞凌波的眼前变得越来越清晰。
而后一阵风“轰”得一下吹起。它将俞凌波的伞直接吹翻了。
伞骨翻折的动静也让背对着俞凌波的那个青年警觉地转身。
他扫向自己身后的目光是锋利的，也是危险的。但当他的目光触及暴雨中的那个被打湿了头发的女孩时，他就一下子愣住了。
这是一幕如此寻常的情景，也是一次看似普通的相逢，但那却是赵昊宇等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能够履行的约定。
是的，这里虽然不是临海城，却已是他们出生和长大的那个世界。
原本还站在屋檐底下避着雨的赵昊宇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的眼神也柔软了起来。赵昊宇毫不犹豫地走进暴雨中，却是在大雨中迟疑地问道:“俞……凌……波？”
尽管他依旧还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可事实上，他已经很久都没有真正喊出这个名字了。
这个曾经熟悉的名字在他的口中，甚至是艰涩的。
赵昊宇又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这才把俞凌波的名字叫得流畅了许多。
俞凌波则是看着赵昊宇，笑了起来。她把被雨打湿了的头发往后拨去，露出了和这个阴沉的雨天一点也不相称的明艳笑容，说:“对，是我。”
暴雨的声音很大，它既为两人隔绝了周围的声音，也让这个世间只有彼此才能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赵昊宇此刻似乎依旧还是没能回过神来。他在上一个小世界待得太久了。但他却还记得俞凌波，也记得将他整个人都唤回神来的“幻象”。
他说:“我听到你在叫我。”
俞凌波先是愣了愣，而后很快就勾起嘴角，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道:“对，刚刚我叫了你好多声了，但雨声太大了，你好像都没听见。”
赵昊宇却是皱起眉来，说:“不是。不是在刚才。”
这让俞凌波无法再继续脸上的笑容，而只是抿了抿嘴唇，和赵昊宇点了头。
赵昊宇的视线不自觉地扫向一旁的店铺橱窗。那反光的玻璃外墙照出了他此刻的模样。那是他已有很多年都没见到的，年轻模样。那也让赵昊宇感觉到自己和俞凌波的雨中再遇宛如梦幻一般。
可即便是梦幻，他也想要用上自己全部的力气，去抓住。
赵昊宇又说:“我听到你问我在哪里。你说让我快些回临海城。”
赵昊宇的模样认真极了。他的话让俞凌波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就回到了海上，也回到了刚刚结束的那个船期。
海浪声一阵阵地响起。俞凌波在海上漂泊着，脚踩着仿佛一直一直在摇晃的甲板。凉凉的海风将她的长发吹起，而她则也一直在心中默念着那些话语。
‘赵昊宇……’
‘赵昊宇，你在哪儿？’
‘你回临海城了吗？’
暴雨声逐渐盖过了俞凌波回忆中的海浪声。只听赵昊宇说道:“你说你需要我，你说……这件事我们必须得两个人一起才能完成。”
“对。”
俞凌波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并在看向赵昊宇的时候，红着眼睛说道:“对，我说了。没想到，你真的能听到。”
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不需要言说就能明白彼此的默契了。
赵昊宇未有告诉俞凌波，为了完成和她的约定，自己已经在那里独自等待了很多很多年了。
而俞凌波也没有对赵昊宇说，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再开口时，赵昊宇只说:“现在，我就在这里了。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当俞凌波在船上看着那些海浪，并呼唤起赵昊宇时，她就已经想到他们还能够做些什么了。
这是绝不可能存在于一部都市青春类小说里的剧情，也是作者绝对不会允许的“ooc”剧情。
而一旦身为故事女主的俞凌波和赵昊宇真的这样做了，那他们所可能得到的结果就只有两种。
——第一种，整个世界因为作者的放弃而被尘封，他们将不再有新的未来，也不再有新的过去。第二种，祂终于屈服于俞凌波和赵昊宇的决心，并让巨大的延迟选择在整个世界发生。
虽然风险很大，可俞凌波还是打算赌一把。
只是这件事，她一个人是无法做成的。
可俞凌波也不用再去问赵昊宇是否愿意。
因为，她和赵昊宇还能够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意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他们当然愿意]
[他们也可以为之付出代价]
[否则，他们就到不了这里]
俞凌波向赵昊宇点了头。她说:“跟我来。”
而后俞凌波就带着经历了很多事与时间才回到这里的盟友一起走向她寄枪的地方。
“你好，编号ka47690，我来取枪。”
这一次，俞凌波不再是一个人去取出那两把枪了。
在她和枪支寄放点的工作人员报出自己的编号时，赵昊宇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对方。
在走出那栋建筑之后，赵昊宇问:“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俞凌波则把两把枪里的一把交给了赵昊宇，并说道:“这个岛上的喷泉广场，那里是游客最多的地方。”
他们不需要再塑造一个“关灯时刻”了。
现在，他们就将攀上顶峰，走到最关键的节点。彼此间的默契让俞凌波和赵昊宇根本就不用把话都给说完全了。
雨终于停了。
构建了这个世界的至高意志也终于从“写崩了”的前世be副本中回过神来。
祂似乎……从那场情绪发泄中出来了，并隐约意识到了些什么。
那可真是还没安顿好东边，西边就又“失火”了。
祂原本因为男女主先后失控，并且出现了让她难以理解的举动而想出了一个既能“完美”解释一切怪异，又还能给读者一个交代的解决办法。
——前世be副本。
可是祂已经很努力地去写了，这个前世be副本却反而让祂写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人物和创造出他们的作者之间的对抗变得如此激烈，以至于……祂甚至都要没办法把这个让祂期待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的故事写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一切就都要无法继续了。
祂可能会需要换一个故事重新开始，可祂甚至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蓄谋已久的俞凌波打算和赵昊宇一起，联手再给作者一次重击。
——俞凌波打算在众目睽睽之下，和赵昊宇互相杀死彼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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