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试探
林知回家先补了个觉，再次睁眼已经下午两点了。手机上有姜蕴发的微信，说是中午没叫醒她，让她起来了再让阿姨热饭。
林知在床上放空了会儿，直到肚子咕咕叫。她坐起身，桌上的蛋糕盒一下就撞进眼睛里。也下意识的就想起车上时，裴易的话。
总觉他生日过后就有些奇怪，可再想想以前，又好像没什么。只是她总是忍不住多想，免不了就反应过激。
是有点过激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他误会，会不会伤害到他。
林知叹了口气，从被子里爬出来，挪窝到椅子里，拆开盒子，把蛋糕一个一个吃掉。心里头的愧疚徘徊不散，她发了会儿呆，拍了张空盒子的照片发给裴易。
用很开心的语气告诉他：【真的很好吃，我都吃完啦！】
裴易很快回复：【好吃就行，下次再给你做。】
意料之中的回复，林知下巴搁在膝盖上，咬着指甲，更纠结了。好一会儿，回：【那也不用，太麻烦了，而且经常吃会腻的。你记得好好做饭，别整天吃外卖就行。】
裴易：【行，我知道。】
看到裴易没有再说什么，林知才松了口气，强行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抽离，点开了微博。
有粉丝晒买到的漫画书，林知随手点了个赞，就随便翻了翻热搜，没想到不一会儿的功夫，收到了很多评论和私信，都在问漫画的完结篇什么时候出。
林知顿了下，没有回复，退了出来。
最初是想要用漫画的形式留下记忆里那段最美好的时光，或许也是想在故事里写下一个梦想成真的结局。
但至今，她想象不出那一个结局。
她和裴易怎么可能会有结局呢？
大二暑假，已经有很多同学开始实习了，林知学的历史学不好找，很多实习单位也只是想找廉价劳动力，林知索性没管别人怎样，自己窝在家里画画。
只偶尔和池涵江寄出门聚一聚。再就是裴易，通常都是周末他喊她出去吃饭，或者是看电影。只是每次他总会带礼物，或者一盒巧克力，或者一个花束。频率不是很高，林知也没太在意。
一直到八月份林知生日。
那天是工作日，林知的安排是，白天出去和朋友们庆祝，然后晚上在家里一家人庆祝。裴易大约早就料到，问晚上要不要出去玩。
林知想到他下班挺累了，第二天又还要上班，就问：【要不出去吃饭？】
裴易：【不在家里吃？】
林知：【我这还在长身体，当然可以多吃一顿。】
裴易：【行。】
晚上家里吃饭的时候，林知特意吃得很少。跟裴易约的八点，她七点半出门。
林琮轩在阳台上打电话，姜蕴在客厅看电视，看见她换了衣服，背了包，打量了好几眼：“白天不是跟池涵她们出去过吗，晚上还要出去？”
林知道玄关换鞋，一边低头系鞋带，一边回：“嗯，跟另一个朋友约好了，就吃个饭，十点之前回来。”
姜蕴剥橘子的手顿了下，“男的女的？”
林知犹豫了下。
裴易回来，姜蕴和林琮轩知道，也跟她说过，之前麻烦人家那么久，有时间还是要常联系。
但或许是因为自己无法做到心思坦荡，林知并没告诉他们她现在和裴易走得很近。
高中时，裴易刚出国那会儿，林知情绪一直不好，甚至影响到了学习成绩。姜蕴很敏感，察觉到不对，后来收拾房间，看到被林知塞在柜子角落的罩着保护膜的公仔，以及抽屉深处总是收拾得很整齐的礼物盒，问这么藏着是不是舍不得放外边，还问谁送的这么珍惜。
姜蕴不是很强势的父母，一直注重给子女留空间，她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后来半开玩笑说，那时候是不是失恋了，学习都没有心情。
林知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暗藏的喜欢和小心思并不是不能被窥见的秘密。
喜欢从来都是藏不住的。
索性那时候她还小，姜蕴并没有往裴易身上想。
可现在她已经二十了，像这样晚上单独和男生出去过生日，即使那个人是裴易，姜蕴又回怎么想呢？
林知不想说太多，也不想撒谎，就咕哝了句：“就普通的朋友。”
姜蕴哦了声，见她这态度倒没说什么，顿了下又道：“那晚点我让你爸去接你。”
林知：“……”
正巧林琮轩打完电话进来，闻言：“怎么了，要去哪儿？”
林知眨了下眼睛：“就出去和朋友吃个饭，十点之前就回来了。”想了下，又强调，“我自己打车。”
林琮轩倒没想那么多，“那行，尽量别那么晚，上车前发一下车牌号，手机开定位。”
林知飞快点头，像是怕他反悔似的，赶紧打开门跑了。
房门关上，姜蕴问林琮轩：“你说，小知是不是谈恋爱了？吞吞吐吐，我看八成是单独和男生出去。”
林琮轩倒不觉得有什么：“孩子大了，谈个恋爱不是挺正常的事儿。”
“谈恋爱是正常，但她这个年纪还没出过校园，也没经过什么事，万一被骗了，受到伤害怎么办？”姜蕴越说越不放心，“不行，要不晚点还是你去接她，至少看看男孩子怎么样，靠不靠谱。”
林琮轩不赞同，“还是给孩子留点空间吧。再说，小知什么时候让人不放心过？”
姜蕴滞了下，极轻地叹了口气：“就是太让人放心了，这孩子有什么事从来都不跟我们说。同事朋友聊起家里的小孩，都是为小姑娘的青春期烦恼，还有各种家长会和学校活动。我听着总会有些恍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知就再也没有提过学校要开家长会，也从不说她在学校遇到什么不开心。可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没有心事呢；家长会上看着别人的父母都在她又是什么心情呢……”
吃饭的地方在裴易家附近，林知过去的时候八点十分，一下车就看见等在饭店门口的裴易。
他穿着白衬衣、浅色休闲裤，暖色灯光下，皮肤像是刷了层暖釉，眼睛微弯，含着三分笑意，眸光流转，朝她看来时，既专注又含情，像个风流俊俏的年轻大哥哥。
林知眼睛眨了下，裴易已经走过来几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懒洋洋笑道：“今天真漂亮。”
顺手去帮她提包。
林知化了淡妆，绑了新买的樱桃发链。很寻常的打扮，但突然被裴易这么一夸，就有些不自在，垂了下眼，看见自己包巴掌大一点的包，含糊道：“我自己拿吧，这么大点，又不重。”
“这跟重不重有什么关系？”裴易说，“这不是我应该做的？”
“……”林知莫名，“这怎么就成了你应该做的了？”
裴易冲她身后抬了下下巴，“人家不都这样。”
林知回头，一对年轻男女走过，男人左肩上挂着女生挎包，右手牵着女生的手。两人依偎着进了他们吃饭的那家餐厅。
林知：“……”
这能一样吗？！
林知震惊片刻，思绪一下又有点空。忽地就想起自他生日起，就时不时表现出来的一些莫名其妙。
忽然换掉的称呼，总是会让人误会多想的暧/昧难明的行为。
“那人家那能一样吗？”林知沉默了下，忍不住说，“人家是正经男女朋友，那是正常行为。”
“怎么又是这理由。”裴易挑了下眉，“你这规矩还挺多，不是你男朋友，不能到你宿舍接你，也不能帮你拿包。哪天是不是不是你男朋友，也不能约你出来了？”
“……”林知张了张嘴，只能憋屈道，“我没这么说。”
“实话实说，”裴易垂眸看着她，眉梢轻扬，“是不是暗恋哪个小男生，怕人家误会什么，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林知震惊得抬眼，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一顶暗恋的帽子口了下来。
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看吧，他明明没有别的意思，自己却老是多想，甚至忍不住试探。
想想，她要是真有个哥，到宿舍接她，帮她拎包，她只会觉得理所当然吧。
“我哪有？”林知收回视线，慢慢道，“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没必要做这么多的。”
“这怎么就多了，你想着对我好，我这不是也想着对你好点。你要是介意，”裴易轻声笑，“那就慢慢适应。”
林知：“……”
裴易像是发现她的一言难尽，语气还挺理直气壮：“我以前没跟别的女生走这么近过，后来也没跟你这么大的小姑娘相处过，一转眼这年纪就大了，适应能力也差了，所以只能辛苦年纪小的小姑娘多多适应了。”
林知：“…………”
几天不见，这脸皮怎么就变厚了！
裴易抬手在她后脑拍了下，带着她朝餐厅走去，眼睛轻轻弯起，“这不是，要体谅我们大龄青年。”
随即，又慢悠悠地补充：“哦，大龄单身青年。”
林知：“……”
她睁大眼睛，圆溜溜地瞪过去，实在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逻辑关系。索性也懒得说话了。
餐厅的位置是裴易提前订好的，进去之后被服务生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西餐厅，很安静，氛围很好。桌上放着新鲜的玫瑰，餐具已经上了，在餐盘两边摆得整整齐齐。
餐是林知在路上的时候，裴易微信问她，早就点好的。
两人坐下，服务生就安排上菜。林知晚上吃过，只要了一份沙拉，剩下的都是裴易点的。等菜都上完，又送来一份冰淇淋。
林知还以为上错了。
服务生笑说：“这是餐厅赠送的，今晚在本餐厅消费的情侣都会免费提供一份。”
闻言，林知抬头，迅速看了裴易一眼。
裴易也刚好抬眸，两人视线撞上，然后，他挪开视线，平静地跟服务生说：“谢谢。”
“……”林知一顿，心突的一跳。
“祝先生和女士用餐愉快。”
服务生离开，这一方空间愈发安静。
林知垂眸，目光落在冰淇淋上，怎么看都感觉怪怪的。
大约她的视线停留得有些久，裴易把装冰淇淋的餐盘推到她跟前，“想吃就吃，怎么还不好意思？”
林知犹豫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他们误会了，你怎么不解释？”
她没看裴易，只听到他带笑的声音：“解释了，人家也不好把东西拿回去，还要道歉，然后再把东西送给我们，这不是让人家尴尬？”
林知：“哦。”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用小勺戳了下冰淇淋球。
下一刻，思绪被裴易的声音扯回来，他眸光落散漫的看来，桃花眼微弯，像是亮着光，“这个事儿，你大约也得适应一下。”
林知一顿，没听明白。
裴易眼尾翘起，“毕竟我们这样的，走出去挺招人误会的。”
林知抬眸，盯着他，明显没反应过来。
裴易托着下巴，方便目光停在她身上，懒散道：“是不是大家常说的郎才女貌？”
林知不甘示弱地盯着他，撇了撇嘴角：“你今天干嘛老是这样说话？”
裴易眉梢一抬：“这不挺正常的说话？”
林知硬邦邦道：“哪里正常了？”
裴易反问：“哪里不正常了？”
“……”
林知一噎，思索了会儿，想着说辞。
小心翼翼地，既不想让裴易觉得她是想跟他保持距离，伤害到他，也不想他继续这样，稀疏平常地开着玩笑，却每句都让她希望又无望，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你想想，要不是我，要是换个别人，”林知尽量语气轻松道，“你这样说，人家肯定觉得你特别不正经，是不是想泡她。”
裴易：“……”
沉默几秒，裴易问：“这样？”
林知郑重点头：“当然了，显得特别轻浮。”
裴易：“……”
想到他也只有在她面前这样逗弄，喜欢开玩笑，林知觉得自己这话可能有点重了，又补充道：“当然，我了解你，肯定不会这么想。但你可以稍稍克制一下，不然不了解你的人会误会，觉得你是渣男就不好了。”
裴易像是有些无奈，“行。”
林知点头，一口气刚松了一半，就又听他说：“不过，一般人好像也没机会误会，就算误会了似乎也没什么关系，毕竟——”
略暗的灯光下，裴易目光显得格外专注，他慢条斯理补充：“除了你，其他人的想法，也不怎么重要。”
有那么一刻，林知脑子一片空白，随即又闹哄哄地炸开了花。晕头转向里，她理不出一条思路，甚至有些茫然。
她提醒的次数已经够多了，裴易就算喜欢逗弄她，开她玩笑，也不至于一次又一次毫不顾忌她的想法，依旧说些暧昧难明、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他是不是也在试探什么？
可万一又是她多想呢？
他其实就是寻寻常常说话，毕竟他也没什么女性朋友。
也可能依旧只是拿她当妹妹，毕竟他曾也说过，他再忙，也没她的事情重要。
林知不敢抬头，不敢看裴易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能多想，却又反反复复忍不住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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