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小婵会遇上柳双双还是拜二皇子所赐。
那是她才七八岁，上南书房没几天便告诉太后不想再读书了，太后追究缘由，回应她的只有小婵的沉默。
其实是因为小婵昨天和李玉锦闹了别扭，他骗她脱衣服，还把她扔到了湖中去，还好太子出现救了她小命。李玉锦还威胁她，不能告诉太后，小婵就真得保持了缄默。
倒也不是她傻，她曾问过小邓子如果有人把她推到水里差点害死她的话，太后会怎么处置那个人。
以往小婵稀奇古怪的想法很多，小邓子竟也没有怀疑，只是告诉小婵，太后会赐死那个人。于是小婵选择瞒了下来，她不想李玉锦死，尽管她现在非常讨厌他。还有一点原因是李玉锦在水中对她做的事情，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小婵讨厌每天上学看到他，讨厌他每天缠着自己，讨厌他怂恿别的学伴来欺负她。
但是年仅六岁的小婵都没有把一切告诉太后，或者说，她不知道怎样在不伤害李玉锦的前提下诉说自己的委屈。
倒是陪伴小婵的玉兰姑姑察觉到异常，她向太后建议道：“许是郡主欠缺同龄伴读了。毕竟陪读都是些男孩子，郡主许是觉得孤单了。“
太后觉得言之有理，于是便挑选适龄的女子陪着小婵读书。又顾虑到小婵本人心思，想挑选和她心意的，便安排好合适人选一起陪着小婵玩乐，看哪个和她眼缘，便选哪个。
侍读都是比她大一两岁的姑娘，来之前都被家里人叮嘱过，要讨郡主欢心。
由于人数众多，大伙便玩起了捶丸。顾名思义，用棍子捶打小球直至打进对方洞中，是一种对抗赛，分成两队。可以看成马球的简化版，专门供小孩子玩乐的一种游戏。
小婵并不抵触和同龄人一起玩，开始还是和她们兴冲冲地游戏，只是渐渐地她觉得无趣。因为别人总是故意让着她，这让她觉得别人小看她。
更更让她生气的是，自己进球时候她们还总是夸赞她。小婵莫名想起了李玉锦身旁的跟屁虫们，明明他没有多么厉害，别人却一脸崇拜地夸赞他。愚蠢地是，他还信以为真。小婵才不想和李玉锦一样，那样子真是太蠢了。
所以，她打到一半，叫让别人上场了，替补的小姑娘虽然跃跃欲试但也不敢抢郡主的球杆。
小婵心里有些不耐烦，于是她说：“本郡主命令你，你敢不听。“
那小姑娘才拿过她的球杆，代替她上场。没了她这个障碍，双方有来有往有趣多了。
她则是趁着侍奉着她们的宫女不注意，悄悄靠着墙角溜走了。
小婵到了一处荒废的宫殿，院内杂草丛生，若是一蹲下，没人能在这草丛中察觉她的身影，是一极好的去处，她偶然发现的。
殿内虽然荒凉偏僻，但是院内靠着墙壁处，有一颗郁郁葱葱的杏树。春天的时候，一树雪白漂亮极了。夏天则是可以树荫底下乘凉。
她跟个猴子一样，身形灵活地爬到那对她来说高高的树上。
不大不小的树杈，正好能撑住小小的她。
这里有她一个小秘密：有一天，她对着杏树许愿过“好想这里有个秋千啊，我想要荡秋千“，结果没过多久，她下次再来时候，这里真得就有了一个精致的秋千。
后来，她还来这里许过很多愿望，只不过只有第一次许愿成功了。为此她还抱怨杏树““法术不够强大”。
烦心时候，总是和宫女太监们借口躲猫猫，一个人偷偷藏到这里。从没有一个人成功找到过她，除非她自己出来，为此她很是得意。
三下五除二，小婵麻溜地爬到了树上。拿出自己的笛子，轻轻吹了起来。直到歪歪扭扭的一曲罢了，底下有一稚嫩的声音传过来，“真好听啊。”
小婵猛然低头去看，瞧见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浅紫色衣衫的小姐姐，那就是柳双双。初次见面其实算不得上愉快。
“谁让你来我这里的？”因为私人领地被侵犯，小婵拧着眉头恶狠狠道，“你很讨厌，你知不知道。”
柳双双有些慌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抱歉郡主，我不是故意冒犯的。”
“晚了，我不接受道歉。”小婵飞速地从树下爬下来，动作灵活地让柳双双目瞪口呆。
小婵看着她的表情，不同于别人虚假的奉承，倒是让她有些真正的骄傲。
她挺了挺胸膛，抬起下巴道：“本郡主允许你羡慕我，也允许你夸赞我。”
小姐姐憋了半天，说了一句：“郡主您身姿很灵活，像个……”
小婵竖起耳朵，等着听她称赞自己像个仙女，结果听到的后半句确是“猴子一样”。
她高举拳头空中挥舞着，气得简直都要冒烟了。
“你胡说，我分明是个小仙女。“她一直听宫女们这么夸赞她，她也曾问太后和皇帝舅舅，他们都说自己是天上的仙女，怎么到了她这里，自己就是个猴子了。
猴子是刷杂耍的，她才不是逗人玩的玩意儿。
柳双双迟疑地解释道：“仙女好像不会爬树。”
小婵反驳：“你听谁说得，我就会爬树。”
“可是仙女都是飞着的，她们可以直接飞到树上，不需要爬的。郡主，难道您会飞吗？”柳双双是真得白痴到相信小婵是会飞的仙女了，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无条件的信任接下来会伤害这个无法无法的小仙女。
小婵眨眨眼，回答得超级大声，“当然会了。”
生怕她不相信，又麻溜地爬到树上，张开双臂，对着她大喊：“你看好了，本仙女要飞了。”
底下柳双双瞪大眼睛期待着。
小婵闭着眼睛，一跃而下。
后果就是扭伤了腿，躺在地上抽哒哒地哭着。
柳双双急得出了一脑门热汗，“郡主您没事吧。”
“我当然有事，你不是明知故问。你是不是故意欺骗我害我的。”小婵全然忘记是自己为了证明自己是仙女会飞而从树上跳下来的。这年纪的小婵，多少也是有些讨人嫌的。
柳双双笨拙地否认，“不是的郡主，我，我不是有意的。”
小婵当然直到错不在柳双双，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被李玉锦欺负惯了，所以也沾染了欺负人的坏毛病。
看到柳双双焦急的姿态，她有些开心，甚至渐渐明白李玉锦欺负她时候的心情。可爱的小兔子被自己捉弄到手足无措，她多少有些暗爽。
还不算完，小婵又开始刁难柳双双起来，“我不管你就是故意的，我要告诉太后，你故意害我，让太后罚你父母。”
柳双双急了，“请郡主谅解。“
她漆黑眼珠提溜一转，故作为难道：“可是我毕竟伤了脚，要想我原谅你也可以，只要你也爬到树上跳下来，我就原谅你了。”
柳双双从小被教导不能学男孩子做派，她自幼乖巧，但郡主逼迫，她也不能不从。艰难斗争之后，她还是从了郡主，掀起衣衫，笨拙地往树上爬着。
小婵捂着嘴巴，暗中笑话她是一个笨拙的猴子。
跌跌撞撞，柳双双终于爬到了树上。
可胆小的兔子怎么敢冒险从树上跳下来呢？爬到树上已经耗费尽她所有勇气了，她抱紧树枝，不敢睁眼。
“你怎么不跳啊。”
“郡主，我不敢。”
“没关系的，你用力一跃就可以了。”
“不行，我做不到。”
“你可以做到的。本郡主命令你必须做到。”
小婵忘记了自己脚伤，极尽所能地忽悠着柳双双吃和自己一样地苦。可柳双双也真是害怕到了极点，死抱着树枝不松手。
夕阳渐渐落下，小婵喊话累了，有些口渴，站起身，打算回去喝口茶再来迫害柳双双。她也不是真得想要她往下跳，只是想看她一脸为难的模样。她都打算好了，在玩一会儿就让她下来，可嘴上不饶人喊道：“算了，不等你跳了，我走了。”
柳双双心里一慌，怕她回去被太后问责，出来时候母亲叮嘱过她不能犯错，更不能得罪郡主。小婵刚艰难地站起身，她就慌了，喊着“郡主，别丢下我。”
“啪唧“一声，和小婵从树上摔下来如出一辙的声音，柳双双从树上跳了下来。
她大汗淋漓，瘸腿站起来问道：“郡主，这样可以了吗？“
看到柳双双真得因为自己而受伤了，小婵反而有些内疚，她只是好玩，本性不坏。伤害了别人，她兴致顿时全无，甚至有些低沉地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一笔勾销了。“然后蔫蔫地转身回走。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扭伤的厉害，一抬腿就跌倒地上了。
同样瘸腿地人走到她跟前蹲下，“郡主，我来背你回去吧。”
“走开，要你讨好我。”她嘴上嫌弃，心里实则不愿意再拖累柳双双，才拒绝了她的好意。这时候的小婵除了讨人嫌还嘴硬口是心非。
“没有讨好郡主，是我该做的。”柳双双道，她感受到了郡主因为伤害她的内疚。而她其实是一个烂好人，即使别人伤害了她，她也会为别人的内疚而心软。在柳家，母亲和父亲便是如此要求她的，她也习惯当一个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的大姐姐了。
至于她为何尾随郡主到这里，也是习惯了关注自家弟弟妹妹的踪迹，免得一不留神受了伤。没想到一根郡主竟然跑了这么远，回去禀告宫女又怕跟丢郡主，只能硬着头皮来到这里。
“切，我可没有被你讨好。”小婵这样说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爬上了她的后背。在背上，她闻到了香香的让人沉迷的味道，那种味道是小婵所未曾体验过的，名为姐姐的甘甜香气。
那天她狼狈而回，对着太后道：“外祖母，我带着我的侍读回来了。”
随后咧嘴大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那笑容是从未有过的灿烂与满足。
之后，在陪读生活中，小婵从未再感觉到孤单，柳双双面团子一样的性格完全适应了小婵，她也一直以一个大姐姐的身份陪伴着小婵，纵容宠溺着她。
而再有人欺负小婵和柳双双的时候，小婵则会直接恶狠狠反击回去，甚至为柳双双长了一口利齿，撕碎前来挑衅的旁人。直到年岁稍大些，性格才平和许多。
柳双双对于她来说，不是朋友，陪读，而是亲密无间的姐姐。
她梦到她俩在林间嬉戏，柳双双拥抱了她一下，笑着对她说，“小婵，我走了。你保重啊。”她惊慌失措，喊着她不要走，跌跌撞撞奔向她，可怎么也到不了她身边。
她伤心又愤怒地喊着她地名字，“别走！”可她还是消失于林间。
“别走。”小婵喊出了声，她睁开了眼睛，任由泪水打湿了枕头。
“醒啦。”床榻旁传来一声熟悉的声响，是李玉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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