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剩的，没昨天香。”儿子一副不屑的样子说，然后一粒粒地往嘴里送米饭。我没好气地拍拍桌子道：“放屁，这回锅的菜才香呢，你不想吃就一边儿去－－－妈，甭搭理他。”

        老太太直起腰板道：“什么呀，你甭一来就这态度，他是孩子，真是的，平时看不见你管上一丁点儿，开口就是急的。”父亲则在一旁笑道：“他这也是天天忙得昏天黑地的，一早出去得早，哪天不是我们都睡了还没回来？”

        妻子端着一碗儿子钦点的“紫菜鸡蛋汤”，小心翼翼地从厨房出来，说：“所以说，你要不管就一直别管，突然来这么一下子－－－哎呀好烫，你看汤还是撒了吧，都怪你瞎着急搞的我发慌－－－诶，妈你别管，我放下就擦－－－你老冷不丁来这态度谁受得了？”母亲一边笑着说她就是习惯盛得满碗不留余地，哪能不洒，一边递给她纸。

        妻子放下汤碗，接过纸来，一边擦着地板，一边不停嘴说本来端得很平稳，而且就要放下了，转而朝我说道：“对了啊，英语和书法课下一期的钱该交了，你一会儿去取一下，他们那儿不想多交税，所以老是强调得给现金，刷卡还得多给，另外加上咱们生活费，先取8千吧？”

        “啊，5千还不够？耀耀那俩课多少钱？”我说到钱，不禁又想起来前几天、以及后天冷朝阳对我已经完成和即将进行的谈话，再想想老父亲对我早出晚归给予的关切，现实却是成天的忙活而没有多少能让家人满意的进项，雪上加霜的是自以为即将到来的减薪，这些集合到一起，愈发戳痛着我所剩无几的自尊，当然还有对生活压力的畏恐。

        妻子道：“一学期的课呢，加起来快3000了，其实声乐这期的也差不多快上完了，不过要等到春节以后开新课，应该还不着急交钱。”母亲刚要说话，我知道她会说可以支援一些，便摆摆手道：“行，我知道了，吃了饭我去取，你几点带他去上课？”

        “每次都是9点啊，都多长时间了，连我都知道，你这当爸爸的还不清楚。”父亲笑一声说，然后表示来不及取钱就先用他们的。妻子道：“不用，清辉取了去学校交了就行，12点才下课呢－－－啊对了，明天去我家啊，就在朝阳，开车才半小时的路，可咱们都得有俩月没回去了吧？我妈早就不高兴了。”

        母亲赶紧说：“就是，小辉，你别一休息就是去健身房，这年纪差不多就行，平常又忙成那样，何苦呢－－－对了，其实我前儿还想呢，要不哪个周末请亲家过来聚聚，大家一块儿吃个饭，这整天顾着耀耀的学习，一晃儿就忘了。”

        我实在对前往岳父母家心有抵触。老两口作为老一辈退休的知识分子，基本的涵养令他们对我这样没出息的前景，并没有更多微词，但妻子在国企担任高管的老资格党员哥哥可就不好应付了。那人喜欢舍我其谁的气势高谈阔论，内容则是涉及高大上的家事国事天下事，对我闻政厌弃的不通不懂不上心不大买账，总是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之凛凛大义，规劝我应该如何在这方面下些工夫才对，而难登大雅的片段性历史轶闻之类，大可不必浪费脑细胞去了解。

        而他的那个辞了工作，一心相夫教子的妻子，更是把他的上进精神融会贯通于她的职业－－－家务和育儿上，非常喜欢将自己的工作成果展现给包括他丈夫之外的任何人，尤其是拿他们刚上初一的孩子，同凡是与她认识人家的孩子进行成果对比。因此，妻子也并不是很乐意回娘家，只是嘴上不这么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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