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较之新婚幸福，大家以为更是出于扬眉吐气心态的文素芬，婚礼当天身着婚纱、满面潮红的样子，在我的记忆里闪现了一下，但未做停留。略作犹豫后，我回道：“又没叫我，而且几年不联系怕都不记得了，不去讨那个没趣为好，她又说就叫几个人，到时帮我问声好也行。”

        刚发过去打开网页，进来的电话吓了我一跳，正是罗文德的名字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罗德曼，你啥子事儿啊？”他因为个子高大，皮肤黝黑，被同事起了nba明星的外号。接起电话，我学着他的四川口音笑道。

        “她问起你的，所以我说叫上你，切，要不我还乐意自己去呢，不过你在什么地方，不会又加班吧？”如果不了解的人，乍一听起来，一定以为是不满的口吻在说话，这只是罗文德比较冲的风格而已。

        我苦笑一下，说：“你要问我怎么已经下班儿了还差不多，不加班就不是如今的工作了，你后来怎么样？”

        “你说和文素芬－－－”

        我打断道：“想什么呢，你的业绩，不是挺早以前联系那次，你说你被领导叫去谈话了，头儿还是那个松枝？”

        “怎么可能，4年一个任期，他早走了，别看业绩不咋地，照样派去澳洲接着干分部的头儿，人家好命啊，要不说绫野跟咱们中国的国企似的，熬上了好职位就一直往上走，真特么羡慕他们，如今来了一个年轻点的，叫长井，感觉他也就混吧，爱开会，训我们业绩不好，可其实有什么好说的？”

        由衷羡慕他能这么理直气壮，即便私下，我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如今工作的数据拿不出手。这时来了地铁，我走到车厢角落道：“留给领导批评员工的余地，也是咱们做员工的本分嘛，要不怎么体现人家的权威来，呵呵－－－那你今年还不错了？”

        “哪呀，要不说我羡慕你干过的合金课呢，大小单都能接受，我们搞重型设备的，动不动就是国家大单位，人家倒是不差钱儿，可…是吧，你懂的，绫野这方面倒教条了，去个夜总会都要报批，那哪儿好意思，你不好意思，人家就没意思了不是。得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何况我们又不一个公司。回头时间定了我通知你，别这么轻易拒绝，大家也有日子没见了，看看你胖了还是瘦了－－－嗳，对了，你可别再瘦了，让我们太嫉妒有什么好，会成为公敌的。”

        我笑道：“放心吧，除了年轮多了几道，应该没什么变化吧。”这时耳边有信息进来的声音，便跟着应付了一句说：“聚不聚的再说吧，这儿加班又多，反正争取见啊，先这样”，挂了电话看短信，原来不过是联通转发市政府通知，告知近日雾霾严重，为避免伤害，请大家尽量不要出门－－－“这话说的，你要给钱，我盼着天天雾霾不出门，少添心堵，路还畅快呢”，我心境不佳，胡乱抱怨的想法中删除了信息。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我本以为冷朝阳会发邮件给我，通知工资调整的事情，每次打开公司邮箱，一开始还事已至此的心态，只想知道下调金额。但随着看不到相关信息，心思逐渐从追逐发件人中部长名字的忐忑，变得害怕那个名字突然出现，以为部长的犹豫，是不是缘于也觉得下调幅度太大而不好意思明确告知了。

        这样熬到周五将近午饭时间，资格最老的马崇哲忽然起身，老远地叫我道：“嗳，老岳，冷部长的信息就你没回了，抓紧。”

        “啊，这还群发啊？”我连忙进到邮箱界面，想着一大堆邮件没来得及对应，偏偏这时候来了？

        还没捋着收件箱看几行，王舒湲略略起身说：“是公司聊天的那个，问治霾捐款出多少。”

        “哦，这个呀。”我答应着，才留意到自己一直忙着处理系统订单，忘了打开公司名为“lulu”的内部聊天软件。打开的同时，小声问许扬答的是多少。

        “20，这我还嫌多呢。”许扬虽然这么说，脸上是平和的微笑。曹伟一张因忙碌而泛红的脸，抽空道：“我也20，反正捐了也不会用到正道上，不想多给。”韩洁起身，拿着水杯说：“估计这回会下大气力治理了吧，全世界都吵吵这个了，中国这么好面子的国家，怎么也不能再说一套做一套了。”

        曹伟似要说话，看她拿着水杯走了，便重现专注于电脑屏幕。我则在lulu上写了20块，发了出去。刚刚打算开始处理邮件，门突然被重重地推开，宋鹏满面焦急地抓着门把手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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