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我怀疑
落叶越来越多，风越来越大，深秋的凉意越来越浓。
四天宝寺学院的校道上，操场里，以及每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都被橘黄相间的叶子毫无规矩地占据了不少，叶子们被夕阳照射得金光耀眼，这就是深秋与冬日不同的地方，凉意渐浓，却有如人间烟火般温暖的景色在拨动心弦，只是，要拨动哪位朋友的心弦，它无从下手，此时的学院，似乎早已人去楼空。
只不过，总有一些人会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不丢下任何一个可以练习的机会，不落下每一分每一秒。
在网球场里，球拍击打网球的声音，清脆，单一，有节奏感，并不难知道，那是一个人在练习，而不是对打。
天色渐渐暗下来，已经接近晚饭时间，除了四天网球部的部长白石藏之介还在里边练习以外，没有其他人在，下午集体的练习时间一结束，他想方设法把小金打发回去，等球场空出来了，就自己偷偷练习。
这是最后一年，上了高中部的话，还有没有和大家继续打网球的机会呢？白天要上课，晚上要做作业，这是作为一个学生最基本要完成的事情，于是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基本都花在了自己热爱的事情上面。
网球，是他和他的伙伴们无法割舍的东西。而闯过一场又一场比赛，达到顶峰是他们共同的梦想。胜者为王，快乐至上是他们不变的初心。
而白石，作为部长，不仅仅是自己的网球实力不能丢下，也要带好整个团队的节奏，更重要的是要考虑这个网球队的未来。
他的肩上，担着责任，却总是将随心所欲，阳光温暖的一面带给周围的人，这是给他们专属的氛围，然而，他的认真和努力，队员也都明白，都知道，都放在心里，都不会说出来，但也会用活泼开朗积极的心态去和他一起维护，这是属于四天网球部的团队氛围，也是独一无二的风格。
网球和围栏网来了个碰撞，瞬间反弹回来，白石抬手接住网球，紧紧握在手里，下一秒居然把球拿来闻了下，忽然温柔地轻笑了一下，看着除了他自己以外，空无一人的网球场，今年的比赛会更精彩吧，只是似乎少了点什么，却思考不来，缺少的到底是哪个地方，正是因为这个，让这位几乎接近完美无瑕的部长，也会有些焦虑不安的时刻。
白石收起了网球拍，整理了一下头发，轻轻叹了气，自己对自己来了一句安慰的话：“算了，明天再想吧。回去吃饭！”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这个看似空无一人的学校，其实也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在自己热爱的事物上，努力奋斗着。
学校礼堂上边的舞蹈室，平野艾米在做着压腿的各种舞蹈动作，用脚尖触碰地板，走起轻盈的舞步，压腿，下腰，劈叉，她的身子柔得像云，她的专注力心绪完全沉浸在舞蹈当中，仅仅只是练习一些比较基础的舞蹈动作，她都没有任何一秒钟用来走神，平野艾米这个女孩子，是有多爱舞蹈啊。
进行完一整套的练习动作，一阵阵地深呼吸之后，艾米看向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秋风习习，再打响每一个通往深秋晚会的步伐，国中三年，在舞蹈队里打了两年酱油，今年十分荣幸能够成为领舞，更是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和意外，她也需要花更多的心思和时间去一次又一次地练习，巩固基础，不过她并不会觉得累和辛苦，毕竟这是她特别热爱的事物呢。
“白石同学，今年也会来看的吧，之前都是来给他队友捧场的，今年，来看点不一样的吧。”艾米讲完，低下头来，温柔地笑了笑，一停下来，脑子里的思绪就被某个男孩子占领了。
艾米拿起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舞蹈室，将门轻轻地合上。
和忍足谦也分开走后，也是没多久就回到家，只是比平时晚回了一个多钟，怎么回事，就绕个远路去买了关东煮，有这么久吗？说到这个，他不是说顺路吗？结果在另一条路，害！他是真的忘了还是故意骗我？他这个人真的和他的网球部一样，也是捉摸不透。
“哎，宝贝闺女！你回来啦！”
我路过客厅，老爸又是在悠哉地坐沙发上看着电视，背对着我，头都没回，就先和我打招呼。
“爸，给你。”我说着，把将手里还没吃完的关东煮塞给了他。
他回头看我，瞪大了眼睛，用手比了个ok的手势，放在了眼睛上，像观察小动物一样看着我，说真的，很嫌弃这样子的老爸，简直就是个幼稚鬼！
“关东煮？”他吃了两口，疑惑地看着我：“以前在东京，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不爱吃就别买嘛，买了你又不吃。”
“没胃口而已！你喜欢，我带给你吃，话还那么多。”我虽然不耐烦，但也挺乐意和他杠。
他听完，皱起了眉头，瞬间两眼泪汪汪，撇着嘴：“我，太感动了！！我的宝贝闺女终于懂事了，竟然能给老爸我带吃的回来，我一定，一定会认认真真地把这个东西吃完！”
“以后不给你带了……”
“哎？！为什么！”
我忍不住捂起了耳朵，我的老爸，特别爱大喊大叫！
“行啦！小岚，因为你那么晚没回来，我就觉得应该在学校和同学玩着，我们就没等你，先吃饭了。”妈妈在厨房里走出来，非常温柔地和我说着话，语音里带着微微歉意，“但是又担心你在外面没吃饭，所以也特意给你留了一份咖喱饭一直微波炉里保温着。”
“谢谢妈妈，某个家伙也该好好学学啊。”我说着，傲娇地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只是那个家伙，他就故意装作听不懂。
“哎呀，好啦！你没吃饭的话就快点去吃吧。”
“好的妈妈。”
赶紧吃饭吧，饿死了！我把微波炉里的便当拿出来，准备带上楼，回自己房间里慢慢吃，只是在我上楼时，不经意间听到了爸妈他们在楼下客厅传来的谈话。
“怎么样？”妈妈问着爸爸，这是话里有话的感觉。
“当然好啊，终于有点感觉了啊，好久没这么杠了，这种机会难得。”
“嗯，她在学校应该还不错吧，从小就是个自来熟的孩子，若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也不至于转学。”
“不然呢？四天宝寺学院，我是不懂，朋友推荐的，说很欢乐，就带她来了。”老爸打趣式地说着。
我偷偷听着，心在微微颤动着，笑意也在脸颊上浮现，我缓抬脚，轻落地，不想打扰到爸妈的谈话，心里也在隐隐地和他们道着谢，爸，妈，不用担心我，现在这个全新的环境，确实在带着一些新的，美好的事物给我，我也在接纳呢。
我坐在桌子前吃着饭，本子里写的忍足谦也四个字，格外地吸引我的注意力，愣是盯着看了好一会，勺子里的饭都冷了也迟迟没送进嘴里。
“你也是！”我突然说出话来，就对着那个名字，脑子里也总是相对应地出现了他的身影，他炸毛的样子，他笑起来元气满满的样子，他与我对视时呆笨的样子，都夹着快乐的成分，对比起来，他今天打网球的样子有些格格不入。
我忍不住对那四个字低声喃喃着：“也要，快快乐乐，无时无刻的那种……啊！他的外套不还在我这里吗？”
我放下手里的餐具，直奔衣柜那里去，一打开发现它就被挂在我那些裙子，外套之间，那种非常耀眼的颜色一下子就和它们区分开来。
“也该物归原主了吧，嗯！得找个好看的袋子。”
这是一个非常丰富的晚上，就连睡前也是在想着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关于这个外套，还有一个很特别的故事啊，之前十分嫌弃，现在回忆起来，感觉还挺可爱的。
啊……我这是怎么了啊？怎么都是他啊？睡觉睡觉！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觉睡得特别安稳，还有点甜，以至于第二天，闹钟在耳边震耳欲聋，依然没把我喊醒，直到……
“小岚！你怎么还在睡觉？今天还要上学呀，你是不舒服吗，要不妈妈帮你给老师请个假吧。”
啊，好温柔的声音，这种低声细语的讲话方式我可以听一辈子吗？可是少了点元气啊！不对……
我猛地坐起来，看了下闹钟，差点没把自己吓死！怎么没响啊？这都超出半个钟啦，完了要迟到啊！
这个月快考试了吧，这下怎么办呢？从来这个学校到现在，我就没一节课认真听，这不，我又在走神了……
“小岚！下午要不要去看看我练舞呀？”
艾米回头来问我，打断了我思绪乱飞的状态。
“好，可以啊。”我回应她，但居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状况外的样子。
艾米弯起双眼，笑的特别舒服，接着说：“看看我有什么没跳好的地方，我可以继续改进。”
“虽然我有看跳舞，但是我自己没试过，完全就是小白，你确定？”
“有时候，路人的建议也很重要啊。”艾米说着，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坚定，自信的感觉。
听完她的话，我忍不住露出一副不满意的表情看她，也很不开心地回应：“路人，原来我是路人啊？”
“啊！不是不是啊，不是那个意思，小岚……”
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被我一逗，就慌乱起来，我就没忍住笑出了声，还要接着得寸进尺：“那我是什么？”
“你是，是我的好姐妹！嘻嘻！”
“嘿！”我笑了笑，“好，我去看。不过你先去啦，我去把外套还给谦也之后再去找你。”
“嗯嗯！不过他的外套怎么会在你这里？”
“嗯……等下再和你讲啦！”
“好吧！”
艾米终于做好了所有准备，这下课铃一响，她很快就不见踪影，我将放在脚边的袋子拿起来放自己桌上，看着这个，昨天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四天网球队队服外套，鼻子忍不住地凑近过去闻了一下，嗯！是干干净净的味道。
我也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带着衣服往他教室那里去，三年级二组啊，是这里没错了，还挺不错的，我是四组，这中间就隔着一个教室而已。
“谦……”
脚还没迈进去三年级二组的教室，就想先把声音传进去，只不过眼前的这一幕阻止了我。
这个平时话特别多的元气少年，此刻却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整个教室除了几阵自由自在的秋风，没有任何一个人。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来到他身边，控制好自己的呼吸，不敢有任何一点动静惊扰到他，就想这样子，静静地看着他睡觉。
我开始琢磨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的思绪。
和他拌嘴的时候，心里是舒服的，以前我也是个爱杠的家伙。每一次和他对视的时候，那双深蓝色眼眸，既有星辰般浪漫，也有夜空般清澈，很好看。他笑起来的样子，比夏日灿烂，比秋阳耀眼，却不炽热，不炫耀，而是不易被发现的温暖，他的暖意，需要与他相处之后才能慢慢感受得到。
更重要的是，他，许多下意识的举动，都在让我心跳加速，就现在，看着他睡觉的样子，风儿在梳理他那细细的，软软的头发，我的心，也有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跳动。
于是，思考了半响，我开始问自己，我不会，喜欢他了吧？
这手像失去意识一样，缓缓地往他脑袋伸过去，想轻轻去触碰他的头发，他的脸颊，他的眼睛，他的……
“谦也！”
在身后，白石突如其来的声音响遍整个教室，我快速将手收回来，谦也猛的抬起头来，就这样，他看到我，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得无法说话的样子，但眼神里，脸上都在写着：你怎么在这里？！！
我与他四目相对，惊讶起来的样子谁也不输给谁，完了，这下心跳完全控制不住了，都快要冲出来一样。
“嗯，抱歉啊，打扰到你们了吗？”白石小心翼翼过来，和我们认真地道歉着。
什么啊，白石，你这样子的状态和反应更让我不知所措啊，谦也这个家伙又在发什么呆啊？还一副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样子，还是快点走吧！
我把衣服和袋子塞在他手里，吞吞吐吐地说着：“谦，谦也！你的外套，还给你！我回去了。”
我整个人都不自在地，把外套塞回去给他后，立马走人。
“佐月同学。”他喊了一下我，打了个哈欠又接着说，“谢谢！”
“没，没事，我先回去了。”
在去找艾米的路上，我思绪乱飞，如果我有超能力的话，我一定要把刚刚的时间停下来，他刚刚睡觉的样子，很可爱啊，这太难得了吧！等等，我为什么要看他？
我进行完一大堆复杂的心理活动之后，陷入了沉思，默默地问自己：真的吗？这就是心动的感觉吧。谦也啊，我不会真的喜欢你了吧？
我蹲下来，随意地拿了一把树叶，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数着，也跟着念叨起来。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我开始心不在焉，来到了艾米说的地方，确认了一下后，轻轻地推开门，想打个招呼，更想把这种感觉告诉她，只是，出现在我眼前的画面，让我整个人都停住了……
“艾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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