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肃杀

“让他们住手！”冷冷的命令，莫离裳的眼底不见分毫情绪，赤红的眸子如同漫延的大火足以将他人侵蚀殆尽。

        “住、住手！”微颤着声音，贤妃刚刚还桀骜不逊的脸上已似纸白，却仍然强装镇定。

        施力紧缩着指间的距离，贤妃惊恐的模样竟令莫离裳体内涌出一股灼烧的快感，眼前仿佛早已不是贤妃痛苦的挣扎，而是这些年自己内心积压的苦闷愤慨，一幕幕、一抹抹都让她怒恨想要即刻焚毁。

        “离儿，住手！”顾不得仪态，尉迟墨率先飞身来到殿前，执手抓住女子如钩的利指，眼底的焦急大过震惊。方才听方公公来报，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眼下父皇在此，怪罪尚在其次，若然激杀了贤妃，只怕父皇想要赦免离儿，也难堵悠悠众口。

        “住手，离儿，你看着我！看着我！”对上她失焦的眸子，尉迟墨狂吼着摇晃她冰冷的躯体，试图唤醒她一丝残存的理智。这样的她，他从没见过，明媚的流光中再也没有暖人心田的温暖，一张冷酷的脸上有的只是他记忆里相似的容颜，空洞而又可怖。

        抬眸木然对上那一脸情急的男子，失神的目光好似渐渐有了生机，松开尖利的五指，转手触摸到男子俊美刚毅的五官，茫茫然轻轻道：“尉迟……”

        松一口气，像是害怕失去她般，尉迟墨好看的脸上挂着一丝欣慰。

        彼时先前跳窜开的四名死士忽而联手群集反扑，来不及掩护身前的女子躲闪，尉迟墨唯有用自己的背脊横挡在他们之间，旋身飞起牢牢将他的离儿护在身下，嫣红的血液霎时浸满了男子藏蓝色的衣袍，咕咕的鲜血激怒了莫离裳残余的嗜血双眸。

        “不好！”口中念念有词，远观着一切的老者忧心忡忡却又束手无策，心知贤妃已然触动了离儿的杀意，身着龙袍的男子只能寄希望于受了伤的尉迟墨，但愿他能够阻止离儿恣意的杀戮。“快去宣太医！”

        眼前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切，尽管她已经极力忍耐，却还是什么也看不清楚。耳边只是一遍遍传来母亲痛哭的悲鸣和族人们漫山遍野鲜红的尸体，惨烈的记忆像一把尖刀生生插入莫离裳的心脏，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推耸开尉迟墨的保护，莫离裳发疯般锁住了两名侍卫的脖颈，反手一扭即刻毙了他们的性命。

        扶持住尉迟墨微晃的身体，舞动的发丝如同一张嗤动的肉嘴，伴随着风动不停蔓延缠绕，无论剩下的两名死士如何殊死抵抗，仿佛都无法摆脱这张魔网的纠缠，只能任由自己被层层的发丝紧紧包裹，活活折断脊骨，夯然自空中坠落，死相惨烈。

        回眸瞪着不远处瑟瑟发抖的贤皇妃，莫离裳冷绝的眸中不见丝毫温度，搀扶着受了伤的尉迟墨缓缓逼近，曾经不可一世的女子步下虚晃竟是没有逃生的气力，只能木讷骇然的看着不断靠近的女子大口喘息。

        “呃……”扯痛了伤口，忍不住轻呼，低眉凝视着为他驻足忧心的女子，尉迟墨眉眼带笑，抬手艰难的抚着对方纤细的身体宽慰道：“离儿我没事，只是轻伤。”

        抚摸着身下冰冷的躯壳，像是在舒缓着她紧绷的神经，尉迟墨难得温柔，绵绵哄道：“我真的没事，没事！”

        闭上眼眸极力忍耐，体内正邪的力量殊死斗争，好半天才似在男子温情的话语中如梦初醒，血色般绚烂的眸子亦渐渐恢复了常色，偏头看着四下横卧的死尸，莫离裳怔怔然错愕道：“这些……都是……我杀的？！”有些难以置信，她如墨般沉静的眼里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没事，相信我！”笃定地说着，肩膀上的伤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不想牵连尉迟墨，莫离裳只是轻轻挣开男子的怀抱，朝着一旁兀自瑟缩的贤妃而去，斜眸冷觑着嘴角微微挂上一丝威胁的笑意，开口幽幽道：“今日之事乃是离裳一人之失，贤妃娘娘若要怪罪只管找我，倘若无端牵扯了旁人，还会发生什么？离裳可就不敢保证了！”正说着，手臂忽而被人用力一扯，下一刻撞入的怀抱竟让她眷恋不已，什么时候她已经适应尉迟墨的存在了？

        抱着她冷睨着慢慢回过神来的贤妃娘娘，尉迟墨好看的剑眉轻轻纠结着，未泯的唇畔冷然在莫离裳耳边轻声讥讽，“女人，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么？”

        “嗯？！”抬眸有些诧异，莫离裳不懂尉迟墨想说什么。

        “就是像你一样笨死的！”

        “我……”想要开口解释什么，终觉得好似有些强词夺理。

        “你是本王的王妃，你以为就凭你独自认罪，本王就能脱得了干系吗？”愚蠢！

        “今日之事，本宫自会向圣上禀告，你们妄图袭击本宫，以下犯上罪当容诛！”指责的说着，贤妃仿佛找到了依托的口实，霎时恢复了叫嚣的气焰。

        冷挂起一抹凉笑，尉迟墨淡然道：“罪当容诛、株连三族！娘娘似乎还少算了自己（也在三族之内）。”

        “你……本宫不同你一般见识，圣上亲临，自会为本宫讨个公道！”愤愤然说着，贤妃娘娘的目光已然朝着圣上而去。

        “贤妃娘娘虐待本王胞妹在先，豢养死士在后，还妄图击杀本王的爱妃，这一桩桩一件件又该怎么算？恐怕未等父皇治我们的罪，龙案上你纠结大臣意图谋反的奏折就已经堆积如山了！”

        心事被揭穿，贤妃震惊之下难免据理抗辩、抵死不认。“你……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时意图谋反了？”

        “够了！闹够了没有！你们当朕是死的么？咳咳……”冷瞪着眼前不成体统的王孙贵胄，黄袍加身的老者不无愤慨，阔步上前垂眸看着被救下的掩月，苍白的脸色下微喘的气息显然是痼疾发作。

        “你们这么折腾，是嫌朕的皇宫太冷清？怎么，现在已经容不下你们了？！”眼神一带，目光苛责的瞪着自己的爱儿和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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