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做酒
雏鸟小小的，不算难养，秦遇在院子里放了鸟架，白日里只需要云起兴致缺缺的过来定时将混好的小丸子塞进它嘴里，晚间春笋会盯着。
秦遇细细向春笋交代了，春笋倒是很开心，炭球平日里只给云起摸，自己凑近了都会被凶，这小乌鸦看着也机灵，主子平日里不怎么用他办事，如今得了任务，自是一板一眼保证完成。
月假还剩两天，秦遇略加思索，带着云起出门逛街。
这次逛街是为了所谓调查市场，家中银钱不丰，秦遇可以先抄书顶一阵子，但还是要尽早找到能挣钱的营生。
民以食为天，秦遇思来想去，打算在这吃食上做些研究。
如今家中事不多，做些小本生意当是忙的开，若是能找到合伙人，就更好了。
秦遇在小县转了一圈，累的云起脚酸，却也知道秦遇是因着自己才麻烦，因此忍着疼一直跟着。
眼见着中午天热，秦遇找了家甜水摊子，摊子上只卖绿豆汤水并酸梅汤。
云起喝了一大杯酸梅汤才稍稍缓了热意，看秦遇略有焦急的样子，云起心中难过，若非是自己，秦遇先前挣得银子足够撑着到他赶考，哪至于短短一日就花了三十两出去。
一上午并未有什么收获，小摊子自是能忙得过来，可是等能挣钱，早已过了半月，时间紧而任务重。
正毫无头绪的思索，来了一个醉汉，那汉子身形魁梧，一身酒气，进来要了汤水坐下，愁眉苦脸的喝。
云起悄悄看了看那汉子，拽着秦遇说小话。“阿兄你快看那人，前两日顾迢带我听了好些热闹，那人我们还悄悄去瞧过，可太惨了些。”
不提云起什么时候与顾迢悄悄去看汉子，只说这人，秦遇自来县里就忙着进学，不知这县里两件酒坊的争斗。
这县里有一家老酒坊，名叫白氏酒坊，传了三代，县里有些红白事都在他家定酒，连唯一那一家酒店的酒水，也是白氏酒坊出的。
一月前，就在白氏酒坊的街对面，另一家酒坊热热闹闹的开了业，名就叫贵人酒坊，酒坊掌柜自言是京中开的分店，店里的酒水向来都是供给贵人喝的，一番唱念做打，那酒坊的酒比白氏的还贵些，竟也硬生生挤走白氏酒坊不少生意。
没过几天，县里的富户有好多都退了白氏的酒，转头去定那贵人酒，这不到半月的功夫，大量的酒堆积在酒窖里，这酒，一般的贫苦人家是很少成坛成坛买的，大都是打了散的回去掺水喝，没了富户，成坛的酒全积了起来。
富户们买酒买的就是这县里独一份，如今这贵人酒出来，便觉着喝那白氏的酒掉面子，酒坊不挣钱，酒窖那边屯着货，做工的汉子们为了节省成本，已经被遣回家了，可酒坊仍在赔钱。
这愁眉苦脸的汉子就是白氏酒坊的主人，眼见着传了三代的酒坊要败在自己手里，已经愁的几天几夜没睡好。
秦遇恍然，看着云起面露惊喜，这挣钱的机会，可不就来了。
没急着去与那汉子攀谈，秦遇先让云起领着，去看那白氏的酒，走到酒坊前，秦遇抬了抬眉，酒生意他原没打算碰，这两家酒坊他看都没看，如今却是差点白白错失机会。
一边检讨着，秦遇在两家各买了一坛酒。
回到家中，秦遇打开两坛酒细品，度数大略都在十五度左右，贵人酒确实比白氏的喝着更绵柔些，相较而言，白氏的酒口感上略输一筹。
这具身子似是酒精敏感，喝了点酒就上脸上头，云起看着稀罕，竖了跟手指要他认，秦遇冷眼瞧着云起，收了他的手，“我只是上脸，脑子却没出毛病，来尝尝这酒。”
说着又唤了钱嬷嬷过来。
“老奴喝过的酒不多，沾过手的却不少，老奴敢确定，这酒在民间，已算是不错的了。”
秦遇点了点头，托钱嬷嬷去买东西，自己则跑去了厨房。
云起像个尾巴，眼中带着好奇，跟在秦遇身后转悠，炭球看今日几个两脚兽都在家，也跟着转悠。
秦遇回身时差点踩着炭球，捏着鼻梁，秦遇牵过云起在院中坐好，把猫抱在他怀里，要他呆在这里不许乱动。
云起晃晃头，知晓自己添了麻烦，眨眨眼乖乖待在那，看秦遇忙来忙去想乱飞的苍蝇。啧，真是不敬的想法。
云起想什么秦遇眼下没空管，他在现代曾试过自酿酒，味道不说多好好歹没喝出来毛病，而现代工艺中，十分重要的一样就是蒸馏。
普通的粮食酿成的酒未经蒸馏度数很低，现代的好酒都经过蒸馏。
此朝的酒度数不高，可见蒸馏工艺应该还没有，秦遇在厨房将能用的东西组装起来，不知钱嬷嬷能否把剩余的东西买齐。
钱嬷嬷拎着一堆东西进了院，算是幸不辱命，木甑，竹管，瓦盆，大大小小一堆东西。
秦遇蹲在院子里尝试，拼拼凑凑近两个时辰，一个造型奇特的锅被拼好了，这是秦遇能想到的最简单的蒸馏法，天锅蒸酒。
刚刚的酒只尝了一点，甑桶不大，一坛酒正好填进去。
秦遇将火点燃，静静等待，正常的天锅蒸酒用的不应是酿好的酒，而是用酒糟，不过秦遇只是想蒸馏提纯，也顾不得那么多，先试了再说。
等了许久，酒液缓缓流出，院子里酒香四溢。掐头去尾，第一杯被秦遇倒了当做敬天，第二杯才敢尝。
烈酒入喉，热辣上头。这具身子不曾沾过这般烈酒，整个人红的似被火烧过。
云起吓了一跳，只以为秦遇中了毒，慌不择路要去医馆找大夫，被秦遇哭笑不得的拦下，当初是酒过三巡面不改色，如今才一口就被封了喉，这具身子的酒量有待加强。
将蒸馏冷却好的酒装在小瓦罐里，秦遇拎着酒出门，事不宜迟，且让他去请那白掌柜喝酒。
走到酒坊前，街两旁可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左边的白氏酒坊门可罗雀，现下是饭点，忙了一天的县里人们多多少少来打点酒放松，白氏酒馆门前的散酒坛子半天没人碰。
对面的贵人酒倒是总有人去，不一会儿就卖空一坛散酒，那店里的小二仰着脸出来，冲着对面啐一口痰，将卖空的酒坛搬回去，又搬了一坛出来。莫说是散酒，便是店里成坛的未开封的酒，这一会儿也卖了两坛出去。
一老翁颤颤巍巍的走过来，瞅着贵人酒摇了摇头，去白氏酒坊打了二两散酒，那白掌柜迎上来，给老人又多打了三两。
老翁叹口气，“这酒以后，还能喝着不，白掌柜，我自会喝酒，就一直喝您家这酒，唉，可争争气。”
白掌柜面带愁苦，他倒是也想。
好声好气送走老人，白掌柜看看天色，正想打烊，便被叫住了。
“白掌柜，您这酒坊，可舍得割爱？”
哪来的无理小子！怒气冲冲回过头，白掌柜正想开骂，就看那人笑眯眯的拎着个坛子冲他说：“您莫急着拒绝，咱们，商量商量？”
那白掌柜快步走进店就要关门，秦遇急急忙忙挤了进去，看这汉子眼神似要吃人，秦遇眯着眼抬抬手，“我看您着，快撑不下去了吧，这一坛酒二两银，您家少说屯了得有七八千坛，如今这世道不好，您也运不出去，这酒，砸手里可不好受。”
白掌柜耷拉着脸，这小子摸得到清，酒窖屯了近千坛酒，这数本不算多，甚至算少的，前提是没有别的酒坊冲击。
那贵人酒一来，买的明明贵，却比他这卖得好，白掌柜百思不得其解，眼见着这酒坊要倒，这人张口就要来买酒坊，莫不是有什么法子？
试探着开口，白掌柜开始诉苦：“不是我诳公子您，这酒坊家里祖辈一点一点操持起来的，我这活了半辈子，半辈子的心血都在这上头，您让我割爱，这割的不是爱，是我的命啊。”
说着老大不小的汉子竟红了眼眶，“我今日也把话放这，大不了一了百了，这酒坊要是没了，我不如也跟着去。”
秦遇说那话本就是个试探，如今看这汉子重视的样子，觉着可行，于是循循说道：“您先别急，不如我请您吃顿饭，咱们不说这酒坊您出不出，喝了我这酒，咱们再商量。”
白掌柜一抹泪，跟着秦遇走去酒楼，推卸了小二口若悬河推荐的贵人酒，秦遇只点了几样招牌菜，又亲手给白掌柜倒上一杯坛子里的酒。
酒香出来的一刻白掌柜眼睛就直了，那酒香浓烈，竟是从未闻过的味道，迫不及待品了一口，如刀子刮过喉咙，入了肚腹后仍散着热热的感觉，回甘上涌，一时似有兵戈铁马在脑内过境。
回过神，白掌柜一口闷掉一杯酒，又迫不及待倒了一杯，一口一口细细品起来，两杯酒下肚，白掌柜紧紧拽着秦遇手中的坛子，像是饿久了的老虎，“小兄弟，你若是肯帮我，咱两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哥哥我命都舍给你。”
秦遇扬唇笑了，“酒坊不卖？”
“真卖不了，卖了酒坊我无颜见祖宗。”
“那也行，咱们分成，可以后，这酒怎么卖，你得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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